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穜装做不在意的向身后让了让,尽量让“战神”和“洛神”嗅着二人身上的气味,手还不自觉的煽着风,他想让二人身上的气味飘到“战神”的鼻子里。
这个动作在苏大的眼里却变了味道。
因为小女孩儿说,花柳病那里有靡烂,有异味,所以他身上的衣裳都是熏了麝香,也分外痛恨青楼女子,连带着恨起燕喃来,今天上午杨锡不在之时,他还借机给了小女孩儿十多个巴掌,还打松了她一颗牙齿。
难道麝香也隐盖不了气味了?苏大顿时脸色一白。
因为此病,苏大找了金陵城最有名的一个郎中,郎中却告诉他药石无效,怕丑闻外扬,他将郎中一刀杀了。
更让他下定决心,纪纲大人的事情一了,寻机将赵姨娘也私下处理了。
正想着,“二狼神”已经轻哼起来,露出森森的牙齿,一个是冲着苏大的,一个,却是冲着杨锡的。
沐心心下一突,忙拉紧“二狼神”,低沉着嗓音道:“少爷,少夫人让您回府上别院。”
这是二人的暗号,有发现,就是别院,没发现,就是主院。
胡穜眼色一眯,突然厉着眼睛道:“成天管管管,还以为自己是金陵第一才女呢,陈府出来的,没一个好东西,你也一样,狗奴才!!!”顺势踹了沐心一脚,沐心就势倒地,爬着起来,低着头,牵着两条狗就走了。
胡穜顺势勾搭上苏大的后背,熟稔道:“才女哪里有欲女让人销魂,来,大哥,请你吃酒去。”
见苏大脸现尴尬之色,便转了语气道:“大剧院的新开戏也不错,去看戏,喝状元一品红?”
见苏大神情松动,便不理会神情阴冷的杨锡,勾肩搭背的走了。
杨锡脸色阴沉的看着离去的二人,心思不由一转,只怕胡穜也生疑了,沐斌自然也会参与进来,越多的人注意这里,危险性就越大,一旦拿到明面上来说,将冰卿与猎风寨有关联之事公布于众,只怕整个骆家都要倾覆,救出冰卿更是难上加难。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将救冰卿之事,假手于人,特别是沐斌。
杨锡不由得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找到了他的一个心腹,如此这般的交待了一翻。
少年神色如墨,心中不由伤怀,冰卿,我还是辜负了你的信任。只要抓到易春风,你,便无碍了。
第二日晚上,苏大甩着昨夜宿醉的头出了卫所,却又被胡穜搭肩搭背带走了,进了一个房间,见他的,却不仅是胡穜,还有沐斌,和一个神情戏谑的年青人。
年青人搭上苏大的脉搏,轻轻点了点头。
眼睛瞟向苏大的裤子,胡穜会意,上手就要解苏大的裤子。
苏大虽说是欢场老手,但这种懵逼状态还是头一次经历?
顿时吓得一跳,挥手打落了胡穜的手。
想要挥袖而走,却见门口十几个武林高手用剑齐齐的指向自己,如十几只狼眼,幽幽的犯着绿光。
苏大无奈的举起双手,哭丧着脸,像一个马上被*的贞洁烈女似的,看着胡穜一层一层的给自己脱了裤子,不由眼睛一闭,便一丝不挂的展现在大家面前。
胡穜阴笑道:“有什么可怕的,你有的,我也有。比你的还健全。你昨夜不是说有难言之隐,快不久于人世了吗,我,来解救你了。”
方不正一瞟废话连篇的胡穜,低下身子,嫌弃的瞟了一眼苏大的患处,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个病师傅治过,我没有现成的药,三天后能配好,药到病除,现在,只有能缓解的药膏,你给他抹上吧。”
胡穜将药膏拿在手里,做了两次心理建设,最后将手甩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是断袖,来不了,医者父母心,还是你来吧......”说着,将药推给方不正。
方不正眼睛一立道:“人是你带来的,你不上药谁上药!”
见二人推来推去,苏大用弱弱的声音回道:“二位,我,能不能自己来?”
“不行!!!”争的面红耳赤的二人异口同声,否定完又觉得颇有道理,两只手同时松开,可怜的药膏被摔在了一上,碎了一地碎片。
苏大心痛的弯下身子,抹起一点点药膏,不顾羞耻的直接抹了起来,顿时感觉无比清爽,只是,里边有些小的瓷片末子,刺得他又是轻哼一声,只怕是此病消、彼病长了。
苏*利的提上裤子,无比感激的小眼神看着沐斌,笑道:“沐小将军如此挂心苏某的伤势,怕是有事相求吧?”
沐斌淡然一笑道:“骆冰卿。”
苏大面色一讪,眼光闪烁,继而镇定道:“不知沐小将军在说什么。”
沐斌将一方宝剑放到桌上,淡然道:“听说苏老爷喜欢舞刀弄枪,这是一把上好宝剑,送给大人聊表心意。”
苏大不以为许,面色上透着一丝不屑。
沐斌一把拨出宝剑,接着用淡淡的口气道:“听说苏夫人领着苏家的子女们归宁,参加苏老太爷七十寿宴,四世同堂,啧啧,好生让人羡慕。只是沐某听说那边常有匪患,这要是一不小心招惹了......”
只见咔嚓一声,利剑登时削掉了一个桌角。
苏大心下一惊,登时瘫倒在地上,一边拿自己的病相诱,一边拿整个苏家的命相胁,先礼后兵,还真是算无遗漏,挣脱不得。
第二日,苏大向纪纲建议,假意处决骆冰卿,试探着引出猎风寨匪首,为免引起皇圣孙的注意,先放下骆冰卿的身份不提。
而苏大的实际目的是,按沐斌计划在执刑前实施调包计,为了配合,头一天夜里,苏大又给燕喃上了“刑”,满头满脸的血。
……
这,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锦衣卫诏狱。
杨锡怜惜的看着已经不知昏睡过去多久的小女孩儿,明日终于行刑了吗?
少年轻轻拿着梳子,理了理女孩儿的头发,头发纠结着,梳得女孩儿睡梦中痛得嘶的一声。
小心的用帕子擦了擦被打得满脸血的女孩儿,终于露出了清丽的颜。
少年用手指轻触着裂得如同枯裂树皮般的嘴唇, 喃喃而语:“我知道,你对我的信任来之不易,可是,我注定又要辜负你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他们处死, 甚至是用那么凄惨的方式,任由风吹雨打。”
为了你,我愿意成佛,行善积徳;
为了你,我愿意变回魔,大开杀戮。
一名手下小心的进了牢门,在杨锡耳边说了几句话,杨锡面色一缓。
又轻轻拍了拍女孩儿的后背道:“易春风是个背信弃义之人,我对他不放心,我已经抓了他的十夫人,并放出消息,明日午时皮场庙行刑。我听你的,只要易春风被擒,他的家眷我绝不为难。”
杨锡轻声软语的说着,却不见心腹庞英眼里闪过的一抹寒光与算计。
贺府。
贺子期已经多日未出府,只是独自幽居在小屋内,不想去听,怕听到什么可怕的消息;亦不想去想,怕想起燕喃每次救自己时那坚定的眼神,如在画舫,如在寺庙。
傍晚,红大姑娘一挑帘笼进得屋内,将两个清淡素菜和一盘馒头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了一声叹息。
红大姑娘刚要转身走,却听青年嘶哑着声音问道:“事情进展得怎样了?”
红大姑娘犹豫片刻,还是一施礼道:“禀少主,骆家没有公布骆冰卿失踪的消息,锦衣卫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也是压了下来,骆府目前安然无恙,只是......”
贺子期静默的坐在桌前,用青色帕子擦净了手,取过竹箸,挑起一根清汤中的白菜心,似无意问道:“我们的计划受到阻碍、还没有奏效对吧?只是什么?”
红大姑娘沉声说道:“只是明日午时,骆小姐要在皮场庙被施剥皮楦草之刑。”
被夹起的菜心又重新掉落到汤盅中,在清可见影的汤汁中溅起了一丝油花,泛起一圈圈的莲漪,溅到了贺子期胸口的白色长袍上,像是一枚抹在心头的朱砂。
男子站起身来,望着天上已经残缺一角的月亮,轻声问道:“雪芙,你听过我弹琴吗?”
红大姑娘低头不语。
男子似乎也未曾想要红大姑娘回答。
静默的将琴儿摆放案头,十指轻动,一曲清丽的曲子顺着纤长的手指,缓缓流出,若山泉叮咚,若情人呢喃。
红大姑娘不由得痴了,认识男子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少主弹琴,第一次叫自己的本名“雪芙”。
少主擅琴,琴曰“绕梁”,因“余音绕梁 ,三日不绝”而得名。
在春秋时有人将绕梁琴献给楚庄王,楚庄王听得如痴如醉,七日不早朝,王妃慌恐晋言:夏桀爱妹喜之瑟,招致杀身;纣王爱靡音,失了社稷江山。楚庄王听后,命人毁了琴弦,从此未闻。
后绕梁琴辗转流入民间,被少主所得。
因该琴有“耽享乐、误江山”的预意,少主甚少弹及此琴,即使有弹琴的必要时,他也会用其他的寻常古琴。
红大姑娘偷偷抬头窥向男子。
男子还是一如继往的白衣胜雪,长发松散,皎好的侧颜棱角分明,线条柔和而流畅,眼色专注而多情,在晕黄的烛光里,形成一道淡淡的黄色光晕,柔和而温暖。
红大姑娘不由得神思飘远,如果,岁月静止在一刻,该有多好。
他抚琴,我舞袖,而不是,他伤心,我远望。
男子边弹着琴,边抬起头来望向女子,绽放着模糊的笑,轻轻问道:“雪芙,你多年来辗转各地,通晓各地方言。你知道‘黑肤累,哪敢伤冻牙,情深瞒放牙......’是何意吗?”
女子心下暗伤,她知道,男子越是这样淡然的笑,心中越是滴血的痛。
女子眼色一暗,答道:“回少主,属下也只能听些皮毛,这些句当中,只有第一句属下听懂了,是,是‘喜欢你’的意思。”
琴声嘎然一止,消弥无声。
在红大姑娘认为少主不会再弹之时,琴声再度响起,却不是先前的那首《春江花月夜》,而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曲子舒缓哀鸣,闻者不由心下发酸。
红大姑娘本想禀告,冒充骆冰卿的小河塘失踪了,却在见到少主静默的容颜时住了口。
在烛光的暗影里,她看到了少主脸上的一抹晶莹。
红大姑娘出去后,阿并闪现出来,琴声却没有停下来,只听男子缓缓的问道:“人送过去了?”
阿并连忙抱拳:“禀少主,小河塘是故意露了马脚让沐斌发现的,绝不会怀疑到少主身上。在她的住所,还搜出了那日去当铺穿戴的衣裳和首饰。”
琴声继续弹着,还是那样呜咽动听,阿并却在琴弦上看到了残留的一抹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