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朝廷的规划里,对宗教的限制可以说是一重又一重。
甚至很多限制就是陈景恪自己主动提出的。
毕竟他这个道士是假的,只是借用了这个身份方便行事而已。
甚至孙思邈这个道士,最开始也是为了方便游走天下才当的。
只是后来阴差阳错成了道教教主。
比起道教的利益,他们更关心的是华夏和大唐的利益,自然是怎么有利于华夏文明怎么来。
宗教有多危险,再没有人比他们自己更清楚。
以前有佛教相互竞争还好说,现在道教独大,如果不加以限制,一旦出问题会更麻烦。
陈景恪就根据后世成熟的宗教管理经验,提出了几条针对性措施。
比如限制庙观的土地,国家给庙观分配一定数量的土地,永不能增加。
若有哪家庙观敢搞土地兼并,直接捣毁庙观,相关人员流放。
比如不允许经商,这个没有什么可说的,同样是为了限制宗教的财富和势力。
之前工业园区的作坊属于特例,也当做是对道家各派勇于革新的奖赏。
但这些作坊工厂以后是不允许再扩张了,且一定年限后要全部关停或者转让。
比如不允许放贷。
历史上寺庙放贷有多猖狂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
着名的少林寺,是如何成为方圆百里最大的地主的?
无遮大会是哪来的?
陈景恪既然穿越了,就绝不会再坐视此事发生。
但想让这条命令得到执行,就必须要有合适的手段和惩罚措施才行。
前世还不允许放高利贷呢,国家强行规定了民间借贷的最高利率,可是高利贷依然普遍存在。
为什么?
就是因为有利可图,而处罚措施不疼不痒。
陈景恪直接给来了个狠的,你们不是有闲钱吗,不是喜欢放贷吗。
可以啊,我直接规定借贷不允许要利息。
作为方外之人怎么能掉进钱眼里呢,你们不应该当大善人,救济天下百姓吗?
怎么能收利息呢?
作为惩处的手段,可以说非常直接。
如果他们敢提出要利息,一律按照放贷处理,借款人一文钱都不用还。
在这种情况下,就不信还有庙观敢放贷。
就问他们的本钱还想不想要了。
当然,也不能完全不给人家活路,香火钱还是要让收的。
因为孙思邈医圣的身份,经过斟酌之后给了宗教人士行医的权力。
如此就算偏远地区的庙观,也能靠着治病救人改善自己的生活。
之所以给他们行医的权力,还有个原因是现在的医疗条件实在太落后。
长孙无垢已经竭尽全力去做了,改善还是不大。
关键一点就是医生的培养周期太长,哪怕是赤脚医生也需要几年时间才行。
想靠着一本赤脚医生手册就解决这个问题,只能说太过于天真了。
赤脚医生手册起作用的前提是有人能看得懂它,现在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文盲,书写的再好都没用。
在这个年代,识字的人一般都混的不错,又有几个人愿意跑到乡村去当医生受苦?
这不是吃饱撑的找罪受吗?
所以医生紧缺的问题,并没有因为赤脚医生手册的出现而改变。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只能加大投入,从头开始做起。
至于其他的投入就更不用多说。
但此事又急不来,按照长孙无垢等人的预估,这事儿十年内小有所成那都要谢天谢地了。
想要完成陈景恪计划里的全民覆盖,估计这代人是没可能见到了。
道教的道观遍布天下各地,如果他们能主动从事医疗工作,能大大推进医疗体系建设。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带来一些恶果——只能说天下没有完美之事,些许的麻烦比起收获来说不值一提。
得知此事之后张娉很无奈,但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然后顺势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道:“要不你给我几名医术不错的弟子,我也在咱家道观里开家医馆?”
这次陈景恪没有拒绝,道:“也好,刚好观里有一些来自江南的道童,想必他们是愿意回归乡土的。”
毕竟是自己的女人,未来孩子他娘,该给的照顾还是要有的。
张娉高兴的道:“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的。”
之后陈景恪就和孙思邈说了此事,孙思邈自然不会有意见。
找到那些从江南而来的学医道童,询问他们的意见。
果然有四个想要回故里,于是就确定他们过去开医馆。
两个月后张娉如愿以偿,乘船返回江南。
陈景恪的生活再次恢复到以前,每日过着三点一线,简单而充实。
李世民的这次巡视时间有点久,足足半年才回来。
这让陈景恪更加庆幸自己没有跟着去,就古代这交通情况,出去半年实在够呛。
而且他在家里可没有闲着,这些天一直在致力于编写理科的基础教材。
这件事情早在格物学正式组建那天,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只是搞了好几个版本都不如人意。
后来他干脆就不搞了,任由大家自由发挥去研究。
经过几年的摸索,越来越多的人摸到了格物的门径,登堂入室。
而且随着大家的摸索,格物学的基础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夯实。
在此基础上重新编写基础教材,就变得顺畅了许多。
有望在今年年底完成,到时候理科将正式不如一个全新的时代。
……
此时,远在地球另一端的海洋上。
一支五艘船只组成的船队,离开暂时停靠的海岸,在初升旭日的照耀下向着南方快速航行。
一人迎着海风站在领航的船只船头,看着东方初升的太阳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让他如此的专注。
直到身后有人大喊:“老姚,过来吃东西了。”
站在船头的那个人这才回过神来,然后自嘲的笑了一声,转身去了船舱吃早饭。
这个人正是大唐商洲索船队的首领,姚阳云。
如果熟悉他的人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英俊洒脱年轻人。
他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头发理成了板寸,皮肤也变得黢黑,身躯也变得异常强壮。
任谁看到都会把他当成一个彪形莽汉。
舰队不养闲人,尤其是这种探险性质的远洋船队,每个人都要从事不同程度的苦力工作。
即便他是领队也要出苦力的,总体算下来运动量不比军营训练的时候少。
当然,相对来说他还是最轻松的。
加上舰队出发以后,为了节约蔬菜饮食也变成了以肉食为主。
海鲜吃腻了会在靠岸的时候,猎取猎物获取食材……
总之,除了生病的倒霉蛋,几乎所有人都变成了肌肉男,而海上风吹日晒皮肤自然会变黑。
而且在船上久了,性格不知不觉就会变得简单粗鲁。
在这种环境下,实在细致不起来。
当然,这个粗鲁说的是说话风格,在做事上必须要细致。
因为一个粗心大意可能就是船毁人亡。
就是离家太久又太远,他有些想念大唐了,刚才站船头就是在想大唐的一些人和事。
主要想的就是那个女人,他离开的时候女人告诉他怀孕了,肯定会生个儿子。
女人被送进了那座道观,若自己能回去一切好说,回不去她们娘俩也有个保障。
自然而然就想起了易奴,当年认下的小妹妹,竟然成了所有人最后的避风港。
这也算是善有善报吧。
他的那个女人,也是在易奴生出儿子之后找的。
只有生出儿子,那个道观才真正属于他们,否则他宁愿不找女人不生孩子。
不过他也总算是快要熬出头了,皇帝许诺过,这次若能活着从商洲回来,就放还他自由。
如果换个皇帝说这话,他肯定会认为要被灭口了。
可这位贞观天子,他相信他说的话。
这些年他带队追查陈氏一族,天南海北跑了个遍。
连天竺、阿拉伯都去过,却一无所获,就好像他们从未存在过一般。
可是陈景恪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他提出的种种理念,拿出的种种神奇技术,也都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而且这些东西绝非一两个人能做到的,必然是一个群体用数百年才有可能。
所以陈氏家族必然存在,只是对方隐藏的太深他们没找到罢了。
这次来商洲让他带队,一来是之前他随着船队下过南洋,去过天竺和阿拉伯,有远洋经验。
二来就是希望他能在这座大陆上,找到陈氏一族的蛛丝马迹。
希望这次能有所收获。
他这样想着转身返回船舱。
到了餐厅已经有许多人在排队取饭了,姚阳云自然不用去打饭。
虽然他和大家同吃同住,但毕竟是首领,有些特权还是可以享受的。
比如吃饭不用自己打饭,厨师会提前把饭打好放在一边,他直接去取就可以了。
大锅饭自然不会多好,一碗汤两个菜主食是大米饭。
在海上面粉无法长时间保存,米饭成了主食。
不过当初挑选成员的时候就有过饮食测试,选的都是能适应米饭当主食的人。
其实这个测试大可不必,对大唐的大多数人来说能吃饱就不错了,谁还敢挑食啊。
但大唐深知探索未知大陆的危险,有时候也许正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就会导致一个人的死亡。
而在大海上,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死一个就会多一分麻烦。
所以必须要做到完美。
吃饭的时候,坐在姚阳云对面的那名船员笑着调侃道:“船长,你的脸怎么红了?不会是涂胭脂了吧。”
姚阳云没好气的道:“滚蛋,你才涂胭脂了,你个兔爷儿。”
“哈哈……”其他人也被惹得哄然大笑,纷纷调侃道。
“老马就是个兔爷儿,他喜欢隔壁船的老牛。”
“不对不对,我觉得他喜欢一个月前遇到的,那个土人部落的首领,当时你不知道……”
船上一群大老爷们,开荤段子那是家常便饭,连姚阳云都没少被开,但没人会当真。
姚阳云自然也不会当真,他也没把那个人说自己脸红的事情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海风吹的了。
等吃完饭他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头有些眩晕感。
他起初没在意,只以为是起的太勐了,摇了摇头试图把眩晕摇走。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眩晕感还在,并且伴随阵阵的呕吐感。
熟悉航海知识,粗通医术的他心中一惊,知道问题可能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作为船队的首领,他是不能出问题的,于是强忍着站好。
面上不动声色的告诉身边的人,自己有事儿回船舱了,没事儿别去打扰他,
说完转身离开。
那位船员疑惑的看着姚阳云的背影,总感觉他的脚步有些急促。
随即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就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且说姚阳云回到属于自己的单独舱室之后,脸上的表情迅速化为了惶恐。
几步跑到床前柜头处,从里面拿出一个木匣。
打开后取出一颗鸡蛋大的圆球,剥开外面白色的蜡层,里面是一枚黑褐色黑褐的药丸。
探索船队出发的时候,带了大量的药物,全都是中成药。
其中伤寒药和拉肚子的药最多,这也是船员最易得的两种病。
而这两种药也确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起码挽救了三分之一人的命。
姚阳云手里拿的正是治疗伤寒的成药,一般服用的时候都是把大药丸搓成小药丸,容易下咽。
可是这会儿他却略显急促的直接把药丸塞进嘴里,像是啃馒头那样一口一口吞服了下去。
吃完一颗他还不放心,又取出了一颗吃下。
吃完后他犹如泄气的皮球,瘫倒在床上,眼睛怔怔的盯着舱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陡然打了个冷战人也清醒过来。
那种眩晕感和呕吐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严重了。
他的脸也随之变得毫无血色。
如果说刚才还抱有几分侥幸,那吃过两颗治疗伤寒的药后,他终于接受了一个现实,他很有可能得了
疟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