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苑内正房。
骆如卿气势凌人的看着气定神闲的燕喃,撇着嘴点指道:“贱人就是该骂,惹了锦衣卫差点害了全家,就是个扫把星、丧门星、搅事精、惹祸精……”
燕喃优雅的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笑道:“哟,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功能啊,怪不得害死了曾莫歌,那你还离我这么近干嘛?我敢断定,你马上就要倒大霉了。”
骆如卿气得上手要打燕喃,却见沐心两只眼睛如刀似的看着自己,改打燕喃变拍桌子,发出“咚”的一声响,手掌登时变红了。
燕喃都替她疼。
连氏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个场景,燕喃嘻笑间就将女儿气得爆跳。
脸色不由一阴,自己只领着心腹婆子进了屋里来,免得人多了被说是姨娘欺负嫡女。
连氏深呼吸了一次,平稳一下情绪,然后静静的坐在燕喃身前,似当家主母般语重心长道:“六小姐,锦衣卫的事情刚刚被老爷平复下去,府里最应该做的就是同忾连枝,和睦共处……”
燕喃打断了连氏的话道:“哦,连牧歌,好一个‘同忾连枝、和睦共处’,你怎么不问问你女儿干了什么?以我的猜测,你肯定不知道,你这么精于算计怎么可能做那么蠢的事呢?你女儿为了报情郎的仇,帮着蓝玉教整垮骆家!我都要给你女儿一百个赞,干得漂亮!”
边说边气人的竖起了大拇指。
连牧歌登时惊讶的看向女儿,她也实在没有想到锦衣卫找上骆家还有骆如卿的功劳,这要是骆少谦知道了,女儿的人生可就完了。
当下示意婆子关上房门,屋里只余下连牧歌、骆如卿、燕喃、沐心和心腹婆子。
连牧歌忙整理了下慌乱的心情,镇定道:“六小姐,话是人说的不假,却不是谁说的都能变成真的。”
燕喃好笑的看着连牧歌一眼,又看了看骆如卿一眼,摇了摇头,又啧啧叹道:“多么缜密的计谋,多么隐忍的手段,不到半年时间,从一个外室就成了府邸的实际女主人,心情不错吧?你的优势在哪呢?”
燕喃眼睛上下扫视着连牧歌,不过是一个邻家妹妹的长相,却是占据了骆少谦半个心房,看着看着,眼睛不由一亮,似恍然大悟道:“哦,只一个‘竹马青梅,两小无猜’就足以打败所有的红粉佳人、莺莺燕燕,我只是好奇,如果,这个感情不在了,你和你的儿女们会怎么样?”
连牧歌蓦然的眼皮一跳,似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想到突然造访的张盛,再想想自己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方压了压心跳不舒服的感觉,镇定道:“我和少谦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挑拨得了的。”
燕喃手指轻点了点太阳穴,娓娓道来:“牧歌小妹,见字如面。先生一切安好,只是时时提及如儿、尘儿,身子拔节否、学识进益否……一别十余载,尤忆当年山花浪漫时,牧歌小妹山花饰兮,笑若倩兮……如尘留。”
连牧歌登时身体僵硬、手指轻颤,指着燕喃:“你、你、你……”
燕喃用手掌压下她指着自己的手指,厉声道:“我曾经说过,我不想在这一亩三分地的后宅里斗,不是不会,而是不屑,可是你和你的女儿三翻五次碰触我的底线,勾结蓝玉教,勾结蹇玲儿,甚至不惜以骆家陪葬,既然这么愿意呆在后宅里斗,我不妨就陪上你们一陪。”
连牧歌努力镇定自己的思绪,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并不平静的心情:“你这是栽赃构陷,我与那张盛根本就没有私情,你没有证据,少谦是不会信你的。”
燕喃用手指挑了一下连牧歌风韵犹存的脸颊,连氏嫌恶的一侧脸,燕喃浑不在意,笑道:“你以为,你烧了信就会毁尸灭迹吗?你和张盛分别了二十年,见过张盛最近的字迹吗?你确定你看到的信有原件吗?”
说完一抖袍袖,抛向空中一大叠信,如漫天花雨飘落。
连牧歌心内狂跳,眼睛不由得觑向那些烫眼的信件,其中一封飘落到了自己的胸口。
连氏颤抖的打开信件,信上的字体竟如此相似那些自己收到的信件,内容不差一字一句,里面洒着无数的碎花花瓣,飘逸的花香、鲜艳的色彩,却像一条三角毒蛇,随时吞噬连牧歌的心脏。
连牧歌头脑电闪,方意识到自己被引入了一个精心的、可怕的、长期的谋算中,耗时几个月,跨越了山东、金陵地界,启用了霍家生意,耗时巨大人力、物力和财力,为的就是让自己失去骆少谦的情意。
连牧歌轻颤道:“我可以找张盛对峙。”
燕喃笑道:“如果有人看到张盛从骆府出来后,直接投了河呢?”
燕喃确实找人穿了张盛的衣服,梳着同色的发型,给证人留下一个萧条的背影,跳入了静默哀伤的秦淮河,实际上是一个游泳好手,在秦淮河游了一圈泳回来了。
连牧歌脸色又是一白,原来,一切的一切都被眼前这个八岁的小女孩儿算计到了,找不到张盛其人,又会涉及到一桩命案,自己一个弱女子上了公堂,即使查明张盛未死,自己却是名声尽毁,无颜存活于世了。
连氏脸色苍白,嘴唇已然发青,似疯魔般,嘴里不住的呢喃着:“少谦那么爱我,他是不会信的,不会信的,不会信的……”
燕喃将手里的茶杯转了一个圈,无比闲适的将脸凑近了硬撑着没有瘫倒的连氏耳边,邪魅的笑着,说道:“我就是让骆少谦半信不信,欲信又不全信,这样,才不致让你们被赶出府,逍遥快活去。我要让它像一根刺,时时提醒着骆少谦充满屈辱的初恋,舍不得一刀杀了你,每天像恶魔般折磨你,让你,像一只蛆虫般卑微肮脏的活着。”
连牧歌瘫倒在地,看向燕喃的眼色向看一个嗜血的魔鬼,汗浸透了衣裙。
骆如卿拍了拍母亲的后背,冷笑道:“就算你将屎盆子扣到我娘头上,可我和弟弟是父亲亲生的孩儿,我们俩个定能护得母亲周全。”
连牧歌却己经泪如雨下了,想她连牧歌一生精于算计,生的女儿,怎么会这么愚蠢?
燕喃轻轻啜了一口茶,接道:“张盛,字如尘,如,是如卿的如,尘,是骆尘的尘,张盛长得魁梧,而骆尘亦是魁梧,即使长相不似,但与骆少谦却更是缪之千里。”
连牧歌手已经捂着脸哭泣了,哭着哭着,却一抬眼狠戾道:“我可以滴血验亲!!!”
燕喃笑着斜眸了一下连牧歌,果然是个垂死挣扎的顽强对手,淡定道:“何必自取其辱呢!连牧歌,如果我愿意,猴子的血和你女儿的血都能融合一处,难不成她的父亲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猴子吗?不过,确实挺像的。”
连如卿听完当即扑向燕喃,状似激怒的猴子,被沐心一掌拍倒在地。
连牧歌脸色登时难看。
燕喃将嘴唇对着连牧歌的耳朵,用她仅能听清的声音道:“别自取其辱了,骆尘是不是你的孩子,是不是骆少谦的孩子,这,你比谁都清楚。”
连牧歌这下子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嘴唇发紫,沉吟不语。
燕喃知道自己猜对了。
从连牧歌平日里对骆如卿和骆尘的态度上,燕喃明显感觉出不同来。
连牧歌对骆如卿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宠腻的笑;
对骆尘,却是一种严厉的教导,刚开始,燕喃也以为是对女儿和儿子的教育方式不同,但长此以往,连一点儿温情也未体现出来,就会让人生疑了,燕喃才感觉,那不是严厉,而是让傀儡绝对的服从。
想到古代龙凤胎的几率和成活率,又与骆少谦丝毫不相像,燕喃便几乎确定了这个猜想,不想一语中的,骆尘果然是从外面抱过来,用以巩固连牧歌地位的工具。
骆如卿见大势己去,指着心腹婆子道:“骆冰卿,你将你的计谋说出来,我们就有证人来证明此事。”
燕喃轻蔑的瞟了一眼婆子,看了看茶杯,婆子马上有眼色的给斟满,还状似吹了吹热气,谄媚的笑道,:“六小姐,请喝茶,小心茶热。”
骆如卿眼睛瞪如裂帛,想要冲过去打那个婆子,却被连牧歌一把拉住 ,沉声说道:“住手,这就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如果我是她,也会这样选择。”
转过身来,对着燕喃直直的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六小姐,我,连氏牧歌,承认与张盛有私情,愿自请下堂,只求日日在庵堂里吃斋念佛,思过度业,只愿一儿一女安然长大,将来配个寻常的商贾,吾愿足矣。”
燕喃瞟了一眼骆如卿道:“只要骆如卿别惹我,我便不会惹她,母亲的性格,你大可放心,不会爱重,亦不会苛待。但愿你女儿能买个教训,别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
骆如卿真的没让燕喃失望,在连氏接受惩罚搬入庵堂后,寻个空隙就钻到了骆少谦的书房,说一切都是小贱人的计谋,陷害连氏。
只听“啪”的一声,骆如卿不敢相信,那个跳入水塘拼命救她的父亲,在所有女儿当中独对她另眼相看的父亲,竟结结实实的打了她一巴掌。
骆少谦阴冷道:“滚出去,别再让我看到你,和你娘亲一样,是个狐媚子,只会想男人!!!”骆少谦这是骂她为见曾莫歌最后一面相求的事情。
骆如卿浑浑噩噩的至了庵堂,还未等缓过神来,又被连牧歌打了一巴掌,骆如卿泪如雨下,感觉自己在云端突然被扔到地上,摔得粉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