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莫不是信不过这大夫的医术?”沈雅若笑道:“这位大夫可是我从百草堂聘请来的坐堂大夫,乃是宫里下来的御医,若是不知根知底,我也不敢用的。”
赵姨娘脸色一沉,开口赶人:“二小姐如此关怀,妾身愧不敢当,只要小小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沈雅若好像听不懂一般,步步紧逼:“姨娘劳苦功高,自然担当的起我的关怀。”
赵姨娘瞪大眼睛,神色不定,起了疑心。
一个坚持要看,一个不肯,沈淮战听的疑惑,刚要说话,谁想一直沉默的赵大夫忽然道:“比起姨娘,老朽觉得老爷更需要把脉一番。”
沈淮战一怔,询问道:“先生见我哪里不妥?”
赵大夫犹豫了一下,对着沈雅若道:“老朽孟浪了。”然后询问道:“老爷可是不利子嗣?”
沈淮战一瞬间神情扭曲,这种事情按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是一见及其羞辱的事情,当即冷下了脸,要赶人,而赵大夫接下来的话却叫他生生顿住话语。
“这熏香,虽然利于房事,但绝人子嗣,老爷还是不要点了。”
一句话,惊起天雷。
沈淮战蹭的站了起来,怒目争圆,厉声道:“你说什么?”
“此事非同小可,万不能胡言乱语。”赵姨娘飞快的看向沈雅若,目光阴冷,避子香的事,她知道了?
赵大夫上前打开熏香炉,捏出一些香灰在鼻子跟前闻了闻,道:“不会有错,这熏香中掺杂了苦参、地龙干、七叶一枝花、雷公藤等物品,老朽行医二十载,绝不会错。”
赵姨娘心中冷笑,也不知这贱人从何处得知自己用药之事,可惜段茹死后,自己便没用过那东西,熏炉里不过是普通的催情香罢了。她起身柔柔一跪,委屈道:“妾身这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定是有人存心污蔑,老爷若不信,大可叫府里的大夫来查查,若是信不过府里的大夫,也可随意请个跟沈府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大夫来,好好验证一番。也省着有人污蔑妾身的清白!”
沈淮战稍微一犹豫,但到底关乎子嗣,还是道:“来人,拿着我的帖子,去请城西周大夫。”
沈雅若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上前欠身道:“父亲,这大半夜请府外的大夫是个不小的动作,若是叫下人看去,难免要嚼舌根子,那贼人一击不成,肯定不敢在有所行动,不如将守卫退去,也省着叫他们看见。”
沈淮战点头同意,管家那边也拿帖子请人,时候已经很晚,大夫来的废了一番周折。
沈淮战比较信任周大夫,立刻就叫他去验证那香灰,周大夫捏起一撮香灰嗅了嗅,面色不改,拱手道:“这熏香的确有毁人子嗣的能力。”
“怎么可能?”
原本还“委屈”的赵姨娘身子一僵,瞪大眼睛,攥紧掌心,她分明没在用那避子熏香了。
不过很快意识到是沈雅若做了手脚,反应了过来,垂泪悲戚道:“怎么会?是谁想害妾身?”
她故意说是害她自己,归列到了后宅争斗上面,沈淮战眉头紧蹙,立刻联想到如同透明人的田姨娘身上去了。
沈雅若哪里容她胡搅蛮缠,冷冷一笑:“只怕不只是要害姨娘,还要叫我沈家断子绝孙!如此狠心之人若是不查出来,岂不让人夜不能寐。”
“二小姐说的是,夫人素来和善,且已经去世,还有谁要害人呢?”赵姨娘知道自己被设计,索性一门心思把事情往田姨娘身上推。
“暂且是谁不知,但总归知道父亲和赵姨娘都吃了个暗亏,不知身体哪里都受到了伤害,还是请大夫们看一看吧。”
沈雅若刚说完,沈淮战便点头同意,他不是傻子,听着妾室女儿之间的暗流涌动,早就听出了一些端倪,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
家主都发话了,立在一边的两个大夫分别上前把脉,得出的结果一致是伤了身子,赵姨娘借机道:“老爷,妾身就算是在蠢,也不会做出杀鸡取卵的事情啊!若是有一儿傍身,岂不更好?”
赵大夫捋了捋胡须,道:“赵姨娘恐怕没这个福泽,您的身子,只怕早在第一次生育的时候就毁了。”
沈雅若冷冷一笑:“陈大夫给你这香料时,恐怕没告诉你,这东西只伤男子身子,不伤女子身子。”
沈淮战气急,面红耳赤,不敢置信的质问道:“雅若说的是真的?”
算起来,原配有孕,就是在妾室不再的情况下么!
妻子没有背叛自己,女儿是自己的!自以为对他一直忠诚的妾室,却是害自己断子绝孙的罪魁祸首?!
赵姨娘死不认账,辩白道:“老爷明鉴,您看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多像设计好的一般,是有人要害妾身啊!二小姐不喜欢妾身,也并非一日两日了,若说串通好了陷害妾身,也不足为奇啊!”
“从始至终都只是你在害人而已。”沈雅若跪在地上,眼眸冷清的如同天空中的寒星。
“兰心被发卖后,女儿一直心中难安,便去寻了过去,却不想那二人被折磨的不像样子,兰心更是离开了人世。一同被发卖的翡翠怕了,便跟女儿说了实情,只想保住性命,女儿将信将疑,这才请了大夫入府。女儿此言,句句属实,若是虚假,神佛共弃。”
这一番话,说的钪锵有力,由不得人不信,沈淮战强抑制住崩溃的神经,大喊道:“好好好!来人,去给我将陈胜抓住,在仔细搜查他住所里的东西。”
这一查,人赃并获,两位大夫接连确认,赵姨娘眼见无力回天,果断弃车保帅,怒斥道:“好你个陈胜,竟然敢害我,你分明只说了是一些催情的药物。你和沈府有什么仇怨,竟然要害我们,难道你自己没孩子么!?”
陈胜咬了咬牙,垂头丧气道:“都是我的错……”
“陈胜!”沈雅若冷声道:“我父亲在这呢,自有人给你做主,难道你还要像当初一样,被人控制威胁么?你觉得一个威胁你的人,会遵守诺言么?”
陈胜挣扎了一下,忽然高声道:“老爷!都是赵姨娘指使我的,她威胁我不听话的,就要了我小儿子的命啊!”
“你胡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可能威胁你!”赵姨娘有些慌了神,哭的梨花带雨:“老爷,你我自幼相识,你会不知道我的性情么?妾身怎么会去害人呢?”
沈淮战冷眼望着她:“你我自幼相识,可我真的看不清你了。”他吩咐道:“将邵氏的贴身婢女严刑拷打,我要知道真相!”
可不是谁都像邵氏那么嘴犟,纵然被捂着嘴,那一声声击打的闷哼还是叫人不寒而栗,很快便有受不住的婢女吐出真相。
沈淮战手掌颤抖,一双手忽然捏住赵姨娘的脖子,厉声道:“我有什么亏待你的地方?”
他自然是喜欢段茹的,那样端庄贤淑的女子谁会不喜欢,所以在知道对方背叛自己后,才会那般震怒。可现在有人告诉他,他被骗了。
被骗了啊!
沈淮战盛怒之下,掐的赵姨娘直翻白眼,沈雅若虽然盼着她死,但绝不能让这么多人看着,上前拉开他道:“父亲息怒,不如先关起来。”
毕竟赵姨娘是官家小姐出身,良久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沈淮战松开了手,让人将赵姨娘拖下去关起来。
“今日之事,辛苦众位了,明日我吩咐小厮,送上谢礼。”
大夫们常常涉及深宅大院,自然清楚这些事端,各个表示会守口如瓶,然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