太子府中,仿佛注定了不平静。
夜色下,三个矮小的身影偷偷的从乞丐那里打听到的,狗洞里面钻了进来。
“呸!我居然不小心吃到一嘴巴的泥!”萧炎然皱眉。
“嘘,小点声!我们是来找皇后娘娘的,不是过来制造热闹的,如果被发现了,就惨了。”李二丫拍他:“到时候人没有找到,我们被抓起来了,那不是一个笑话吗?”
“哎呦,知道了,知道了,轻点拍,你自己手上到底有多大的力气,自己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萧炎然低声的抱怨一句,和面色淡然的萧楚騰默契的对视一眼,对方的眼中分明是笑意,却双手环胸,一副隔岸观火的模样。
萧炎然垮了脸色。
这个弟弟,还真是一个会看好戏的,一点同胞之间的情分都不讲。
萧楚騰幽幽开口。
“如果被抓住了,就说我们只是玩捉迷藏不小心进来的小孩,什么也不知道,记住了吗?”
见彼此严肃的点头,三个人分开,动作利落的开始在院落里面找起来。
夜色下灯影朦胧,给太子府里面的人和物,都添上了一抹暗沉。
萧炎然脚步很快,没一会,就窜到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地方,来时的同伴早就已经被忘得一干二净,眼睛警惕的四处看,里面,满是担忧。
“也不知道母后究竟在哪?过的好不好。”
成功将自己矮小的身体隐藏在角落之中,躲避开路过侍女的视线,他低声嘟囔一句,喉咙滚动间,带上一抹酸涩。
“星儿,今天的弟子规有没有背完?前日叫你抄的佛经,是否有认真书写?”
声音妩媚的女子声音突然传来,萧炎然心中一惊,本能的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窗台处,纱纸上落下的一高一矮,两个影子。
是对面的房子……
萧炎然轻吐出一口气,感觉到自己被吓飞的魂又飞了回来。
“太子妃,那本佛经实在是太厚了,普通的大人就算时刻书写,尚且要写一两个月,我日日要忙碌……啊!”
细长的藤条伴随着男孩稚嫩的尖叫,在窗纸上面一闪而过,萧炎然看着听着,就算是再大的胆子,也忍不住跟着一惊。
男孩子细碎的呜咽声听起来着实可怜。
萧炎然总觉得头皮发麻,身上也跟着一痛,本来打算离开的脚步,也不自觉的慢了一些。
“没有完成的理由只不过是借口而已,我要看到的是东西,而不是借口。野利星,你父亲是多么优秀的人物?怎么就要生下了你这么个废物!”
女子严厉的斥责,似乎是真的失望,声音愈发的冰冷:“既然没有完成,今天就不用吃饭了,去祠堂那里跪上一天。”
良久,没有回应的声音传来。
女子的声音陡然上高了好几个调:“我问你话,到底有没有听见?”
男孩带着哭腔和委屈的声音这才传来,听见那哽咽的腔调,显然,已经差不多快哭了:“是,太子妃。”
“叫我母妃,你那个娘亲早就已经因为惹怒了太子,再也不能够得宠,你要是有点眼力见,就应该再听话些,努力些!”
明明是在提醒,可那话里面的尖酸刻薄,却怎么听都怎么不对味,嘲讽似乎是被塞进了每一个字眼之中,高高在上的意味明显。
“虽然你的确不是从我肚子里面爬出来的,我也知道你一直还在想着那位失了宠的,可人若是要有自知之明,就应该审时度势才对。”
“……是,孩儿知道了,母妃,孩儿……孩儿这就去跪着。”
“嗯──去吧,介于你上次告状的缘故,祠堂那里早就已经备好了特制的蒲团,虽然的确会跪得很累,但,身上却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多谢母妃的关怀。”
听着这一连串的对话,萧炎然忍不住咋舌。
这明摆着就是虐待,可那男孩却还要对那个女人道谢?
萧炎然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那画面,打了个哆嗦。
“幸好我是从我娘亲肚子里爬出来的,要不然,可真就惨了……”
萧炎然吐舌,动作调皮,话音刚落,眼见着一个男孩低垂着背,在两个侍女的看守下低眉顺眼的走了过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不想让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了,连忙就躲在了墙壁后面,见三个人从自己的身边路过,萧炎然探出了脑袋,盯着那个男孩纤细到过分的背影,咧嘴一笑。
“其实,与其这样无头苍蝇一样的找人,倒不如问问府里面的人,这样动作更快,消息也更准确,不是吗?”
厨房。
在如今的时局中,太子府俨然是整个辽国最炙手可热的存在,以前的吃斋念佛,仿佛从未有过,如今的厨房,里面每餐出的菜肴,几乎和皇帝的份例相等。
此时正是用饭的时候,里面的厨子忙得热火朝天,肥头大耳的厨师大声呵斥自己的手下。
“这烧鸡为什么会少了一个?虾饺也整整的少了两笼,还有那汤,那汤的数量也不对,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能够让东西在你眼皮子底下溜了?”
手下被他骂得缩头缩脑,低着脑袋不敢吭声。
角落处。
动作灵活的男孩发出得意轻笑:“虽然我的脑子的确没有楚騰那家伙转的快,可身手,却是连师傅都夸我是奇才,就你们,还想找到小爷的踪迹?”
手里拎着失踪的食物,萧炎然脚一扭,脚步轻快的去了祠堂。
“小殿下请吧,这事儿都干过千百回了,奴婢们也就不多说什么,小殿下只管安安静静的呆着,奴婢们明天再来寻你。”
冰冷的声音落下,紧接着,就是关门的声响,带动起来的风吹晃了墙壁旁的蜡烛,烛影摇曳,留下红色的蜡泪。
男孩单薄的身躯跪着,房间之中清冷冷的一片,孤寂随之而来,野利星脸上却是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的平静表情,有些麻木的味道。
房门外突然就传来诡异的响动,女子的笑声凄厉,恍若就在耳边。
野利星咬牙,尝到口腔里的鲜血,倔强的停止了背。
“想让我被吓死?我可不想和张家的那个肥头大耳的庶长子一个死法,想成功,如果不打算换个方法,那就下辈子吧。”
稚嫩的童声之中,却传来坚定的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