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挽着李浩恰像没看见的样子,依旧笑嘻嘻对李浩说道:“老爷,黄桃忘了,刚才出去匆忙,床铺还没收拾好。这会儿让鹂儿回去收拾,我们去五姨太屋里坐坐如何?”
鹊儿这一惊不小,想想别无他法,大声说道:“老爷来得不巧,我家奶奶刚睡了。”
李浩原也不想去五姨太屋内坐,于是说道:“她睡了,我们不便打扰,还是去你屋内罢。”
冯氏笑道:“白日内,黄桃不懂事,顶撞五姨太几句,这会儿非要见五姨太赔礼才行,否则今晚上黄桃可睡不踏实。鹊儿,你只管拦着老爷作甚,可是不想让老爷进去?”
冯氏软硬兼施,到此时,鹊儿无话可说,只好领老爷进去。屋内,史氏听见外面动静,确也吓了一跳,听他们只要进来,史氏无可奈何,脚尖指指窗下,示意表哥钻进去。表哥胆战心惊,有摸腥的心,却没有摸腥的胆。经这么折腾,三魂少了两魂半。黑暗中,他摸了一件衣服穿好,哆哆嗦嗦爬入床底下。
床上,史氏忙藏好衣物鞋子,用被子掩好,只等老爷来查房。顷刻间,鹊儿推开房门,喊道:“奶奶,老爷来了,我这就上灯了?”
黑暗中,史氏迷迷蒙蒙说道:“老爷来了么?花杏都睡了。”
鹊儿点上灯。冯氏谈笑自如请老爷坐下,见床上只有史氏一人,半披着衣服,遮遮掩掩地露着贴身小衣。冯氏笑道:“我们来得可不巧!平日也不见姐姐睡得早,怎么今日就睡早了呢?”
史氏揉着额头说道:“今日头疼得厉害,我说早睡吧,偏老爷就来了。这样子,可让妹妹和老爷见笑了。”
冯氏笑道:“都是女人,我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说话间,她走到床边正要坐下,不成想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鹊儿吓了一跳,忙过去扶冯氏起来。冯氏起身看手上少了一枚扳指,忙失惊喊道:“哎呀,老爷送我的扳指掉了,敢是滚到床底下了么?你们快帮我找找,就在这里,再不会掉其他地方。”
说罢,她撩起床单,躬身弯腰就要往床底下钻。她刚趴进去,就妈呀一声叫起来:“哎呀,这里藏着好大一只猫!”
冯氏忙又道:“这么大只猫?我得撵出来,晚上可别惊了五姨太!”
冯氏脱掉鞋,一鞋底子打在表哥屁股上,斥道:“老爷叫你出去呢?”
表哥汗水淋漓,半点办法没有,只得颤颤抖抖爬出来。李浩陡然见床底下钻出一活男人,浑身赤裸,下身只披了一件红纱裙,顿时血液上流、面色青紫,即时拍案而起,怒道:“你,你,你竟敢做出这种无耻之事!”
史氏浑身如筛糠,也顾不得脸面不脸面,翻身从床上跳下,跪在地上只求饶。李浩持家这多年,何尝见过这种败德之事?更何况还是自己的身边人,这就等于在自己嘴下抢食吃,让他怎么忍受?
冯氏假作同情,也可怜巴巴地跪下说道:“求老爷饶恕姐姐!若要惩罚,黄桃愿意陪姐姐一起承受!”
李浩一把拽起冯氏,怒不可遏中愤然说道:“你凑什么热闹?鹂儿,你去叫前院叫三宝过来,将这对狗男女关好,明日一早发落回家罢。我李家可丢不起这么大的人。”
此时,鹂儿早进屋来,一心想着报复鹊儿,有心问道:“鹊儿怎么办?这么大的事情她也难逃干系!”
此时,鹊儿也顾不上和鹂儿计较,一头跪下,泪如雨下,连声求饶。愤怒中,李浩厉声斥道:“这死妮子也留不得,一并发落了罢!”
鹊儿答应是,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鹊儿,心满意足地叫三宝去了。
不到半天时间,史氏事发,全府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这件事。多少人惊讶嗟叹中,也有人心下为史氏鸣不平。这人不是别人,却是大姨太花氏。花氏和史氏平日关系交好,史氏和表哥的关系,她也略知一二。半夜闻得史氏事发,被老爷逮个正着,忙派小丫头去打探实情。不一刻,小丫头将冯氏如何设计史氏的事情全告诉了花氏。这下,可气坏了花氏。她心道,自己最早进门,伺候老爷十几年。这府里,除了董氏就数她资格老。去年冯氏进府,仗着年轻会撒娇,平日多不把她看在眼内。这会儿,又把史氏挤走,她这个性儿,早晚会跑到自己头上拉屎。这么个小蹄子,怎么要好好收拾收拾她才好?
除掉史氏,冯氏顺利上位成五姨太。这日大早,五位姨太依旧去大奶奶董氏屋中请安。请安后,几人依次走出,花氏走在最前面。院内晴光大好,路边栽种了若干四季花景,开得花枝招展,很是妖娆。突然,花氏对丫头鹦哥儿说道:“鹦哥儿,你看这些花哪个开得灿烂?”
鹦哥儿还未答话,后面的冯氏正为了讨好花氏,抢先答道:“要依黄桃说,数那些紫玫瑰开得绚烂,终究是海外物种,比我们本土的花要好看一些。”
花氏冷哼一声说道:“我看未必。紫玫瑰虽是海外物种,但终究是勾栏中人物,论出身,怎能比得过天生富贵牡丹?”
若不是傻子,她们几个都能听出花氏的言外之意。原来,冯氏黄桃进府前是乐坊中人。花氏的意思无非是紫玫瑰虽开得好看,但终是贱物,不值一提。
冯氏年轻气盛,忍不下这口气,愤然说道:“大姨太这话可就错了!若论出身,我们可是一个行列的,我们谁能比得过大奶奶来?所以黄桃说,这院子中,谁贵谁贱可要看老爷喜好。出身再好,老爷不喜欢,不还是守着空房伴孤灯?我们女人活一辈子为的是什么?有吃有喝有男人宠。我看大姨太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呢。”
这番话只说得花氏七窍生烟,可又没有冯氏嘴刁,哼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冯氏却呵呵笑道:“大姨太也别生气,气着了自个,又没人心疼。何必呢?”
二姨太明氏、三姨太袁氏见冯氏刁蛮,多替花氏不平。于是,两人都劝冯氏少说几句罢。这一劝不打紧,劝上来越让冯氏嚣张了:“你们合伙欺负我不是?不就是看老爷疼我些,心里气愤。若要气愤,大不了我告诉老爷,一人赏你们一晚上得了,何必要苦苦刁难我?”
明氏、袁氏性子和顺,见劝不得,也就罢了。倒是花氏受不得这种气,对鹦哥儿骂道:“你这死丫头,不见她怎么欺负我,你不替我出气干等着做什么?上去撕她!”
鹦哥儿长得粗壮,见主子发话动怒,竟上前抓住冯氏,挥手给她一巴掌。顿时,冯氏脸上紫涨起来。冯氏一手抓住鹦哥儿头发,怒道:“鹂儿,人家都有主子,你没有么?给我抽她!”
鹂儿随即折了一根柳树枝,上前就要抽花氏。明氏、袁氏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忙让身边小丫头告诉去大奶奶。这里,两人抓住鹂儿的手,喝道:“你疯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竟敢欺压主子来了?”
冯氏忙中分辨道:“欺压主子?到底谁先欺压主子来?”
董氏听外面闹得哄乱,正不知因何而起。恰好明氏、袁氏小丫头快步进屋,跪在地上禀告大奶奶事情来因。董氏发怒道:“胡闹!这是什么地方?丢人现眼的,身份也不顾及了么?”说罢,起身吩咐道:“你们带我去看!”
两个小丫头前头带路,领董氏过来。乍一见,这里果然喧闹。冯氏虽身材娇小,但身上颇有一股狠力,死死抓住鹦哥儿的头发,竟让壮大的鹦哥儿毫无反抗之力。这面,三位姨太太拦着鹂儿,鹂儿才算没有下手。冯氏瞥眼见董氏远远过来,忙一屁股坐地上,眼泪说来就来,哭得稀里哗啦。她又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土,抿在脸上哀嚎道:“黄桃也知道众位姐姐不喜欢我,可看在老爷面上,不至于就下这么狠的手。姐姐们都是大,要打要骂黄桃无话可说,可一个丫头也欺负起主子来了,可让黄桃在府内怎么过呢?其他不说,要让人传出去,人家不说黄桃没脸面,可要说大奶奶训导无方。”
冯氏不愧是冯氏,见风使舵,转眼就将矛头指向董氏。董氏心中明白,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花氏、明氏、袁氏忙放手。鹂儿手中还拿着柳枝,也扔到地上,迎头跪下。
董氏又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花氏为大,事情又因她而起,她上前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她倒也实诚,并没有半点虚瞒。说罢,她求饶道:“红樱做事鲁莽,还求奶奶原谅!”
董氏看一眼冯氏,问道:“你怎么说?”
冯氏以退为进,泣道:“黄桃无话可说,总是大奶奶做主就是。”
董氏原要她们闹起来。这会儿趁了心愿,自然要假装发火,之后各大五十大板息事宁人。打发走几人,董氏心道,瞧好吧,好戏才刚开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