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笙羽整个身子如同着了火一般,紧紧抱着兰烟的身子,就在两人忘情地倒向床上的时候,床沿磕到陆笙羽的背脊,疼痛瞬间唤回了他的理智,他一把推开兰烟。
被推倒在地的兰烟还沉浸在情、欲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陆笙羽已经快要走到门边了。她快速跑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不要走!”
兰烟含泪的祈求终是让陆笙羽狠不下心来。兰烟本是千金小姐,因为她阿玛受到睿王府的牵连才会致使她沦落红尘,所以他怜悯她的遭遇,这才将她从百花楼里赎了出来。他对兰烟顶多只是欣赏,并无半点感情,且她早已是青楼身份,他不可能将给她名分,所以一直将她安置在百花楼的后院。
虽然兰烟对他下药的事让他生气,但她毕竟陪伴了两年多,她对他的无私付出和理解,他都明白,可惜他终究给不了她想要的回应。陆笙羽叹了口气:“兰烟,不要让我恨你。”
陆笙羽虽是叹气而说,语气却很强硬,兰烟自然是被震慑到了。足足怔了一会,她才说道:“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应该看不到。”
“宫中争斗不适合你。”
兰烟轻轻摇头,“不,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盈娣格格给得了的,给不了的,我都能为你做到,你相信我。”
“你怎么提到她了?”陆笙羽忍不住蹙起眉头,倒不是不满兰烟提起萧盈娣,只是在谈及宫中权势争斗时,他不想听到她的名字,就好像是要护她不卷入是非一样。
陆笙羽的心思,兰烟猜不透,她以为是陆笙羽憎恨萧盈娣,所以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提起,所以心里有一丝窃喜,随后又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盈娣格格承诺你的,我可以做到;芷柔格格曾经给你的感情,我亦可以无私奉献给你,况且芷柔格格对你压根不是真心,她只是贪图你的权势地位。可我不同,我不看重你的名利,我看重的是你。只求你不要将我排斥在你的世界之外好吗?”
对于萧盈娣,自打太后离去之后,陆笙羽已然明白萧盈娣拿太后与他交易只是个谎言,可他并不愿拆穿,他担心拆穿之后,她会离他越远。不可否认,他对萧盈娣有了在乎,是那种想要将她留在身边的在乎。至于芷柔,陆笙羽只剩下寒心,年少无知,当她是对的人,如今才发现,她愿意嫁给二哥,是因为觉得他不会有多大的前途,嫁给他二哥,至少还是个福晋。直到他立为太子,一直不见踪影的萧芷柔才渐渐出现在他视野中。当初被情蒙蔽了双眼,看不穿事情的本质,现在没了那份年少而来的情,他也就渐渐看明白了很多事。
见面前的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兰烟以为他是动摇了,于是继续说道:“我可以不要名分,只要你让我呆在你身边。笙羽,你要的皇位,我一定帮你实现。”
陆笙羽做了这么多,并不是有多么想要做皇帝,只是不想陆氏江山被湛王爷夺走。他只想替皇上护住江山,皇上却将他和湛王爷视为一类人,这宫里的人呵,难猜。
“皇位于我可有可无,你不用为我做什么,做好自己就行了。宫中不比外面,人心险恶,你自己多保重。”说完,不顾身后人是什么反应,他强行掰开禁锢在他腰间的手指,打开门扬长而去。
兰烟怅然若失地呆立在原地,两眼无神地盯着地面许久,眼神才渐渐聚焦,坚定地紧缩双眼。她一定会证明给他看,她对他所说的,她都会做到。
萧盈娣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力气一点点抽离,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么难受,胸口不停地有酸水涌上来。
酸水涌到喉间,她扑倒在湖边大石头上,张着嘴,极力呕吐,却只吐出几口酸水。冬天的夜来得特别早,看着天边染成墨蓝色,宫里的灯火逐渐明晰。萧盈娣的衣袍上早已灌满了寒风,瑟瑟发抖的身子却抵不住无助带来的迷茫。纵使她曾经如何嚣张跋扈,没了人做依靠,她就如同一片脱离树枝的残叶,脆弱到不堪一击。
红墙琉璃瓦堆砌的四方天看起来那么平静,却又那么可怖。手指抚上她的肚子,肚子虽未隆起,她却能感受到一个小生命在跳动的。
今天的年夜,宫里各位主子皆去参加晚宴,因着这喜气的节日,平日里巡逻的侍卫也懒散不少,各个无精打采,且巡逻次数不如往日频繁,因而萧盈娣坐在湖边近一个时辰也无人发现。
肩膀上突然一沉,怔愣回神,只见身上多了件斗篷,再抬眼,陆子衿那张柔和的脸落入她眼中。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陆子衿了,这次再见,她心中没了那份激动,淡如止水。
“听说你身子不适,本是去东宫看你,碧珠说你不在,没曾想你在这里。”陆子衿温柔的嗓音穿透夜风再也激不起少女情愫,他瞧着她憔悴的侧脸,一脸担忧,“既然身子不适,怎还坐在这湖边受凉?五弟现在怕是没空,我送你回去吧。”
说着,就要扶起她肩膀,萧盈娣条件发射地起身躲开,谁知脚底一滑,身子向后栽去,好在陆子衿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了回来,心有余悸之际,萧盈娣第一反应就是双手捂着自己的肚子。陆子衿眼尖地低头扫了她腹部一眼,眼底的不明笑意一闪而过,见她一脸紧张,他缓和气氛道:“你上次掉进冰河里的教训怎地没记在心上,宫里的湖怕是你的克星,以后尽量不要呆在湖边的好。”
萧盈娣心里乱糟糟的,无心去回应他的话,匆匆说了句话“我要回去了”就要走。陆子衿却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我已经看见你哭了,你打算一直那样将心事藏着,然后自己一个人独自难过吗?”
抬起头,将眼中积满的泪水逼回去。不藏着能怎么样?她不能出宫,碧珠虽做事机灵,可却不是个能承受压力的人,前几次一见她生活得不如意,碧珠就嚷着要出宫,这叫她如何能说出自己心事?除开碧珠,还有谁值得她信赖和依靠?
“我说过了,我愿用余生背负你三年来所受的苦,我想你开心,盈娣。”陆子衿走到她面前,抬起双臂正要将她搂进怀里,萧盈娣却是闪躲开来。
有些话不说破,只是不想彼此见面尴尬;有些猜测不被证实,是因为没有证据。
夜风倾袭,萧盈娣的声音透着夜的凉:“王爷若真有心要为我背负所受的苦,那晚我宿在王爷宫中居所的事情就不会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
其实萧盈娣说这样的话,她并没有实质的证据,但陆子衿说皇上为他准备的暂住居所戒备森严,他信誓旦旦给了她保证,然而不过一夜的时间,流言就疯狂传开。见识到皇宫里的人心叵测,她自然不会再用单纯的眼去看待一个人,就连这个她曾经那么迷恋过的人也一样。
况且陆子衿变了,变得她不认识了。以前她所认识的陆子衿是一个沉默寡言,满眼忧伤的男子,而他现在却没了从前的影子,具体是哪里改变了,她终是说不上来。
陆子衿无声一笑:“原来半个多月前的事,你一直没释怀。那段时日,皇阿玛开始认可我的存在,是而时常召到身边议事,惹人眼红是必然,但我没料到会被人暗中监视。我并不想伤害你,本来上次就该解释清楚的,到底是我大意了。”
本来萧盈娣的话只是猜测之语,说出来已然是觉得底气不足了,现下陆子衿又这般自责,她的脑子已经够混乱了,无心去细想。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人静一静,而不是一个人不停地为她灌输一些信息。
“不管事情是怎样,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会提起这件事,也只是想告诉王爷,不要再对我有半点承诺了。我总是在感情里迷失,以为自己所感受到的就是自己想要的。其实一直以来我对王爷的只是迷恋,是同情。曾经的王爷让我怜悯,所以忍不住想要靠近,现在我才发现那不是爱。王爷也有自己的福晋,芷柔是个好姑娘,王爷若真想对我承诺什么的话,就好好待我唯一的妹妹吧。”
不及陆子衿回答,萧盈娣就匆匆离去了。
这次是真的放手了。前几次,她以为她是喜欢陆子衿的,所以总是觉得她和陆子衿不能在一起,是因为外界的因素使然,直到她认识到自己的心的那一刻,她才彻底明白,她错将迷恋当做了喜欢。
看着萧盈娣消失在尽头,陆子衿本要转身去赴晚宴,一转身,看见萧盈娣落下的一个锦盒。陆子衿好奇打开,一看里面的是玛瑙玉,不由得想起了上次皇阿玛曾在他、五弟和七弟面前提起过兰嫔想要一块玛瑙玉的事,思绪微转,嘴角缓缓上扬,笑意渐渐染上眉眼,只是这笑在夜光下多了些诡异的寒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