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我们亲爱的夏天鬼知道什么时候要结束喔!”阿尔伯特边说边从木盘中拿起一只烤得通透的肥嫩鸡腿送入嘴中,脖子上绑着皮革绳的阿曼有些无趣地端着酒杯碎碎念叨着。
“也许一年,也许半年?反正绝对不会再超过两年了。”阿曼大口饮着木质酒杯中的果酒,羽笔酒樽售卖的苹果酿辣得有如边疆地晒地发烫的巨岩,但四周的酒客们还是对此趋之若鹜。
夏尔同样捧着杯子,他喝尽杯中最后一滴火辣香甜的果酒。此刻火炬照耀着羽笔酒樽所在的露台,一如雾海中的光岛。
下游远处,参天塔上的不灭烽火漂浮在蜜酒河两岸灯火阑珊的水汽中,仿佛一轮朦胧魔幻的橙幻月,但这却难以提振他的情绪。
“也许我们应该来玩点花样,不是么?”外号“斯芬克斯”的拉蕾萨百无聊赖地盘起腿来,他抓起桌上的一只干瘪梨子在手中不断变换着位子。
“花样?”阿尔伯特嘴角漏着琥珀色的酒水,“哦,我可不擅长多恩人的射箭游戏,拉蕾萨你这回可别想从我身上再骗到一个铜星。”
拉蕾萨将手中金杉长弓再度安放到木凳旁,“海怪,那么要不要来比划比划我们多恩人擅长的长矛?”
“哦!淹神啊,我更乐意在妓女肚皮上展现我的长矛!”
拉蕾萨笑骂着将手中梨子扔到阿尔伯特胸口上,对方也毫不在意地抓起啃咬起来,夏尔有些恍惚,这种情景他一般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但他此刻心中却怦怦跳着。
“魔法师他最近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呐,夏尔,你是他的助理学士,你知道吗?”
阿曼有些半醉的声音将夏尔从恍惚中拉醒,他撩了下自己散在眼睛前的头发,半歪着脑袋想了想,“马尔温博士前阵子让我过几天随他去总管阁取某些东西……”
“他毕竟是我的师傅,我的导师,我没理由去过问他的行踪。”好吧,夏尔,你明明就是一直在偷偷看着马尔温的一些日记……想到这儿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可是相当的沉迷于那些神秘学卷轴。
“梨子,坏梨子,但总比烂苹果好。”阿尔伯特吐了口发涩的梨肉,随手将梨子扔到一边。这时一声嬉笑传入众人耳中,“啊,各位大人,这是您们点的。”
一个长着淡褐眼睛的娇小少女身手熟练地穿过众多想对其上下其手的人群,右手托着放着数杯啤酒与大盘芜菁蘑菇沙拉来到摇曳着朦胧灯火的露台上。
阿尔伯特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夏尔挤眉弄眼着,她便是萝希了,羽笔酒樽最年长的女招待艾玛的女儿,刚刚年过14。
“诶?这位小哥是新来的吗?没有见过的生面孔呢。”
“哈哈,这是夏尔,其实他已经来到旧镇好些年来呢。”
萝希好奇而又带着一丝羞涩地看着满头银发的夏尔,饶是旧镇这样的大都会与港口,典型银发瓦雷利亚特征的人还是相当罕见的,更何况他本人也是生的一脸好皮囊。
“不知道是不是能跟坦格利安一样,骑着龙呢。”萝希将酒菜一一摆上,她又朝着皮肤如榛果橄榄一般丝滑的拉蕾萨堆了个甜美的微笑,不经意间,胳膊肘还碰了他一下,谁都知道,这妞对拉蕾萨有那么点意思。
但现在她看起来对夏尔兴趣更胜上一筹,“不可能的啦,龙早就死了,更何况东边有瓦雷利亚特征的人也不少。”阿曼打了个哈欠,他脖子上铜与锡以及银的链条不断抖动着发出声音。
“如果你对龙很感兴趣,那么你可找对人咯,我们这儿没人比夏尔更沉迷于龙了,哈哈!”
“那我们可生得太迟,永远是看不到龙了。”助理学士阿曼又大口饮了啤酒,用勺子挖起芜菁与蘑菇沙拉开始大口吃了起来。跟大多数助理学士一样,他似乎也认为这些不学好的学徒们肩膀上长的是芜菁,不是脑袋。“最后一头龙在伊耿三世的时代就死了。”
夏尔此刻终于开口,他摇了摇头,“恐怕没有。”
“我在学城的藏书阁与马尔温博士口中听说过巴斯修士的《龙、龙虫和长翼龙:龙族的非自然演化史》上的一些内容,瓦雷利亚的火龙并非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龙类生物……”
“《非自然史》?”阿曼满不在乎地说到,“难道夏尔你还真看过《非自然史》不成?巴斯修士的《非自然史》早就被贝勒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现在每一张残页的价值恐怕都能比得上一把瓦雷利亚钢剑!”
“哦,我当然没有亲眼看过……!”夏尔有些懊恼,他实在是有些讨厌这些脑壳里思维非黑即白的家伙,“但是,但是,马尔温博士曾经接手过一份他的论文,里面有关于瓦雷利亚的血巫师以索斯罗斯的长翼龙为基础,创造了火龙。”
“你的想法也太大胆了。”
“这不是我个人的臆想,而是前人智慧的结晶……”
助理学士阿曼只得无趣地耸了耸肩,这块他向来是争不过夏尔的。但许多学士都觉得巴斯的遗传下来的学说太大胆,因为证据显示在瓦雷利亚兴起之前,古代的维斯特洛可能也存在有龙。
“反正这不重要,管他索斯洛斯长翼龙还是瓦雷利亚火龙,反正维斯特洛最后一条龙在一个世纪前就死了。”
夏尔有些哑然地住了口,萝希在一旁双手撑着有些油腻的木桌听着他们的讨论,阿尔伯特一把拉过她有些纤细的胳膊,“啧啧,好姑娘,这儿有一枚银鹿,你再去给我们弄点肉食,没看到我们的天才好学生夏尔正在与阿曼进行学术上的友好探讨么?”
萝希给了阿尔伯特一个笑容,她转过脑袋又对着夏尔深深的注视,还是接过了阿尔伯特塞到她手心里的银鹿转身离开。
“啧啧,要是佩特在,他别得气地冒出火来?”
“哈哈,这算什么,再说了,我也没有动她的心思啊,不随手摸摸而已。我阿尔伯特是个彬彬有礼的人,你说是么?夏尔,再说了,她哪有玛格丽特漂亮!”
玛格丽特,听到这个名字以及那个俏丽的面容,夏尔的肩膀有些轻微晃动,她现在在干什么?那一夜后自己没有跟她再说一句话,就逃也似的离开。
“说起来,她最近都没接客,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她一个整天常备着月茶的人还怀孕了不成?”阿尔伯特有意无意地提到。
“谁知道呢,她,她……”夏尔喉咙有些发干,尽管他已经将两杯苹果酒与大半杯的黑麦啤酒下了肚。但一想到她,他就情不自禁的喉头发热,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唉,不管怎么说,夏尔你也是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雏了,哈哈。”
这可不符合学士道啊,阿尔伯特。夏尔无可奈何地咧出一个弧度,旁边的阿曼与拉蕾萨也笑着拿他打趣。
但夏尔并不在意这些,他知道他们对自己并无恶意,拉蕾萨倒是突然对自己与玛格丽特的第一次产生了点兴趣,连连追问下夏尔被他杀得一败涂地,万般无奈,自己也只能胡扯了一堆谎言来搪塞眼前这八卦的有些过分的拉蕾萨。
毕竟,自己总不能说,自己被玛格丽特打了,还被按在床上骑吧?他有些哭笑不得,但却怎么也怨恨不起那个女子来。
玛格丽特,夏尔一边应付着三人,一边想着自己与她的第一次见面。
她与她那头发相同的金色眼睛,圆润丰满的乳房,还有第一次她时,她趴在扶手上慵懒微笑的模样。自己难道对她?
不知为何,夏尔的小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个有些可怕的念头,也许,抛下一切,与她离开?他用存下的钱与马尔温赠予他的书籍以及知识谋生,与她周游着七大王国与厄索斯。
夏尔此时身上已经带着一条完整的红铜与黄金链条,他已经做出了几枚银制的链环与白钢链环,还得到了安布罗斯博士的赞赏。尽管他最想得到与制作的,依然是那瓦雷利亚钢链环……
等等,自己,自己真的是变怪了!他突然有些脸红,只得低下头来在这朦胧的雾气与夜色下掩饰着自己。但那个怪梦却依然如这水雾一样笼罩着他。
那个梦境,还有那个神秘的银发女人与她说的话,“幻梦境”,那是什么东西?从没听到任何学士与著作中提到这个词汇……但那个梦境实在是太逼真了,还有自己所见到的……
众人依然不断互相说着笑话与各自的故事,唯独夏尔,他凝视着露台一旁柔和似棉纱的油灯火光,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拉蕾萨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但却被阿尔伯特用眼神制止。
谁都知道他就是总要发呆,视身边万物为空洞,还是不要打搅他为好。
他凝视着火光,火,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夏尔只是感觉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猛然,视线一片宽阔。他竟然看到了一张脸,准确的说是一棵枯白如骨的大树镶嵌着一个人,他骨瘦如柴宛如干尸,脖子到脸颊上有一条血红色的胎记,鱼梁木的树根穿过他的大腿,再从肩膀探出。似乎是凝着霜的血红色树叶在他的骨头与身躯生长着。
夏尔蠕动喉,但却一句话也发不出声,外人看来他似乎是入了魔一样的盯着那油火,但此刻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自己是看到了何等惊异的事物。
画面跳转,他还看到了一片狼藉的战场,无数人马在一片红色的草原上互相厮杀,迷雾弥漫间,他看到一只被鲜血浸得通红的巨鸦,一头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黑龙,大雾终于褪去。他又看到一个男人,如寒铁般的凌厉面容,抱着一把被布包裹着的长剑与他身边的人狼狈逃窜,猛然……!
那人突然朝着天空,朝着自己的方向,盯了一眼……
夏尔终于一声惊呼猛地从座位上跳起,连带着身边一声女性的哭声…他的灰色长袍已经被自己的汗水打湿,他面对着所有人有些惊讶与好奇的目光,端着食物盘子来到他身边的女招待萝希被他此举吓得连带着打翻了桌上的酒水盘着腿倒在了地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