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流逝,转眼已到新年。按照宫中习俗,宫中必定要大摆筵席,将众人聚集在一起庆贺。
天气并没有因为新年的到来而暖和几分,反而是越来越寒冷。萧盈娣缩在被子里不愿起来,无奈之下,碧珠以她身子骨不适为由,跟陆笙羽说了。
没曾想久未出现的陆笙羽竟走进屋子。看着她苍白着脸躺在床上,半晌他侧头问身后的碧珠:“怎么不请太医来看看?”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萧盈娣的眼睛睁开,怕陆笙羽责难碧珠,她抢先一步说道:“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陆笙羽眉头微蹙:“病了怎么不说?”
萧盈娣挣扎着起身,碧珠赶紧走过去,替她在后背垫了个枕头,又掖好她的被褥。
萧盈娣垂下眸子,看不出她的情绪,半晌,她话里有话地说道:“可能不是病了。”
陆笙羽不明她的意思,只当她是执着不肯诊病,正要说什么,听得门外传来个太监的声音,貌似是皇上遣过来的人。
见陆笙羽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萧盈娣浅笑道:“你先去吧。”
陆笙羽瞧了她许久,才淡淡说道:“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好好休息,晚宴上我会跟皇阿玛解释清楚。”
语毕,步履匆匆跟着太监离去。
萧盈娣的眸子渐渐垂下来,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不安和挣扎,被褥下的手指缓缓移向腹部。到底是女人,最近呕吐症状越来越频繁,又困乏的很,碧珠还小没经过人事,自然是不懂的,可她却很清楚这不是病状,而是有喜了。这些日子她一直隐瞒着冯雪她们,甚至隐瞒碧珠,是因为她不知道在如今这样一个动荡不安的皇宫,她如果说出来,她的孩子是否能保得住,毕竟她还不太确定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陆笙羽是何样的心情。
随着对陆笙羽的日渐了解,她不再如最开始那样对他讨厌。她开始懂得了他的无奈,懂得了他的逼不得已。而她清楚地感受到他不再那么憎恨她了,当初她拿太后做赌注跟他交易,无非是想要换得自己片刻安宁。如今太后早已不在了,她跟他所谓的交易谎言不攻自破,可他却没有提起这事,反而听说她身子不适,还会进来看她。
所以她可以理解,在这场不该存在的婚姻里,他们彼此都开始渐渐融入到对方的生活了吧?
她额娘很早以前跟她说过,以夫为天。
虽然陆笙羽对她来说还不是天一般的存在,但不可否认,在这宫中生存,她需要依靠他,就像他曾经说的,没了太后,她什么都不是。在她意识到自己怀孕的那一刻,她脑海中闪过的竟然是陆笙羽那张脸,她恨不能第一时间告诉他,只是前段日子,他甚少呆在宫中,与他根本说不上话。
“哎?殿下怎么把要送给皇上的礼品落下了?”
碧珠的疑惑声打断了萧盈娣的思绪,目光移向碧珠那里,看着放在桌上的礼品盒,萧盈娣沉吟了一会,突然掀开被褥,对碧珠说道:“碧珠,伺候我梳洗穿衣。”
看着萧盈娣瞬间充满活力,碧珠愣了下,才走过去为她穿衣。
就在刚才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陆笙羽她怀孕的事,碧珠的一声惊呼提醒了她。或许这就是老天要给她一个机会,不管陆笙羽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有权知道。如果他喜欢,孩子就留着,如果他不喜欢,她就算强留也没有用……
太监带着陆笙羽走到御花园后,就离开了。看着园中空无一人,陆笙羽疑惑地蹙眉,若是皇阿玛找他,没必要不现身。就在他转身要离去的时候,身后一股浓郁的香味在他鼻尖萦绕,下一刻,腰身一紧,他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
“笙羽,我好想你。”
柔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情思响在身后,陆笙羽神色一凛,想也没想就推开了身后的人,转过身,还未看来人一眼,就后退几步,与她保持距离,声音更是充满了疏离:“兰嫔娘娘请自重。”
他的冷漠疏离让兰烟表情僵住,半晌她突兀一笑,笑得凄凉:“娘娘?真的很好笑。就在半个月前,我还称你一声‘爷’,如今你却要反叫我娘娘,半月的时间,我就从爱慕你的红颜知己变成了你所谓的额娘。难道就因为身份的改变,所以你就要对这么疏远吗?甚至前段时间为了躲我,时常不在宫?”
“我出宫不是为了躲你。”陆笙羽蹙起眉头,空气中浓郁的香味让他反感,他最讨厌的就是浓香。
到底是红颜知己,陆笙羽的喜好,兰烟了如指掌,她似与他作对一般,故意靠近他,眼底的悲戚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妩媚的笑:“本宫今天身上的香味好闻么?”
陆笙羽眉头蹙地能夹死一只苍蝇,不及他又后退几步,兰烟竟整个身子扑过来,她的头枕在他肩头,嘴里的热气缓缓吐在他的脖颈间,温热而痒痒的,充满了诱惑,此时她的声音也带了无尽地蛊惑:“殿下,本宫身上的香味你可喜欢?”
说着,兰烟的手指攀上他的脖子,温热指腹在他喉结处游离。陆笙羽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锐利的黑眸染上欲 望之色,他低下头,紧紧瞅着兰烟那张如花娇颜,久未离开。
兰烟张开嘴,一字一句缓慢地说道:“笙羽,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即便你什么都不说,可我都知道。去明昭宫可好?”
语毕,不等他回应,兰烟就自他身上起来,率先往明昭宫而去,走了没几步,感觉到身后的人跟了上来,她微微偏头,却没有回头看,而是径直往前走,嘴角荡漾花开似的笑容。
疾步赶过来的萧盈娣正好看到他们两人的身影,自打上次在百花楼,萧盈娣见过兰烟,且看出兰烟和陆笙羽的关系不浅之后,她心里就起了疙瘩,眼下看见他们走在一起,忍不住跟了过去。毕竟兰烟现在是皇上的人,他们之间不能再有什么异样交际,不然若是被皇上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当然,这仅仅是理由之一,还有个理由就是她也很好奇陆笙羽对兰烟是什么态度。
好似事先安排好的,明昭宫里的宫人竟然都不在,萧盈娣几乎是不用多加躲藏,跟着两人走到房门外。
陆笙羽刚一进屋,兰烟就顺手关上了房门,将他紧紧抱住,看着这张朝思暮想两年多的俊颜,兰烟满眼痴醉:“你知道我为何要进宫吗?”
像是料到陆笙羽不会给她半点回应,她自问自答道:“因为想见你。知道你娶了福晋之后,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常出宫了。我想你,想见你,所以才出此下策。而且我知道最近皇上开始器重顺谦王,而渐渐冷落你,我知道你想做皇帝,我不能让你失去太子之位……”
兰烟抬手抚摸着陆笙羽有些发烫的脸颊,深情款款地说:“你是不会怨我的,对吗?笙羽,我很在乎你,也很爱你……”
随着她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就好似处在火中的人对冰凉雨水的渴求,陆笙羽瞬间低下头,吻住她雪白的脖颈,疯狂的吻如同骤雨急急落下,兰烟都忍不住低低喘着气:“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而是一直在克制,对吗……如今好了,太后不在了,盈娣格格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会帮你登上皇位,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到时候你就不用再为了克制而躲着我了……笙羽,我才是那个唯一可以帮助你的人……啊……”
火热的双手已经没有耐心去解开繁重的衣袍,索性粗鲁地一把撕开。布帛碎裂的声音并不大,可听在门外萧盈娣的眼中就如同全世界安静地只剩下这种声音在反复循环,她消瘦的脸颊苍白地如一张白纸。
麻木地听着屋子里传来的一阵阵娇喘声,缓缓转身,踉跄着步伐,双眼空洞,看不清来时的路,只知道一直往前走。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兰烟刚刚的话,原来他这些天不在宫中,仅仅只是为了躲避兰烟,仅仅只是为了克制对兰烟的感情。
难怪那日在百花楼,她从屋子里出来后,他和兰烟会在屋子里呆那么久,而她当时却半点认知都没有,傻傻地跑回去找他,却听到了他和温君义的谈话。当时他跟温君义说的那么清楚,他根本就不在乎她,她只是棋子,随时可以抛掉的棋子,况且他也答应过她,登基之日就是还她自由之时。她很快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了,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她该高兴不是吗?可她却笑不出来,所有的人都没变,只是她变了,变得贪心,也变得失去了自己最初的心。
毫无知觉地朝前走,头顶铅云密布,如一块块大石头压在人头顶,沉重地喘不过气来。陆笙羽从来都是讨厌她,憎恨她的,她害得他在盛京百姓面前失去了尊严,她怎么会自作多情地以为陆笙羽不再讨厌她了呢?一切都是她多想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