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高无庸从殿内走出,急急往绮罗宫而来。原来,乾隆得了红翠后,且歇了半晌,吃过午膳后,又去殿内睡觉去了。高无庸心内纳罕,明知红翠这丫头留在宫内不妙,所以寻个机会,回绮罗宫找俪妃商量对策来。
早上得了那对镯子,这会儿俪妃竟然还没休息。她戴上镯子对着日影反复验看,脸上喜滋滋的。金缕又端了一壶热茶进来,进门不知左脚绊到哪儿了,竟将一壶热茶摔到地上。茶水溅到俪主儿裙角。俪主儿大怒,举起小手就抽了金缕两个大耳刮,嘴上骂道:“好你个金缕,存心要气死我不是?从中午开始闹情绪,不是倾了菜汁,就是摔碎茶盏,你是在这宫内待的时间长,想去浣衣局呢是不是?”
金缕跪在地上,收拾地上的茶盏,嘴里连连说不敢。因为紧张,她竟被茶盏的刺儿扎到手,流出血来。俪主儿见状,又骂道:“整日吃我的喝我的,办点事都做不来!敢是你想找男人了么?”
另一个侍女银丝见金缕姐姐受骂,心下大不忍。她将自己的帕子撕下一长条,包住金缕流血的手指,然后跪在地上对俪主儿求饶道:“俪主儿息怒!金缕姐姐昨晚上没休息好,所以这会儿精神不佳。这里由银丝伺候,请俪主儿让金缕姐姐暂休息一个时辰,过后再来伺候主子。”
俪主儿还要再责骂两句,撇眼看见高无庸进来,摆手让她们退下,自己却笑脸问道:“你快来看,我手上这镯子可好看不?”
高无庸见俪主儿手腕上戴了一对碧绿镯子,和俪主儿粉嫩的腕子相得益彰,煞是好看。他原不知镯子的来历,倾身过去,摸着镯子赞赏说道:“老奴在大内做了几十年太监,像这般成色的镯子只怕除了太后娘娘有一对,满宫内只怕再找不出第二对来。”
俪主儿呵呵笑道:“你眼力价还不错!”
高无庸又问道:“这镯子可是谁孝敬给俪主儿的?”
俪主儿从高无庸手中收回腕子,再次欣赏一番得意说道:“早上晴格格进宫送本宫的。”
高无庸诧异道:“俪主儿怎么收她的东西?老奴还不知她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儿。早上,她进宫见皇上,老奴以为她即使不被皇上拿下,至少会严加斥责一番。哪知道等老奴从御膳房回来,她已经好好回锦绣澜了。这一日了,皇上竟然也不披览折子,在内殿只管和那个狐媚丫头亲热。俪主儿想想,晴格格可是好对付的,她要寻出计策来,那我们两个都得死!”
这一席话之说得俪主儿怔了一怔,半晌没吭声。过了一会儿,她才放下手腕,嘿然一笑,说道:“你也想的太多了。她来见本宫可是要笼络本宫的意思呢,否则好端端的镯子给本宫做什么?依本宫看来,她现在是受惊的鸟儿,哪还有恁多心机来?只是那丫头可是个事儿,总不能让皇上见了那丫头乐不思蜀还成?”
高无庸点头称是。俪妃担心红翠受宠,高无庸也担心她受宠,他们两个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想想这半天皇上都待在内殿不出来,高无庸就有些窝心。他见识过红翠的伶牙俐齿和刁钻蛮横。她可不像晴格格,大事小事都顾体面。红翠可是市井出身的刁民,在皇上面前极尽风流,她要吹个枕头风啥的,他和俪妃只有等着任她宰割了。
见高无庸沉吟不语,俪妃心中一动,迈步下来,走到高无庸面前。高无庸正想心思,竟似没看见的样子。俪妃将手轻轻伸进去,捏了一下,笑道:“想什么恁出神?”
被俪妃这么一捏,高无庸才转回神来,抬眼见俪妃正在面前,知她有心要闹玩一场,不得不勉强应承说道:“这会子只怕不好?”
俪妃呵呵笑道:“这几日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元神出窍了么?有什么好不好?皇上都在殿内乐呵着呢,我们就不能了?”
高无庸猜测俪妃心劲上来,只能由她搓弄。不一刻,高无庸也上劲起来。虽说他是太监,可终究也是男人。俪妃又长得花容月貌的,不由他不动心。于是,高无庸携手过来,揽住俪妃的脖子,先做了一个嘴。俪妃春心思动,娇憨了一声说道:“这里不好,我们里面去。”
高无庸正要如此,抱过俪妃竟往内室走去。他虽说年龄老迈,好在俪妃瘦小,抱着也不算很吃力。
且不说高无庸和俪妃在内室颠来倒去,只是金缕几日来连着被俪主儿责骂,心内不满。再说她心动锦绣澜每月八两俸银,整整比在宫内还多了五六两。人为财死,趁着有机会,她也要为自己捞点本钱才行。
金缕见高无庸进来,心道两人必要那样一番。于是来到院内,金缕指派银丝去浣衣局拿俪主儿的衣服,她却溜去小厨房找了一个要出宫的老妈子,塞给她几钱银子,让她速去锦绣澜找晴格格去。
老妈子自然欣然乐从,一来讨金缕姑娘的好,二来还能挣些银子花,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
锦绣澜春云亭内,格格正在等候宫内消息。她琢磨着,不是一日就是两日宫内就会有信送出。其他的她不担心,只是这一二日内,红翠只怕要破身了。想红翠跟着她这两年,虽说嘴上伶俐,但出格的事儿她还一件都没做过。算来,红翠今年刚好十五岁,守着处子之身,这时竟为自己牺牲了。格格心内实是不安。
暗香轻轻进入春云亭,他见格格皱眉不语,情知格格为红翠的事情烦恼,不敢惊了她,只侍立在一旁,不言不语。偏不巧,一只大鸟扑棱着翅膀从湖内飞来。暗香看得真切,怕它惊动格格,从地上捡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儿,抛掷过去,正打着鸟的一足。那鸟吃痛,转身往另一方飞走了。
他以为自己做得不声不响,不知格格早撇眼看见这一切,轻声问道:“好好的,你打它做什么?”
暗香转过身来,笑笑说道:“暗香怕它惊了格格。”
格格说道:“它自来惊我,你却不该伤它。算了,我正为红翠烦心,这个时候她在宫内不知怎样了?”
暗香和她心有灵犀,讷讷说道:“格格也是没办法,红翠又是自愿的,所以格格也别太揪心了。”
格格只沉吟不语,过一会儿,方才淡淡说道:“其他的我也不怕,只是怕伤害了你。”
暗香忙道:“格格此话怎讲?”
格格直言说道:“红翠那丫头的心,你还看不出来么?”
暗香垂头,直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放才鼓起勇气看着格格说道:“她对暗香有心,可暗香的心却在~~~”
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格格见他言辞吞吐,情知他心中另外有人,问道:“这么看,你是心有她属了?这个姑娘却是谁?若是合适的,我倒有心成全你们。都是我平日疏忽,像到你这般年纪,也是成亲的年纪了。”
暗香越发着急,大步上前一步,直盯盯看着格格。格格被他瞅得心慌,躲开他热烈的目光,看向下面的湖水。暗香正要说我的心只在你身上这句话时,忽听后面脚步声响。暗香转身看去,见是总管得贵匆忙而来。
暗香问道:“什么事?”
得贵原是为找暗香而来,院内的小厮说见二爷往春云亭的方向而来。他赶到春云亭,见格格也在这里,忙一头跪下给格格请安。格格吩咐他起来。
得贵起身秉道:“正好格格也在这里,宫内出来一个老妈子,说是绮罗宫金缕派出来的。她给格格带来一个口信说是:绮罗宫内飞鸳鸯,一公一母正得意。奴才也不知道啥意思,只管将口信带来,请格格的示下,这是什么意思?”
格格心内明白,却难对得贵讲,淡淡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得贵答是,躬身离开。得贵不明白,但暗香却心内清楚,他低声问格格道:“格格果然计划得妙,一切顺利,格格可以进宫了?”
格格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进宫。我让金缕拖着他们,只怕晚了见不到皇上呢。”
这半日,红翠都在伺候皇上。她今年刚过十五岁,及笄芳年,她一直守着处子之身,只为了给心爱的那个人。如今,为了锦绣澜的前程,不得不牺牲自己,她心内多少有些酸楚。她原不稀罕什么皇上,不过自小有在宜春院的熏陶,可也有些讨好男人的本事。此时,皇上为她还迷着,一心要封红翠为贵人。
吃过午膳后,乾隆抱着红翠小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后,依旧不想起床批阅褶子,只赖在床上和红翠说些民间趣事。这么聊了小半个时辰,听殿外小太监喊道:“锦绣澜晴格格求见皇上!”
这会儿,乾隆可不想见任何人。可身边还躺着美人儿,这美人儿还是锦绣澜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得给美人儿一个面子才行。于是,乾隆拧了红翠一下鼻子,说道:“朕见见你的主子,片刻就回。你是躺在这里呢还是和朕一起出来?”
红翠正要见格格看热闹,哪有说不去的道理,忙说道:“奴婢要和皇上一起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