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得看了一眼沈静安,只见这丫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像是做了坏事。想起这孩子这些年的孝顺,沈淮战也不愿意相信她会做这种事。顿了顿,沈淮战关切道:“既然受了风寒,就不要到处乱跑。早点休息,免得病情加重。”
“女儿知道,谢父亲关心。”沈静安甜甜一笑,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沈雅若,无不得意洋洋。看到没,父亲最关心在乎的人,永远是我和娘亲!想害我,早晚送你去见你那死鬼娘!
嘱咐了两句,沈淮战便去招呼宾客了。
直到沈淮战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沈静安才冷下脸来,面色不善瞪着沈雅若:“你是故意的!沈雅若,我真是小看你了,你比起你死去的母亲,更有几分手段啊!不过就算你折腾出再多的幺蛾子,父亲也不可能站在你这边!”
原本打算这沈雅若要是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她就放她一马。没想到,这贱蹄子竟然敢整她!索性就撕破脸吧,反正她娘已经死了,有姨娘在,父亲绝对不可能偏帮她。到时候想怎么玩儿她,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冷笑一下,沈雅若无不嘲讽道:“我母亲尸骨未寒,你便这般迫不及待,姐姐真是当得起恭谦孝顺四个字呢!”
“其他的不敢说,这四个字,姐姐我还受得起!”一挑眉,沈静安冷笑连连:“倒是你,死了娘不说,爹又不疼你,以后的日子不知道该怎么难过呢!”
眼看着沈雅若脸上渐渐没了表情,沈静安以为她怕了,得意洋洋道:“如果你跪下来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一条活路。”
“是吗?只怕你庶姐身份承受不起!只有雏鸟才会需要母亲庇佑,妹妹没了母亲,自然羡慕姐姐事事有姨娘打点。可惜妹妹我身为沈家嫡小姐,身份尊贵,享不了姐姐这份的福气。”
沈雅若一副遗憾的语气,可言语间无不直戳沈静安的痛楚,她像跳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连汗毛都竖了起来,剑拔弩张:“沈家嫡女的位置,凭你也配?我娘亲与父亲是真心相爱,又是青梅竹马!就连我,都比你先出生!要不是你贱母不要脸,插足我娘亲和父亲之间,别说你是嫡女,就连你这贱命现在还不知道认谁做父亲呢!”
沈静安的话已经完全不顾脸面,生母被辱,沈雅若岂会落于下风?当即道:“虽你诋毁我母亲再不堪,也不能抹杀母亲当家主母的身份!邵氏便再得父亲恩宠,也不过是妾室。寻常人家,按照礼数来,你那姨娘别说见了母亲得屈居下位。便是见了我这个正经小姐,也得行大礼!”
两人气势高涨,不相上下。
沈合珏气得牙根都咬得生疼,忍不住扬手想打很前行。却不料被沈雅若一把抓住手腕,她力道大得惊人,沈静安怎么也挣扎不开。沈雅若一把推开她,沈静安手上被掐出一圈儿红痕,前者趁胜追击,留下两句意味不明的质问:“你以为今天父亲没有惩罚你是好事吗?而我,又是怎么知道你袖子上的姜水呢?”
不等沈静安反应,沈雅若率先转身离开。
沈合珏整个愣住,揉了揉手腕。父亲没惩罚她,自然是因为疼爱她,足以可见她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不过,沈雅若说得对,她在袖子上擦姜水的事儿是姨娘提出来的,原话是将姜水擦在手帕上,她怕手帕掉在地上被人捡去露出破绽。想了一夜,决定把姜水擦在袖子上,更为隐秘。此事只有两个贴身丫鬟知道,到底是谁出卖了她?
迈出灵堂,沈雅若一眼便瞧见站在门口等待自己的沈兰心。
与她同年岁,相貌却更娇艳,每次带着她出去,沈雅若都觉得十分有面子。但她却没想到,站在女子旁边自己的多么的微不足道以及平凡。
沈兰心快步走过来,满眼关怀看了一会儿沈雅若微红的双眼,心疼道:“伤心归伤心,小姐仔细身子。若夫人泉下有知,亦会难安。”
沈雅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死前的一幕幕在眼前回荡,微微失神,从牙缝中挤出含恨带血的是三个字:“沈兰心!”
没料到这么快就遇上了她最恨的两人之一,沈雅若努力压抑住那股想活活生撕了她的冲动。如果没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至少能活下去。哪怕不受宠,哪怕被欺压。可就因为这个恶毒的女人,他们连睁眼看这个世界的机会也没有!
沈兰心被她深幽下翻滚着恨毒的目光盯得浑身一抖,忍不住有些惧怕嗫喏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久久盯着沈兰心,直到对方额角渗出一滴冷汗,沈雅若才听到自己轻轻道:“听说你跟沈静安身边的翡翠是表姐妹?”
沈兰心呼吸一滞,顿时大惊失色,噗通一声跪下去:“我和翡翠虽然是表姐妹,可兰心心里只有小姐,与翡翠并不亲厚,还望小姐明察!”说着沈兰心吧便神色凄苦叩下头去,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若不是早知道她的底细,任谁都会被她所欺瞒。
沈雅若咽下喉咙里带血的恨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亲手将沈兰心扶了起来,温和道:“瞧你紧张得,我又没责怪你。只是沈静安非在我跟前说,你跟翡翠是表姐妹,她在沈静安面前穿金戴银,而你一身寒酸!这不是打我的脸吗?还说我因为和她意气之争,不让你们表姐妹见面!哼!我不但要让你们来往,你还得必须给我占在上位,得大气!”
沈雅若这话带着一股埋怨和不甘愿,沈兰心顿时就听出为何今日沈雅若会有这一遭来往。必定是大小姐拿她和翡翠的关系,在小姐面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刺激到小姐;“小姐说的是,是兰心考虑不周。”
沈雅若这才满意点点头,大方道:“我小金库里有一对儿流云七彩步摇,你回头取了出来,你一支,翡翠一支。就说是我赏你的,你赠给了翡翠,以示你们关系亲厚。”
沈兰心眼前一亮,贪婪都快从眼睛里流了出来,却还是装模作样,一副受宠若惊道:“小姐使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花在兰心身上?”
“什么使不得?你想让我被人说闲话?”沈雅若不悦嘟起嘴,非要堵住别人的嘴似得。
沈兰心这才‘为难’的点头应了,心里却在窃喜。那对流云七彩步摇她见过,以纯金打造成步摇形态,流苏精致,最巧妙的是七彩一字上。由七颗应对彩虹不同颜色的宝石镶嵌上去,每一颗虽然不大,却美轮美奂。比起黄金和纯宝石簪子的价格,跪了两倍不止!
这样的好东西,沈兰心巴不得沈雅若多给她些,但是不装作推辞一番,她又怕沈雅若察觉到她的贪心。更何况,她实验了很多遍。每次她这么做,小姐只会以为她忠心为主,赏赐她更多,屡试不爽!
心里冷眼瞧着沈兰心沾沾自喜,殊不知已经跳进沈雅若替她挖的陷阱中。虽然心里已经恨毒了沈兰心,可一次就玩儿死她,简直太便宜她了!
必定要让她尝尽世间最痛苦的刑罚、最悲惨的经历死去,才能解她心头之恨,才能慰藉她未出世孩子的在天之灵!至于沈静安身边的翡翠,那是一箭双雕。
陈素锦下葬那天,天气格外晴朗,仿佛老天爷在怜悯这个一生悲惨的女人。
这样的天气,令沈雅若想到她惨死的那个艳阳天。亦是这种天气,她失去了孩子,丢了性命。也如那天,母亲的坟墓刚刚封土,便下起了瓢泼大雨,连老天爷都替母亲哭了。
母亲你放心,我会坚强面对一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我们所受得罪和苦,我也会一一讨回来!
渐渐地,距离陈素锦下葬已半月有余,天气渐渐变凉了。
这样闷热的天,有一丝凉意,着实令人惊喜。沈雅若命人搬了潇湘榻在院落里,晒晒太阳,吹吹风,心情亦舒畅了许多。
陈氏挎着丝线篮子进来时,恰好看到并不刺目的阳光打在沈雅若脸上。丫头并不丰腴的脸颊又消瘦了些,下巴都尖削了许多,看得人十分心疼。她是陈素锦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眼里只有陈素锦和沈雅若两个主子。
将丝线放好,陈素锦装了一盘蜜饯果子端到沈雅若的手边儿,抬眼一瞧,沈雅若半靠自榻上闭目小憩,可眉心却拧得死紧,心疼道:“小姐何故思虑过重?”
沈雅若这才睁眼,看向陈氏,冲她微微一笑:“奶娘。”
“夫人走了以后,小姐变了。虽然比以前更稳重成熟,也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却少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多了冷清孤寂。”陈氏叹了口气,四下环顾,不满道:“小姐又让丫鬟退下了?”
“这些人对我不忠。”沈雅若坐直身子,捏了一颗蜜饯丢进嘴里。她也想剪掉不忠之人,放置放心的人在身边。沈雅若突然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笑道:“我记得奶娘有个女儿,恰好我房里还缺几个大丫鬟,不若奶娘将云絮交于我吧。正好再替我寻几个可心的人使唤,我估摸着这几日,我房里却空缺许多人。”
正当陈氏想说些什么,却听院子外响起嘈杂声,一伙人推推搡搡进了沈雅若的院子,首当其中的便是沈静安。
陈氏当即沉下了脸,毫不客气呵道:“聚众擅闯嫡小姐院子,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赵姨娘就是这样教大小姐规矩的?”
“老刁奴,少拿嫡庶尊卑来压我!”沈静安美目一瞪,指着沈雅若的鼻子骂道:“好你个沈雅若,御下不严,竟然唆使自己的丫鬟到我房里偷东西!咱们沈家有你这种嫡小姐,真是丢大脸了!”
一个穿粉衣的丫鬟跑过来,一脸委屈跪到沈雅若脚边,语气中带着歉意和自责:“小姐,奴婢没拦住大小姐。”
这丫鬟沈雅若倒是有印象,此人名叫青雨,是她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做事还挺利落。眯了眯眼,沈雅若蹲下身子,作势去扶她,实际却在低声吩咐:“替我办一件事,去请对面国子监祭祀酒家嫡小姐过来,事成升你做大丫鬟。”
那丫鬟一脸吃惊的表情被沈雅若挡住,将她推开,沈雅若故意高声道:“算了,去做你的事吧。”
青雨连忙低头遮掩着退下,内心却无比激动。
沈雅若这才正眼去瞧沈静安,一见之下,不禁冷了脸。淡淡扫过她绣满彩色蝴蝶的华丽衣裳,以及插了满头的宝石头面,这幅金尊玉贵的华丽扮相,完全不像是在丁忧的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去参加相亲宴会。
但沈雅若却没点破,对方早已有不敬之心,再怎么询问只是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