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悲痛在这一刻崩溃,这是安辰墨第一次在秋小白面前痛哭,还哭得这么放肆。
失去了孩子,连最心爱的女人也要失去,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
没了他们,世界就是灰暗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母子俩在办公室里悲情得无以复加,让门外的安少飞惆怅不已。
他轻叹一声,又悄然走开了。
安辰墨一直都特别霸气的存在,所以安少飞夫妇俩也极少去过问他的事情。
如果不是灵狐的婚礼临时取消,他们还不知道安辰墨和诺西之间出问题了。
诺西小产的事情大伙都瞒着他们夫妇,还是阿飞不小心听到后告诉了秋小白,她才气势汹汹的来问罪。
眼下,即便他们想要弥补过失,也都太晚了。
这一次,是安少飞的人生中,唯一遇到的最棘手的问题:因为诺西是林秋的女儿,而林秋是他当年的未婚妻。
他和秋小白都已经认定了诺西,他们绝对这样可以给林秋一个交代。
可是现在...他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这些事情,他很惆怅。
坐在办公室里,安少飞一遍遍回忆起当年那个刚烈的林秋。心中唏嘘得不得了。
诺西和林秋的个性的确很相似。都特别的倔强,特别的孤傲。
或许这次,他应该为儿子做点什么。
打定主意,安少飞整理好公司事务,驱车直接朝医院飞驰而去。
他一路上都在想着怎么去跟诺西交流,怎么让她走出那个阴影。
而当安少飞来到WHT医院的时候,病房中的诺西已经不见了人影。
欧阳说她只在床头留了一张便签:不要来找我,让我静一静。
他把便签交给安少飞,眉间尽是沉重。
"伯父,诺西不会选择轻生的,你放心吧。她只是太伤心了,想要自己独自舔舐伤口。给她点时间调整自己。她会很快好起来的。"
这些天欧阳都在陪诺西聊天,她的话不多,却明显对安辰墨有着抗拒。所以她要求离开的时候,他也不好说什么。
"她的身体怎么样?"
"还有些虚弱,调养一下就没事了。她可能...不想看到辰墨。"
按照现在的状态,诺西再接受安辰墨的可能性很小。但安少飞夫妇已经早就把诺西认定为儿媳,所以欧阳试探性的暗示安少飞,也是提前给他们打预防针。
聪明如安少飞,自然知道欧阳的意思。
他心一紧,眉心紧蹙,整个人仿佛忽然间老了很多岁。他越来越觉得愧对林秋,愧对林家所有人了。
"欧阳,你也觉得他们,再没有可能吗?你不是学过心理学吗?就不能..."
安少飞一脸落寞的看着欧阳,一双本是犀利的双眸在这一刻变得颓然。
"伯父,这不是心理上的。诺西心理上没有疾病,她是由爱生恨。她特别抵触辰墨,我们都不敢在她面前提及。所以我看不太有修复的可能性了。"
欧阳的话让安少飞脸颊顿然失色。他蠕动了一下嘴唇,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到安少飞那失望透顶的样子,欧阳心中特别唏嘘。
这是全球奢侈品贸易叱咤风云的龙头老大,竟为了儿子的事情纠结成这样。他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伯父,诺西是个善良的女孩,是是非非她也分得清。等她心情好点了,我们再努力好了。不是有句话叫事在人为吗?辰墨为诺西付出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都会帮他的,你就不要操心了。叫伯母也不要难过。"
"唉..."
安少飞重叹一声,抑郁的离开了医院。欧阳睨着他佝偻的背影,心情沉重至极。
安家的人都很大气,很仁爱,所以得到大家的尊重。看到他们家出这么大的事情,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欧阳回到办公室,心里特别的复杂。他思虑许久,还是抑制了给诺西打电话的想法:她现在心情很不好,他再不能给她任何压力了。
纽约海港口,自由岛诺西靠在自由女神像底座边,望着与海平面相接的阴霾天际出神。
她的瞳孔里再也没有曾经那种飞扬跋扈的风采。眼神空洞得没有焦距。
蚀心的痛已经没有了,因为她的心都没了。
想起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夜晚,她浑身就会泛起一层厚重的鸡皮疙瘩。
他的暴戾,他的疯狂,他的冷血。活生生的把她的宝宝弄没了。
她无法释怀,也不能释怀。
心中一股恨意侵蚀着她整个灵魂。她的眼神,再一次泛起了曾经那种冷漠和孤傲。萧元看着诺西苍白如纸的侧脸,被她脸上隐约透出的悲凉感染。
他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神情。
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了诺西身上,俊朗的脸上尽是柔情。
诺西不愿意说话,从来到这里就没说一句话。早上接到她的讯息,只有短短三个字:陪陪我。
萧元义无反顾的来了,扒掉了手上还挂着的营养液匆匆而来。
她要看自由女神像,他就开着车把她载过来了。
只是今朝岛上的风很大,深秋的天气已经微微有些寒冷。加上这阴霾的天气,看样子似乎马上要下雨一样。
萧元靠在诺西的右侧,想要给她遮一点点寒风。
"诺西,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可以跟我说吗?"他很失落的道,满眼心疼。
他情愿她揍他,骂他,也不要这么无声无息的。安静得让人害怕。
诺西冷冷的瞥了眼萧元,见得他就穿着衬衣在挡在自己侧面,眉心忍不住微微收紧。
她把身上的衣服还给他,又仰头望着天际的乌云出神。
萧元轻轻拉起她的纤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凉冰凉的。他眉头紧皱,脸上漾起愠怒。
"你叫我来陪你,就打算在这里坐一天吗?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不是很彪悍,很无敌吗?你都打遍东区无敌手的。你怎么会看起来这么绝望?"
萧元有些恼怒,有些痛心。
这样的诺西不是他想看到的,她明明应该像个女王一样高贵无敌的。
"你带着我来这里吹冷风,你折腾你自己,也顺便折腾我。你是什么意思?你不爱惜自己了?"
看到诺西依然一言不语,萧元更有些生气。他不由分说的抱起诺西,大步的朝停车场走去。
诺西靠在萧元的怀中没有挣扎,没有任何反应。她微眯起双瞳,却忍不住泛起一层水光。
是,她不爱惜自己了,她想死的心情都有了。可她不能死。她最讨厌的就是自杀的那种人,那些人是自私的,完全不顾别人感想的。所以她不会自杀。
可她真的好难过,好心痛。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所以只好来这里吹冷风。
或许冷冷的海风能够让她的神智回到应有的轨迹上来。
把诺西放进车里,萧元也钻了进去。他找出车里的食物递给了她,看到她眼角晶莹剔透的泪光,他的心又开始揪疼。
"诺西,求求你了。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我啊?"
拿起纸巾轻轻为诺西擦去泪痕,萧元深幽的眸子尽是柔情。
诺西这样脆弱,反倒让他特别有用武之地,他可以给她提供怀抱,也可以尽情的待在她的身边。
可这样的她,他并不喜欢。他不要她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他情愿她嚣张跋扈的揍他,骂他,鄙视他。
"我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重重呼吸一下,诺西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她蜷在靠椅上,可怜得像一只没人要的野猫。
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没有孩子,没了恋人。她应该要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查出身世。
什么都没有了,她就已经回到了原点。
安辰墨的存在,不过是一个美丽又伤人的梦!
梦醒后,她还是她,什么都没变!彻彻底底放下他,她就可以做回自我。
"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萧元痴痴的轻触诺西的脸颊,眼底漾着一丝无法言喻的火热。
他很想吻她,很想很想。
诺西冷冷别过头睨着窗外,躲过了萧元的碰触。
"我想吃一顿饱饭。"
回过头,她一脸的祈求。
"好!"
萧元微微震了一下,立刻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能吃饭,表示她已经想通了吗?
他心中一喜,开着车迅速离开了自由岛。
自由岛对面就是曼哈顿的繁华街市。
萧元驱车迅速来到一家极为出名的西餐厅前,停好车,屁颠屁颠的牵着诺西的手走进了西餐厅。
这一次诺西没有挣开他的手,因为她饿得两腿发软。
两人被服务生带到一个靠窗的位置,诺西一口气点了五份牛排和十来种不同样式的小点。
数分钟后,小点送上来。两人开始大快朵颐。
吃着吃着,萧元就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一个小甜点还没吃完,诺西就已经把十几种小点风卷残云般吃光了。
他机械的嚼着嘴里的点心,嘴角在忍不住猛烈抽搐。
服务生把牛排送上来时,诺西又开始进攻。这次萧元抽搐的不止是嘴角了,而是整张脸!
当诺西把五份牛排都一扫光时,她终于惬意的打了一个饱嗝。
这是她整个吃饭过程发出的唯一一种声音。
"吃...吃饱了吗?"萧元的脸还在继续抽搐,他睨着诺西,满眼震惊:她是多久没吃饭了?这么惊世骇俗?
"差不多了。"诺西擦了擦嘴,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是她最近几天唯一一个不带悲凉的笑容,看起来好绝世。
萧元痴痴看着,眉间爱恋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