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雅若捏着袖子,茫然道:“听闻晟王爷班师回朝,这职位……”不应该是他的么?前世便是如此。
沈淮战没想到女儿还知道一些朝堂上的事情,颇为惊讶,点头道:“按理说,应该是这位二皇子的,只是他在随军班师回朝的路上,遭到了一些事情,而后和这事情有些关系的大臣都忽然暴毙……”
他说得委婉,沈雅若却是听懂了。当今圣上十六岁登基,如今五十六岁,膝下皇子却只有两位,兄弟年龄相差十二岁。若是平常,太子地位肯定是异常稳固,可惜老爷子身体倍棒,生龙活虎不说,还偏疼爱幼子,最糟糕的是,幼子非常争气。
太子两岁被册封太子,如今三十好几,眼看生了白发,却有个正直壮年的弟弟在下面盯着自己,肯定心里不舒服,于是在弟弟回京途中,安排了一次截杀。
这位二皇子十二岁上战场,足足十年,是个杀神个性,一见军卒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怒了,见血了,麻烦来了。
但对于沈淮战而言,可以说是捡了个便宜,沈雅若知趣的表示,爹爹的心意,女儿一定带到,女儿自己去就可以了。
沈淮战很是满意,又嘱咐了两句小心。两人之间就好似最亲密的父女关系,不见一丝裂痕,维持着表面的亲密。
这样的父女情深,深深的刺痛了沈静安的心,这一切原本都是她的啊!
她勉强笑了笑道:“父亲,女儿也想给太太上柱香……”
“算了。”沈淮战想起她孝期着艳衣,口气不善道:“你还是别去了。”
沈静安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咽不下,攥紧袖口,眼中闪过狠毒之色。
待回了房间之后,她从梳妆盒里拿出一袋金子,塞给白玉,慎重道:“你去告诉王二,沈雅若上白马寺的路线和时间,只要对方能毁了那贱人的清白,事成之后,我在奉上一袋金子。”
白玉有些害怕,怯怯道:“可是老爷若是知道了……”
“父亲不会知道!”沈静安冷笑道:“父亲若知道她去白马寺与男人‘私会’,还会认她这个女儿么?”
“给我备车,我要亲自毁了她,叫她身败名裂!”
白马寺颇为有名,而最近有不少大臣暴毙,也导致出门的人急剧下滑,沈雅若到达白马寺时,寺内很静,她上香之后,应该祈祷,可却茫然的不知许什么愿望。
站在一边的大师双手合十,慈眉善目:“沈小姐可要抽签解惑?”
沈雅若回了一礼,微笑道:“不了。”
她的惑,佛家解不开。
“我还以为你是来忏悔的呢?现在看来,猜错了。”身后忽然有声音传来,如同碎珠落盘,清脆动人,带着浓浓的笑意:“你以佛祖的名义起誓,誓言却都是谎话,今日居然还堂而皇之的等堂寺庙,真是半点敬畏之心都没有啊。”
这人正是参商,今日的他一身白色长衫,玉冠玉带,皎若云间月,与初见的狼狈中夹杂着一点魅惑截然不同,仿佛是一个如玉公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只是脸上那浓厚的慵懒笑意,出卖了他的本性。
沈雅若下意识的向大师看去,只见不知何时,那和尚已经离开,顿时心里有了数,今日的相遇,绝非偶然,毕竟平日里白马寺香火鼎盛。
她平静道:“我不信有神灵,何况誓言,不就是食言么。”若真有,怎么有前世悲惨的人生?
参商笑了,眼眸深邃:“有意思。”
敢利用他的女人不多,敢诳他的女人更少,若是不把这女人变成自己的女人,那可就丢人了!
沈雅若低眉顺目:“时候不早,我便先走了。”
谁知道这位杀神的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前世沈家卷进皇储之争里,最后的结果是全族问斩,今生她自然史能避免就不免,在她眼中,和皇室扯上关系,就是麻烦。所以知趣的没有点破对方的身份,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显然对方不愿意,轻易地戳开了那层砂纸,故作头疼的揉了揉头,叹息道:“如今你父亲抢了我的差事,我都不知做什么好了?”
沈雅若开口便想反驳,但终究没说什么。
她隐隐明了,自己前世并未出府们,自然也没有遇见参商。
今生不但遇见了,还提供了休息的地方,以至于他有空养精蓄锐,在皇帝的人抓到他之前,杀光了所有参与了谋害计划的官员。
因为死的人数太多,皇帝都不好在按上流寇作案的外衣,于是折中,将此事压下不提,但指挥使一职也飞了。
太子与他,皆是自损一半。
父亲捡了个篓子,同时也捡了个麻烦,犹豫了一下,她道:“王爷想要的东西,自然能拿回去。”
参商挑了挑眉,没有接这句话,而是慢悠悠道:“猜出我的身份,你也不算太笨。”
沈雅若低眉顺目,不动声色刺了刺他:“有传言,王爷螓首膏发,自然娥眉,美若妇人,敌军见,不忍挥刀,臣女一见长相,便猜到了几分。”
参商“啧”了声,睨斜视:“我收回先前的话,你的确挺笨的,明明有曼陀罗华,你却去相信传言,虽然传言是真的。”
沈雅若反问:“王爷今日来,就是为了来嘲讽我的?”
“自然不是。”参商忽然正经了起来,丰神如玉兮,倜傥出尘,拱了拱手,微笑道:“我今日是来代替往死的军卒,谢沈姑娘收留之恩,若非姑娘收留,我也不能屠尽那群杂碎。”
他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瞬间和平的寺庙,宛若置身于战场之上。
沈雅若一冷,许是对方像痞子一样,所以自己有些忘了。眼前这个男人十二岁上战场,带兵十年,坑杀俘虏万人,是个不折不扣的魔星。
便是这样杀戮不含糊的人,却能为一些小卒子般的人物一怒杀官僚,对造成的前途影响风轻云淡,不以为然。
她有些敬佩的欠了欠身,“王爷心善。”
参商没想到她说了这么一句话,笑了:“我还以为你听见我说,‘要利用这群无知的百姓,赢取什么民心,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便会把我归列到奸臣之列呢!”
沈雅若虽然不懂他为何跟自己说这些,但还是实实在在道:“没有奸臣会为了几个不重要的下属,不顾性命威胁与前途,追杀朝廷大臣。”
“不是下属,是兄弟。”参商蹙眉,一直以蛇精病状态示人的他,忽然有了几分悲凉,不过那悲凉持续了几秒钟,他啧了啧舌,打量了沈雅若一番,率先迈开步子:“看起来比较笨,实际上还是比较笨,出门竟然敢不多待几个护卫。罢了,我心善,送你一程好了。”
沈雅若听出这话里有话,蹙眉道:“王爷何意?”
参商引着她下了山,就见马车便帮着一个家丁,正是随着沈雅若一起来的。
这次是云絮陪着雅若来,她一见自家主子,便迎了上来,抽动了一下鼻子,红着眼眶道:“小姐,小姐没事就好,王二这个小人受到大小姐指使,竟然在水里下了蒙汗药,蒙倒了家丁,意图对小姐不轨,幸亏这位公子路过,救了没喝水的奴婢,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