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雪倾嘴笑了笑,握住萧盈娣的手,徐徐说道:“我肚子不争气,姐姐若是能为殿下诞下子嗣自然是好的。”
不知是萧盈娣多想了,还是怎么的。感觉惜惠格格无心说完那番话后,冯雪的话就变得异常少,多半时候都是她和惜惠格格说笑,她在一旁不言不语地听着,偶尔牵强一笑。
直到快要走的时候,萧盈娣留住了冯雪,想要同她解释,冯雪却抢先一步说道:“姐姐不用多想,你我同为殿下的女人,我并没有难过的,反而替姐姐开心。”
然而萧盈娣却是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你应该知道我喜欢的是谁,刚进宫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不会跟你争宠,如今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跟你争宠,那次……是意外,并非我本意。殿下答应过我,他登基之时,便是还我自由之日,到时候我会向殿下提出将主位让给你。”
冯雪听着萧盈娣的一番话,先是怔愣,然后讶然,看了她许久,冯雪嘴角扯出一个笑:“姐姐,我真没有要跟姐姐争夺地位的意思,姐姐可是要误会死我了,我没有不高兴,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姐姐还是好好休息吧,明儿个再来看姐姐。”
说着,冯雪对她露出安定的笑容,萧盈娣见了,知道她并没有难过,心里好受不少。
冯雪走回幽兰苑,春娇走在身侧,又是忍不住嘀咕:“小姐,您就是太单纯了,我看呐,小姐比不上嫡福晋有心计,所以她才能挽回殿下的心。小姐你难道忘了您出嫁那日老爷说过的话么?”
抬头望着天,思绪渐渐飘远,回到了出嫁那日,她阿玛对她说过的话。
阿玛对她说:“雪儿,阿玛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视你如珍宝。此后嫁进皇宫,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得到殿下的心,即便是得不到,也要保全地位,只有这样,你才能在皇宫生活下来。”
其实那个时候冯雪是不赞成她阿玛的话的,甚至她嫁进宫后,她阿玛来看她更是多次向她打探殿下的近况。湛王爷目中无人的性格并不讨喜,所以对于她阿玛效命于他,她并不怎么赞同。想来她阿玛问起殿下的事,必定和湛王爷脱不了干系,因而她从不多说,只以她未多问作为搪塞。
春娇见冯雪看着天沉默发呆,春娇又继续说道:“小姐,你不是喜欢殿下么?你要是不主动点,殿下可就成了嫡福晋的人了,到时候别说小姐成不了主位,只怕失宠都已是必然。”
冯雪听后,侧头看了她一眼,抿抿嘴,而后说道:“你不要把姐姐想得那么坏,她不是那样的人。你难道忘了上次是谁在太后面前替你求情的,人要懂得感恩。”
对于上次萧盈娣替她说话的事,春娇压根不曾记在心上,经冯雪这么一提醒,她不但没有心存感激,反而不屑冷哼:“也就小姐心善好骗。谁不知道太后是嫡福晋的姑母,又特别宠着她,难保不是太后为了替嫡福晋出气,故意找茬来对付小姐呢。”
冯雪生气地蹙眉,瞪了她一眼:“你若不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太后又何至于来找你麻烦。说到底,还是你不守规矩,怎能赖在别人身上呢?春娇,你真是变得越来越离谱了。”
冯雪向来温柔知性,从没生过气,更别说发怒了,这还是春娇第一次看到她生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春娇低下头,嗫嚅道:“奴婢只是担心小姐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并非成心要气小姐的……”
春娇陪伴了她很多年,冯雪自是不会与她多加计较,轻叹了口气:“做人不能太斤斤计较,也不要把每个人都看得充满企图,这样生活会很累的。以后你别对嫡福晋成见那么大了。”
春娇心虽不情愿,可还是轻轻点头应允。
修养调息了几天,萧盈娣的腿伤渐渐无大碍,已然可以走路了。陆笙羽带着她出宫,这是她嫁进宫后第一次出宫,马车一过宫门,萧盈娣就觉得空气都变得新鲜许多,身心不由得放松下来。掀起车帘,看着车外来往的人群以及热闹的叫卖声,久违的亲切感击中萧盈娣的心。不管在宫中呆多久,她还是喜欢市井小巷的生活,喜欢热闹的大街,以及随心所欲的生活,只是这一生她怕是无缘再拥有了。
想着,手指渐渐滑下,车帘也顺势落下来。坐在身侧的陆笙羽瞧见她面上失落惆怅的神色,心中猜出七八分,可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继续闭着眼假寐。
直到马车停在睿王府门前,陆笙羽才睁开眼,对她说道:“你今晚就呆在睿王府,明早我来接你。”
萧盈娣怔愣地看他:“你不进去?”
陆笙羽神色闪过一丝异样,片刻之后恢复正常:“我还是不进去了,你额娘不一定想见我。”
脑海中想起上次她额娘见到陆笙羽时双眼仇恨的眼神,她心里又充满疑惑,正要开口问他,陆笙羽好像料到她要说什么,抢先一步打断她:“快进去吧。”
陆笙羽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多问,她怕一开口,会让他误认为是怀疑他什么,她不想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的安宁再次打破。
打起帘子,碧珠在马车边,扶着她正要下车,陆笙羽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你额娘的话你会信吗?”
萧盈娣知道陆笙羽为何会问这样的话,她回头看着他:“你做过对不起我额娘的事吗?”
“没有。”陆笙羽回得斩钉截铁。
萧盈娣听后,莞尔一笑:“既然如此,你还担心什么呢?或许我额娘有什么隐情,但你没做过的事,她说了我也不会信。以前我说你是个忘恩负义的人,现在我收回这句话。”
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何她会说出这番话,也不清楚她何来的自信那么相信他。可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陆笙羽并不坏。小时候他们两个虽然争吵不断,但他本性不坏。他会为了给她额娘庆生辰,刻一天一夜的木雕,就足够说明他并不是不懂得感恩。
这些年她因为讨厌他,所以只记着他的不好,对于他的那些好,总是强迫自己忘记。如今回想起来,才发现她对他误会太深。
萧盈娣和碧珠两人走到王府大门前,开门的是平叔,平叔没料到萧盈娣会回来,一时没回过神,半晌之后才兴冲冲地跑去将桂香嬷嬷叫出来。王府依旧是老样子,不知是不是寒冬的缘故,总觉得府内更加冷清了。
萧盈娣看着平叔和桂香嬷嬷,突然疑惑地问道:“梓月呢?怎么不见她?”
平叔和桂香嬷嬷低下头,两人的脸上都掩饰不住惆怅,后来还是桂香嬷嬷重叹一口气说道:“梓月还年轻,早知道是留不住的,碧珠随着格格嫁到宫中没几日,她就走了。自打王府败落后,肯在这府里伺候三年已是不错了。罢了罢了,她年纪轻轻的,又怎么甘心留在这没有朝气的王府度过余生呢。”
萧盈娣抿嘴不语,对于梓月的离开,她并不怪她,人各有志,要走的留不住,好在梓月来王府没几年,与她的感情说不上特别深,她走了,萧盈娣心里也并不是割舍不下。可萧盈娣心中却是有一些疑惑,现在看来,梓月肯定不是个肯吃苦的丫头,王府三年前就败落了,她肯留在府内三年实属难得,萧盈娣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可不及她发呆细想,桂香嬷嬷就拉着她往睿王福晋的住处走,嘴里则是说道:“自打格格嫁进宫后,福晋竟记得您,嘴里一直嚷嚷着要见您呢。福晋疯癫,宫里哪里有人敢请她进宫,奴婢也只能骗她说格格就快回来了,这样她才会安静许多。如今好了,格格是真回来了,您快去见见福晋吧。”
萧盈娣走到睿王福晋的房间,她正坐在窗边,对着糊上窗纸的窗发呆,那凝神认真的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疯癫之人。萧盈娣带着疑惑的眼神看身旁的桂香嬷嬷,可桂香嬷嬷的话却是打破了萧盈娣心中存有的希翼。
“福晋安静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个正常人。也只有安静的时候,奴婢才觉得福晋跟以前一样亲切。”说着,桂香嬷嬷双眼泛红,眼中潮湿一片,扯起袖子擦拭眼角后,对着睿王福晋说道:“福晋,您不是想格格了吗?格格这次是真回来了。”
兀自发呆的睿王福晋听到桂香嬷嬷的话,她面上的表情闪过一丝疼惜,片刻之后,她又成了疯癫的模样。从椅子上跳下来,跑过来一把抱住萧盈娣,两眼无神,嘴里则嚷嚷道:“格格回来了,呵呵,格格回来了,我的格格……”
嘴上说着,又放开萧盈娣,在她身边快乐得手舞足蹈。
萧盈娣怜悯地看着睿王福晋,心里则是想着她阿玛何时才能回来,看一眼她额娘呢?
细想之下,才恍然发觉,自打她阿玛被发配边疆后,却从不见书信寄回来,这三年多,杳无音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