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确定史塔克不会长久了？”特蕾妮.沙德若无其事地端着一杯红酒独酌，但夏尔却看得出来他的这位女主人也许现在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其内心的伪装，不过身为仆人，自己当然是不可能戳破的。

“这要取决于蓝礼、提利尔家族还有君临城内诸位大人物们的态度。”夏尔小心翼翼回答道，特蕾妮好一阵的沉默，随即她又叹道:“你把戴佛斯父子提出去，可得小心谨慎，到处都可以有太监和小指头的细作，弥塞菈也不安全，让你的姘头好好看住了那几个侍女。”

夏尔脸上微微一红，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只要蓝礼和他背后的庞然巨兽没有彻底和艾德.史塔克撕破脸皮，那么弥塞菈必然能够继续安然无恙，但是小指头和瓦里斯……这些人应该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女主人的这些小动作和心思才对，可他们同样一齐真眼瞎，这着实不该。

眼下夏尔已经不再最担心蓝礼公爵了，他最恐惧莫过于八爪蜘蛛与小指头，尤其是后者，这位财政大臣借着都城戒严、百货萧条的情况下，非但没有一丝一毫损失，反而自己的荷包与产业愈发膨胀，这些天，他已经收购了数家大型粮行与公共磨坊，为了消除灾祸。

别人都因为战争，而在疯狂地从各商铺与私人钱庄中上将寄存的现金和股份取走，唯独他，还在给那些已经因此而几乎破产的商铺与商行们注入继续的资金，摇身一变成为这些商铺的大股东和幕后老板。

就连高庭的粮食运到君临，也得首先经过贝里席控制下的各处谷物商行接手并售卖，这些日子以来，他光在垄断谷物售卖与磨坊，而所获得的利润，就岂止万计的金龙？

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但就是这样，贝里席大人在民间的风评却是意外的不差，所有人都在咒骂市政府免费发放的粗劣黑面包，甚至将其称之为“鸦屁股”。

但是自己所接手的不过是被贝里席大人、教会、红堡乃至其他君临权贵们筛选了好几批所得到的最次的东西。

拥有着店面的普通商人们最为爱戴小指头，因为贝里席总能够搞到最优质价格也最合适的货物，尤其是粮食与布匹，而且他还为这些濒临破产的商人们注入了急需的救命资金，哪怕最后沦为附庸，但也总比家破人亡来的好。

君临的贵族们如今普遍也对小指头非常满意，他们不屑于去管那些“铜板小事”，贵族与红堡的每日开销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只有小指头总能为他们搞到足够的钱，搞到足够的珍稀佳肴，战争时节，所有人的日子都难过了很多，唯独老爷与小姐们依然无忧无虑，丝绸街两旁的歌声与欢笑日夜不歇。

就连自己的女主人特蕾妮每周都能领到数百金龙的丰厚补贴，当然，警视厅的装具采购上不少可是通过小指头向钢铁街订货的。

而那些最普通的男男女女？好吧，对他们的大部分来说，就是夏尔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若无小指头的大量囤积与收购粮食，君临城的粮价绝不可能只保持在如今这个水平，他让所有穷人的荷包都过得紧巴巴，但又让物价大体保持在了一个大部分人都能勉强忍受的情况下。

这对高庭方面也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高庭方面输送的粮食可不是白给的，每一个前来君临运粮的提利尔家族御用商人，都或多或少得到了各自想要的报酬，陈然，铁王座缺钱的紧，但是有一样东西，可从来不缺。

所谓的“名爵”与“代理”是也，哪怕仅仅只是为王室供粮的一个招聘与牌匾，都价值千百金，让这些商人们趋之若鹜。

于情于理来说，夏尔本人对于贝里席本人没有一点的怨恨之情，也不似艾德大人那样，始终对小指头报以不信任感，说到底，老爷与小姐们不用为生计奔波，他们生来口含着金钥匙，靠着血脉便能拥有着良田与人口，对于这些地位卑微血统下贱的“寒门”。尤其是那些地位卑贱，却竟然腰才万贯，锦衣饕食尤甚于贵族领主的商人们，打心眼儿里报以深入骨髓的恶感，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人人都爱贝里席，人人都厌贝里席，但人人也都清楚，铁王座更清楚，他们可以抛弃爪牙密布七国的瓦里斯，但却不一定离得开拨弄着笔头与墨水的小指头。

小指头和他的人恐怕控制着君临城内规模最大的一笔现金流，但他却一直按兵不动……夏尔不怕小指头完全下水与其人争雄，若是小指头真的亲自下场，那对于特蕾妮和自己而言反而是个好事。但现在，他却至始至终只是默默积攒实力，不对彻底倒向任何一派，艾德.史塔克要钱他给，蓝礼要钱他也给，就连最普通的朝臣和贵族都能从他手里领取津贴，继续逍遥快活。

这个人的心绝不可能只是为这群老爷小姐们做一辈子的账房师傅……

“夏尔，夏尔？”特蕾妮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夏尔有些尴尬地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抱歉，特蕾妮小姐，是我失仪了。”

“别老是走神，我还有正事要交代你。”特蕾妮若有所思地盯着夏尔有些闪烁地目光。“你之前提到的那些事情，我现在想了想，的确是殊为可疑，那个曾经落到我们手上的修夫倒是还说过几件事情，只是可惜当时我将之略过了……”

她顿了顿，又抬起头来。

“你觉得，艾林的死应该是谁做的？还有，那个男孩，你确定是劳勃的私生子了？”

夏尔没有回答，只是重重点头。

“艾德.史塔克公爵之前也在调查，但不知道为何却将之搁置，甚是蹊跷。”

“他，还有琼恩.艾林一定查出了什么，这头老狼，我还以为北方佬都是群愣子呢！瞧瞧他的女儿们，一个赛一个愣！”

夏尔沉声道:“也许史坦尼斯大人也同样……”

“史坦尼斯……难道……你这个可是实在是，太，太……”

“正因如此，我才将那戴佛斯父子一起牢牢控制起来，我的小姐，这个人的确是一个忠贞之士……我觉得他的话我们也可以稍微参考一二……”

“我才懒得管，我只是担心，这个老头子别会耍诈，他可是最危险的走私贩。”

但同样也是最有趣的走私贩。夏尔心中默念。

厚重的橡木门外，传出一阵的兵甲碰撞声，特蕾妮下意识地绷紧脸庞从椅子上挑起，近乎吓了夏尔一跳。怎么了？夏尔脸色也微微一变，这可是市政厅，戒备森严，更何况自己在外面不是布置了好几个带甲侍卫的吗？

那脚步来到门外，“特蕾妮，白羽鸦，出来！那头老狼和其他的头头们要找你们呢，出大事了！”

是伊莉娅！特蕾妮与夏尔的脸上的肃穆神情终于放松下来，她打开门扉。

“出了什么事？！”主仆二人近乎异口同声地急切问到，但伊莉娅的脸色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的杏瞳飞快地在夏尔与特蕾妮脸上扫了几下，便冷冷说到。

“刚刚到的渡鸦，史坦尼斯的舰队，已经兵临了暮谷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