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骆如卿,脸瘦如枯骨,眼睛大得骇人,见到燕喃,显现出一种活跃,甚至一种颠狂,呈现的,是浓浓不可化解的恨意。
“你,为什么害莫歌?是因为我?”少女眼如嗜血,恨如坚冰。
总是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燕喃无奈的坐在塌前的木凳上,凝视着少女的眼,丝毫不躲闪,坚定道:“我多次险些死于蓝玉教之手。骆家,与蓝玉教,有不解之仇,你的小情小爱,在家恨仇怨之间,不值一提。”
“只要莫歌爱重于我,其他,我都可以不想、不念、不要。”少女脸上显现一种痴迷的表情,是对过去的倦恋和不舍,亦是一种梦魇与魔障。
爱情是美好的,神圣的,燕喃本不想打破她的梦,却不得不打破她的梦。活在欺骗中,不如接受残忍的事实。
燕喃缓缓道:“我见过他,他让我转告你,他不姓莫,而是姓曾,名莫歌。莫,是莫念的莫,歌,是离歌的歌。你,从未真正的认识过他。他,有喜欢的人,是一个铃铛的主人。”
“小贱人......你骗我!!!”少女声嘶力竭的叫喊。
燕喃头也不回的离去,身后的骂声清晰可闻,最后竟转换成了悲凄低喃:“为什么不让我送送他?”
......
第二日,到了沐斌的生辰,燕喃早早的梳洗打扮,不知是知道沐夫人不喜欢繁琐,亦是沐斌近期的流言影响巨大,骆马氏难得的没给燕喃用上假髻,而是如同往日的双丫髻,让燕喃大喜过望。
不知出于什么思想,骆如卿竟然挣扎着起来,盛妆打扮,为了掩盖病态,意打了几层厚厚的胭脂水粉,让燕喃情不自禁地想到了R国的艺妓,惨不忍睹。
骆玉卿已经解了禁足,也一并出了府,只是似乎不太受欢迎,本来与她能答上话的楚卿也离得她远远的。
知道燕喃同黔宁王府说得上话,骆马氏千叮咛万嘱咐 ,让燕喃看好骆家的几个小姐,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沐斌本来是期盼着燕喃来找他,兑现画画的承诺的,不想,却被沐夫人拉着庆生,来到画舫之上,才知是上了当,知晓燕喃也参与其中时,更是啼笑皆非。
但见画舫高达三层楼,如宫殿般气势磅薄,金碧辉煌。进得中央大殿,宽敞豪气,中间置着表演台,两侧两层楼上,已是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粗略看来,已有半个金陵城的小姐圈和半个金陵城的公子圈。
各府小姐的礼物一水的被送至台上,向大家展示,中间站立一女子,红色长身衣裙,婉约中透着火热,非是旁人,却是临时被拉来撑场面的雨荷,在大剧院表演主持时,雨荷都是上了浓妆,穿了戏服的,如今这幅娉娉婷婷的样子,众人竟未认出是大剧院的嫦娥和蜘蛛精。
只见她神态自若,很有大将之风,大声宣读道:“礼部侍郎于大人府,于三小姐赠釉窑笔洗一支。入----”。
“胡大学士府,胡大少爷夫妇,赠琉球沉香手串两枚,入----”
“胡大学士府,胡大小姐,赠端砚一方,入----”
“思蝶郡主......”雨荷却像是被捏了喉咙般,忙假意轻咳了一声,假意去领取礼物,将手中思蝶的东西偷偷转给了沐五,让他去请示。
雨荷随机应变的报起了下个礼物清单。
沐五则拿着思蝶的礼物向沐夫人报了情况,原来,思蝶郡主送的,是一只亲手绣的男子腰封,腰封上的图案,是银线绣的蝴蝶图案,甚是别致精美。
古代男子的腰府都是府上专门的人来做,未婚女子如果送男子腰带,便有以身相许之意。
沐夫人不由得一皱眉头,向沐五低头耳语一翻。
不一会儿,雨荷神色不变,手拿着思蝶的腰封重新报来:“思蝶郡主,赠骏马鞍带一条。”
离得中央台子较近的小姐们不由得齐齐望向思蝶郡主。
或许是沐斌的名声大不如前,所以,前来祝寿来的女子,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的盛妆打扮,思蝶正相反,穿戴俱是郡主等阶所用的御赐服饰,光这气势,就不容人冒犯,加上皎好的面容,比今日的女主人沐夫人还要引人注目,现在更引人注目了,只是,看她的眼神俱是一脸的幸灾乐祸,痴心不迭的送人家一腰封,对方碍于身份,不能拒绝,却又不能接受,镇国公夫人着实厉害,竟将男子腰带改成了马儿用的鞍带,怎能不让人好笑,让思蝶着实被狠狠打了脸面。
再见思蝶,己是气得脸上青乌一片。
燕喃相信,如果不是船开了,思蝶会立马下船,拂袖而去,两家的仇,蜀王府和黔宁王府的仇,只怕是树定了。
思蝶气愤,沐夫人更是气愤。
已经暗示或明示了多次,斌儿与思蝶没有夫妻缘份,在这么多人面前送这么隐私的物件,这不是欺负黔宁王府,逼着王府就犯吗!还真当沐家好欺负了,随便一个不得宠的郡主也会欺负到头上,还是大明第一罪臣的外孙女。
画舫徐徐开至秦淮河中央抛锚而定,两岸上,有易春风装饰的各种彩灯,待华灯初上,秦淮河两岸的美景定能轰动金陵城。
画舫内,汉世子与之交好的赵世子、济阳郡王、杨稷等占俱左侧的二楼,而朱瞻基、杨锡、金达等一众交好的占据右侧的二楼,包间俱是半敞开式,方便看中央大厅表演节目,双方遥遥相对,俨然成了两系对垒之势。
燕喃则和几个姐姐妹妹在一楼大厅两侧找了位置坐了下来,半天未看到骆风了,抬眼望向二楼时,却见骆风站在了右侧的二楼包间,和几个太子系的不受宠的少年坐在一起,低头热络的聊着,燕喃的眉头深深的皱成了一个川字,任凭她想得头痛,也没有想出骆风何时成了太子系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夺嫡之争,不是摛贼摛王,最先斩断的,往往是左膀右臂。
为了增加画舫的知名度,燕喃和易春风可谓是下了苦功夫,每个节目均是此世见所未见。
第一个节目,是一位女子,乘坐着一只花朵圆环,腾空而下,一只手执着一只精美的竹篮,里面装着一竹篮的花瓣,另一只手则纤纤柔柔的捧起花瓣,向空中洒下,整个大殿,如沐仙乐,如临仙境,如遇仙人。
女子衣服是白色的宫纱裙,缥缥渺渺,层层叠叠,长发及腰,未束任何发髻,只是额上斜着鞭入发侧,上面戴着一个美丽的花环,花环是嫰黄色苏绸所制的郁金香,栩栩如生,后面飘逸着同色的两根发带。
女子面色纯静,婉然绰约,朱唇轻启,一曲同样纯清的曲子飘洒而出,整个画舫寂静无声,沉醉其中。
待反映过来,爆发浓浓的掌声,仙子己杳然离去,只余片片花香。
第二个节目,表演的却是一名脸戴面具的男子,男子亦是一席白衣自空中而降,不过不是如同第一个一样的优美,而是站在高空,大头朝下跳落,众女子一顿惊呼,瞬时闭眼,不敢直视,只听扑通一声,男子竟跳进了台子中央的地板处,地板瞬间向两侧分开,露出中间一个巨大的水池,男子在水中犹如入水鲛龙,用手脚挽出的水花甚至漂亮,在从水中而出之时,半站在水中,冷森森的面具紧叩在脸部,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湿哒哒的衣服粘贴在身体上,整个画画,竟出奇的神秘、粗野和奔放,男子结实的腹肌、胸肌几欲喷薄而出……众女子纷纷闭上了眼睛,脸色绯红,心头小鹿乱撞。
骆如卿从指缝中向外偷看各个女子的胸前及配饰,希望从中找到那个什么铃铛,却一眼看到正一瞬不瞬盯着男子胸肌看,频频点头的燕喃,冷然道:“无耻。”
燕喃无语的看了看骆如卿,本不想和她逞口舌之争,但对方却不依不饶,眼里透着浓浓的不屑,就好像自己应该被千夫所指、万民唾弃一般,不由得反击道:“爱美之心,人皆有知,你不看怎知我在看?!是说你自己无耻吗?”
楚卿狠瞪了一眼骆如卿道:“有事儿回骆府再说,在这吵,你是想让全金陵城的公子小姐们都知道,骆府出了两个色女吗?”说完,自己则目不转睛的盯着男子的胸肌看,还可疑的托了托自己的丰满之处。
如卿和燕喃互相一瞪,谁也不再理会谁了。
恰逢吃食上来,三人埋头与吃食苦战了。
吃食过后,众小姐又开始三五成群的聊天,或走出楼宇,到船面去看河岸风景。
沐斌则一脸不娱之色的找到燕喃,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着燕喃,燕喃岂有不懂之礼, 这厮是让自己给他画画呢。
见众人未加注意,拉着沐斌一直跑到三楼来。
所有的宾客都在一楼、二楼,或是玩着新出的赌博游戏,或是三三两两的聊天看歌舞,三楼悄无一人,只有两间并立的房间,大部分空地上,是茂盛的植物,和一片敞开的平台,俨然是一个小花园。
燕喃熟稔的推开右侧一间,里面已经摆好的画画所用之物。
让沐斌坐在里面的一把凳子上一动不动,燕喃神情严肃的用碳条放在眼前比了比比例,然后,心满意足的开始画作。
正画着,却听得外面脚步声起,燕喃放下碳条,与沐斌狐疑的对视一眼,沐心紧接着敲了下房门,在门外对燕喃道:“小姐,外面是贺子期贺公子,说是胸口沉闷,上来静静心,赏赏夕阳。”
燕喃心下一乐,这家伙倒是好享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