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大雨整整下了一个晚上,直到了第二天,宫中所有人都已经知道,陛下是从婕妤那里过的夜。
贤妃独宠的局面彻底被打破。
碧苑。
望着铜镜之中的美人,慕容嫣挑眉,扬起一个得意的笑。
就算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帝王又能够如何,左右都逃脱不了她的算计,她有着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合该是天命之女。
铜镜之中,人影略有些模糊,慕容嫣仔细看着自己的那张自认为完美无瑕的脸,神色却慢慢变化,不再得意,反而有惊恐浮上。
“这……这是什么东西?春麟,春麟!”
她尖叫起来,像是一个瞬间失去所有的疯子。
春麟这时候正在外面给她熬着中药,猛然听见这声响动,心里暗暗叫糟,不敢耽误,连忙放下手里东西,跑进了殿中。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春麟着急地询问,却并不是来源于关心,而是……
一巴掌猛然扇在了她的脸上,春麟头被打的偏到一旁,仔细梳理的发髻散落开,遮掩住瞬间红了的眼眶。
果然,只要眼前这位贵妃娘娘一不开心,她就定然会受到大大小小的惩罚,其中,体罚最多。
春麟自从入了宫,被贵妃挑中后,身上新旧伤痕就从来没有消过,它们只会像是叠罗汉一样,层层叠叠地堆积上去。
它们告诉她,同为女人,她却在自己所谓的主子面前,有多么的卑微。
慕容嫣才不管春麟的想法,她指着自己的脸,那里有一块黑红色的痕迹,像是……烂了一般,不大,却十分明显,让原本美丽的女人此时看起来像个怪物。
“春麟,你这段时间来一直负责本宫的衣食住行,现在你告诉本宫,本宫的脸这是怎么了?你真是该死!”
她赤红着眼睛,瞪着春麟的模样,仿佛要吃人。
春麟茫然无知的看她,被慕容嫣的模样吓了一跳,心里却是十足的委屈。
也是,她应该委屈的,为了顾及自己的家人,春麟真的能算得上是十足的用心,慕容嫣喝的一口水,她都要经过仔细的检查,确认过没有任何不妥,才敢端上来。
可事情的确是发生了。
这倒的确不是春麟的过错,只不过是廖盈的药效开始发挥而已。
那是慢性毒药,也很符合它的名字和特征,之前一直没有显露的太明显,可当那药性在慕容嫣的身体之中逐渐开始发挥时,却是神仙难救。
碧苑之中此时冷的可怕,仿佛有女子正悬于这栋精美的宫殿之中,正冷冷看着这一切,而后,发出轻蔑却又爽快的嗤笑。
精美的大床上,野利泌正恍然发愣,她抱紧了自己的身子,恍惚回想昨天的事情。
她按照计划给萧重烨喝下那加了药粉的茶,可到了最后,萧重烨却一点异样也没有,只是和自己和衣而眠,天还未明就因为要忙碌朝政离开。
这不应该!
可她的确是看见他喝了茶的,期间只是在二人下棋时,出去过一次,萧重烨不应该会知道她的计划,而将加药的茶水及时换掉才对。
难道陛下这段时间不近女色,原来是因为……
野利泌捂住了嘴,自认为不小心窥探了帝王的隐秘,心中震惊无比。
“娘娘,娘娘,今儿陛下赏赐了许多东西过来呢,还给娘娘您指派了好几名老宫女伺候,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小夏兴高采烈的跑过来,一双眼中满是兴奋的光彩。
野利泌回神,走出去,见到两名容貌气质都不错的女人对自己行礼。
“娘娘,奴婢们是陛下派来伺候娘娘平常的饮食起居的。”
野利泌不理会她们,而是偏头去看宫殿外面摆放的好几个箱子,那箱子正开着,里面满满都是珠宝首饰,虚荣心彻底得到满足,她突然大笑,眸中异彩连连。
就算是陛下身体有恙又如何?
她要的,也从来只是绝对的权利和地位所带来的享受。
萧重烨一连去了婕妤那里十几天,红絮急的额头冒汗,有心想要和宴凉词说起这事,却见对方只是淡然喝茶,她不解。
“娘娘,您怎么就不急呢?陛下可是好久都都未曾来了。”
现如今好些个宫女都在碎嘴皮子,偷偷说贤妃将要失宠,这段时日,做事都不怎么用心了,她常瞧见宫殿里面有落灰。
而御膳房之类的地方,更是看人下菜碟,每日端过来的饭菜,不是清汤寡水,就是味道不好,缺了这个,少了那个的。
红絮一想到这些七零八碎的事,心里就冒火,瞧见宴凉词不急不缓的在那儿看书,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思就涌现心头。
“娘娘……”
红絮大着胆子去推宴凉词,宴凉词被她烦的实在是看不下书,揉了揉眉心,她轻吐出一口气,看向窗外天色,仍旧是一片茫茫大雪,颜色素淡。
“也是时候了。”
自言自语一句,宴凉词低头看红絮,似笑非笑的问:“这段时日宫中是怎么说的,无需,也不必隐瞒,且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红絮盯着宴凉词,见对方像是满不在乎的模样,打算刺激刺激,让宴凉词重视这事的念头在心上一转,她索性也不隐瞒,直接就将后宫之中细心打听出的动静和盘托出。
宴凉词默默的听着,眉心微皱,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很有节奏,一下一下,似乎能够敲进人的心房。
“娘娘,您是不知道,那婕妤前天可是当着奴婢的面,就抢了本该是您喝的血燕,这样明抢,实在是太过嚣张,不给您面子了些。”
红絮义愤填膺,牙齿磨出声响,似乎还能够回想起当时野利泌那张温婉的面容上,露出的得意神情。
“这次是吃的,上次是一件据说是冰蚕丝所做的广袖长袍,本该是您的,直接便被婕妤和陛下给要了回去,这样下去,她都要骑在您的头上了。”
宴凉词神色不动,声音微沉:“她这是在挑衅本宫,看来,是认为自己有所依仗了。”
她要的,就是这个。
在宴凉词看来,敌人明面上的得意并不讨厌,反而暗地里见不得光的鬼祟谋划,却更加可怕。
如今婕妤既然已经被捧起来,也就不要怪后来摔的太狠。
“红絮。”宴凉词对着红絮招招手,眼中染出笑意:“本宫昨日听内务府过来送东西的太监提了一句贵妃如今的情况,那可是真的?”
红絮仔细回忆,片刻后点头:“听说像是生了病,一直未曾好,也不出来见人,只是接连不断的传唤太医,听说啊……”
说道这里,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声音也低了些,带着防备和惧怕的味道:“听说碧苑这两天,又死了好几个宫女,都是容貌长的好的。”
宴凉词不语,只是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远水解不了近渴,她现在的手伸不了太长,纵然有心,也救不了碧苑里的那些宫女。
只不过……贵妃如今倒真是愈发的暴虐了。
红絮见宴凉词神情低落,有心想要让对方开心些,凑过去,神秘道:“听说贵妃娘娘似乎是脸上出了问题,现如今正疑神疑鬼着呢。”
“哦?是吗?”宴凉词脑中有念头划过,她眼眸微亮,突然笑起来。
红絮愣住,却见眼前女子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眉眼弯弯,一双乌黑的眸子之中,荡漾开愉悦的味道。
宴凉词对红絮招手,纤细的手指洁白无瑕:“红絮,本宫有重要的话要吩咐你,你且过来,附耳仔细听着。”
“贤妃娘娘?”
红絮见她神色莫辨,不禁咽了咽口水,她怎么好像有点不太懂自己的这位主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