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风雨无阻,每天都在纪念碑谷哀悼那个小男孩,然后在离去。而且每次都带着口罩,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出于某种好奇,一天那陌生的男子默哀完后,走出纪念碑谷,尉迟莞尔决定跟在他后面一探究竟。
走出灌原山泥石流纪念博物馆,沿着山路盘旋而下,到达山底,那男子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便扬长而去,尉迟莞尔左右看看,见四周无人比较隐蔽,于是她摇身一变,变成一只飞蛾隐藏在马路两边的树林里,飞着紧跟前面那辆出租车。
出租车驶出灌原山,七弯八拐的朝着偏远的郊外飞奔,最后终于停在一片湖边的岛上,到了一个叫“虎泉滩精神卫生院”门口。男子下了车,在医院大门口静静的站了很久,仿佛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尉迟莞尔化身飞蛾,停伏在医院门口的一棵樟树上俯瞰着站在医院门口的男子。
正在她寻思着这男子到底来此何意时,突然从天而降一只网兜罩住了蛾身,尉迟莞尔慌乱中立刻恢复人身,可那树丫哪能承受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她咚的一声闷响,重重的从树上摔到地面,立刻跑过来一群人,嬉笑着用一只的麻布口袋将她罩住。
“抓住了!抓住妖儿了!抓住妖儿了!"那些人兴高采烈的围着麻布口袋转圈,有人轮起木棍照着麻布口袋里的尉迟莞尔当头一棒,立刻,尉迟莞尔当场昏厥了过去!
站在医院大门口的男子取下帽子和口罩,此人正是崔植冬!
他看着一动不动的麻布口袋,径直走进了虎泉滩精神卫生院。
“崔植冬,你妈来看你了!”刚回到卫生院的病房,负责他们精神康复科病房的护士长对崔植冬说道。
“说了多少次,让她回去吧,还来干嘛,我又不是他儿子!”崔植冬一脸不悦,将身体狠狠的摔到床上,拉上被子将头严严实实蒙住。
护士长站在门口,默默看着崔植冬的一举一动,叹了叹气,走出了病房。
崔植冬裹着被褥的脸涨得通红,瞪得圆圆的眼睛默默的流下两行眼泪来。
精神卫生院的家属会客室,井晓玉远远的看见护士长一个人朝她走来,她默默的站了起来,枯立在会客桌旁,看着护士长心照不宣的对她摇了摇头。
“那我下个月再来看他,没事没事!”井晓玉尽量让难过的神色不表露出来。
“马上天气要热起来了,这是他小时候喜欢睡的麦麸枕,还有这麻将席子,还有一些衣服,麻烦护士长帮忙交给他!”
这也是之前研究院的小孟交代给井晓玉的,要想崔植冬想起你们来,多找一些小时候你们一起用过的东西,物件,多跟他沟通,兴许慢慢的他能想起来。然而崔植冬小时候的那些衣物用品,早已在泥石流卷入地下不知道什么地方了,井晓玉亲手做了他小时候睡过的麦麸枕头,上面还绣了小时候枕头的小兔子图案......
井晓玉热络的交代完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虎泉滩精神卫生院。
崔植冬是一年前转到这里来的,他在生物生命科学研究院被专家们研究了两年,从DNA亲子鉴定的结果显示,崔植冬与井晓玉夫妇于江山的确是血亲关系。但摆在科学家眼前的难题随之出现了。
崔植冬怎么会死而复生的呢?
那他是什么时候显现出蛾人的特征的?
崔植冬与井晓玉母子关系的确定,这是否意味着,蛾人其实是来自人类本身?
是后天基因的变异?
还是某种疾病所致?
是不是只有蛾人,才有死而复生的本领?
还有,崔植冬大脑里如真空般空白,他的意识为什么在短短的几天突然消失?他像一个新生儿一样再一次降临到这个世界。
科学家们基于以上的几点,在对崔植冬进行研究的时候,特意将他的房间,生活场景布置成小时候家的样子。
井晓玉和她老公于江山也时常跟他讲话,翻看小时候的相册,甚至找到小时候的同学,老师等过来跟他聊天,讲述以前校园里的事件。
当然,对外宣称,崔植冬是在泥石流灾难中处于假死状态,是泥石流灾难中的幸存者,因为要跟大众去解释死而复生这件事情,本身就很难以置信,况且目前科学家们自身都没找到答案。
崔植冬对周围的人、物表现出来的状态还是非常陌生,没有任何一件事情,一个人,或是一件物品让他恢复了之前的记忆。
但研究人员有的是耐心,他们不厌其烦的找到一些过去的人和物,来不断刺激崔植冬荒芜的大脑,最后,他们在泥石流纪念博物馆里,找到了当年于井奶奶用的一串佛珠。
但这串佛珠出现在崔植冬的眼前时,仿佛为他开了天眼,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般,记忆像闪电劈成的碎片纷纷融入他的脑海,狂风骤雨,山洪猛兽,残垣断壁坍塌而来......泥石流灾难日的镜头闪现在他脑子里,他惊恐万状,失心疯般的在房间里嚎啕大哭......
这段惨痛的记忆成了第一段回到他脑子里的信息,渐渐地,小时候的事情如雨后春笋一般生长开来,原来贫瘠的土地如今呈现出五彩纷呈的盎然景象。他记起了奶奶,老师,同学,邻居,小伙伴,然而唯独记不起父母的模样来。
井晓玉和于江山说,没关系,慢慢来,我们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我们等......
科学家们还有一个惊人的发现,崔植冬仿佛已经忘了自己是蛾人这件事情了,他从来都没再展过翅膀,即使情绪再怎么失控,他都没转变蛾身,他如一个正常普通人一样行为做事,唯一不同的是,他一直住在研究院的“家”里。
两年后,科学家们评估,崔植冬的社会人格属性稳定,可适当从事一些简单的社会活动,不用整天关在研究院里了,因此转辗到灌原虎泉滩精神卫生院,由特别的观察员医生照顾着,并允许他每天有两个小时自由外出的时间。
就这样,崔植冬来到了灌原市虎泉滩精神卫生院,作为一名特殊的病人被安排到精神康复科023病房。
这个病房除了他,还住着一个人,叫张炫志,也是在灌原泥石流中获救的人。
跟崔植冬一样,张炫志也是被特殊的观察员医生照顾着,每天被允许有两小时的自由外出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