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干净,并不是单指一个人的衣着外表,恍若由心而发,从里到外。
书生收了药碗便要离开,还是谢长莘嘶哑着声音唤住他,“那个,你没有问题问我么。”
书生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此刻你身体尚虚,不宜多言,还是好好调养,来日方长。”书生走了出去,还细心的为谢长莘带上了们,谢长莘重新躺了回去,从坠崖的惊魂中回过神了,脑海中反复是阿绿对自己欲言又止的眼神。
“谢长莘,你不要得意,你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想起谢长月恶毒的眼神,谢长莘控制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她没想到,她们,竟然如此恶毒,她本意是想借太学一事离开谢府,如今借着坠崖一事也可以脱身,只不过…她放心不下玲儿。
玲儿,是谢长莘留在人世的唯一牵挂,且曾经对自己百般维护。无论如何,她要带着玲儿一起离开。
救她的那位大夫,名字叫李安。
这名字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太过平凡。可放到李安这个温润如玉的君子身上,便无一处不妥帖。
“那日我本是进山中采药,一时大意,竟然迷失了方向。”这一日李安为谢长莘诊了脉,几天的功夫,两人已经熟捻,偶尔李安不忙的时候,也会同她闲聊几句。
“不过也幸亏我迷了路,正巧又遇上了大雨,这才慌乱之中闯入了山洞。”
长莘也不由的感慨,“我都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
李安爽朗的笑了笑,收了药匣道:“可见是天公作美,你命不该绝。”而后又顿了顿,一个困扰他多日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谢长莘微微思索,却并没有总多长时间,她看着李安的眼睛道,“我叫…昭禾。”
李安点头,反复将这两个字念了念,真心称赞道:“是个好名字。”
昭禾这个名字,是祈天国的先皇取的,那时她父皇还活着,先皇和先皇后伉俪情深,哪怕先皇后体弱难有子嗣,先皇还是力排朝臣众议,后宫之中,只容先皇后一人。
后来终于有了昭禾。
那日正逢社日,是皇族祭祀土地神,以求社稷兴旺的日子,祈天的皇城内,便是在那天划过一声婴啼,昭禾呱呱坠地。
远在皇城外率众臣祭祀的先皇得到消息,当即便闹着要回城,被众臣死谏,悻悻作罢。
只好眼巴巴问了一句,“皇后无虞否?”
内侍便回道:“皇后和小公主,皆是母女平安。”
后来问及小公主的名字,着急回宫的先皇便随手指了指路旁长势正好的麦苗道:“禾者,国之根本也,我儿…就叫昭禾吧。”
李安见昭禾神情恍惚,而眼中黯淡,似有神伤之色,不忍道:“昭禾,可是想家了?”
他不自觉的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道:“等你的伤再好些,我便送你回家。”
可不是孩子么,昭禾看起来不过十五岁的孩子,而他今年已经双十有余。
“我没有家了。”
谢长莘,不,现在应该称之为昭禾,昭禾嘶哑着嗓子说出这句话的样子,让李安看的不自觉心生一痛,他暗暗责备自己说到了小姑娘的伤心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是好。
“我有个姐姐,在燕都的谢府做下人,李大夫,你能不能带我去找她…”
李安松了一口气,毕竟这孩子在世上不是孤苦无依的,他刚刚甚至在想若是她真的无家可归,他收留她也不是不可以的。
有些时候,人和人之间会产生莫名的好感,这便是缘分吧。
“燕都离此处不远,脚程的话,一上午便可到了。”李安淡淡一笑,“你接下来的几天乖乖的喝药,我保证让你活蹦乱跳的见到姐姐。”
昭禾知道李安是真的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心中仿佛划过了一股暖流,笑道:“知道啦,李大夫。”
李安的本意是想让昭禾多修养几日,奈何实在架不住村里好事的村民经常来家里打探。
“李大夫,我今天头疼的厉害。”
李安好脾气道:“赵大婶,您昨天不是说自己肚子疼吗?”
“但是我肚子好了头又疼了啊。”赵大婶一边说一遍透过窗户望向乖乖待在房间里的昭禾。挤眉弄眼道。
“李大夫,那是你婆娘么?”
李安:“……”
如此反复这般,李安终于不堪其扰,决定提前两天带昭禾去燕都。
昭禾坐在李安驾驶的牛车上,心情不错。她坠崖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不能穿了,李安只好厚着脸皮去借赵大娘家的衣服,所幸赵大娘家有一个年龄和昭禾相近的女儿,身量也相仿,借件衣服没什么问题,只是免不了要好奇的八卦几句。
“李大夫,你们这的人真好。”
昭禾感慨着,“等我接了我姐姐,一定回去,在你家附近搭个房子定居。”
李安一直把昭禾当孩子,很给面子的笑了笑,“好啊,那以后就是邻居了。”
“我还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以后你就不用做饭了,你的饭我姐姐包了。”
昭禾未曾下过厨房为谁洗手作羹过,但李安做的饭更难吃,昭禾每天还不得应付李安,做出一副很好吃的样子,相比较而言,昭禾还是更喜欢李安熬出来的药。
牛车比马车平稳许多,速度也不比马车慢多少,果然如李安所说,她们一上午不到,便到了燕都。
昭禾从马车上下来,站在燕都人来人往得路上,恍如隔梦。
一个月前她还乘着马车,从条官道上走过,就像上辈子的事。
“昭禾。”
李安轻声唤她,昭禾回过神。
“我们先去把车中的药材卖了。”李安笑了笑,“然后中午请你吃顿好吃的。”
昭禾双眼放光,她终于不用吃李安做的饭了!
李安忍不住被昭禾的表情逗笑,大手抓住了昭禾的袖子,防止她被人流冲散,牵引着她向药铺走,“你呀,你呀,就是个孩子。”
昭禾没有察觉到,她身后一道目光一直黏着她,带着一种不可置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