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盈娣依旧是不吃不喝,狱卒本是不愿管她,可她曾到底是皇后,且备受皇上宠爱。妃嫔被冷落后又重新获宠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何况她这样不吃不喝,若是在牢里出了什么事,自然是要怪罪到他们这些狱卒头上。
几个狱卒围坐在桌边,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其中一个狱卒看不下去了,起身走到萧盈娣的牢房门口,冲着她不耐地低吼:“你这样不吃不喝是想作践谁?你不吃是小,害了我们哥几个是大。”
萧盈娣不搭理他。
狱卒有些生气了,又因喝了点小酒,酒劲上来,自然是口无遮拦,他指着萧盈娣就说:“你以为绝食抗议就能换来皇上的垂怜吗?别做梦了!就连小皇子都被皇上除去皇籍丢到宫外去了,皇上这是铁了心不要你了!你还是吃饱饭,随时等着上路吧!”
这次,狱卒的话终于让萧盈娣有了反应,她猛地抬头,冲到牢门边,一把抓住狱卒的衣裳,看着他,急急说道:“你说什么?除去皇籍丢到宫外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在说什么!”
狱卒本就不耐极了,被人拉扯着,更是不爽至极。他用力推开萧盈娣,看着萧盈娣无力倒在地上,他冷笑一声:“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皇上压根不承认你的孩子!你迟早会——你们拉我做什么!”
狱卒还没说完,其他几个狱卒慌慌张张地拉着他离开。
“你别说了,当心传到皇上耳里。”
“怕什么,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也别乱说。走走走,继续喝酒,喝酒!”
萧盈娣瘫坐在地,眼神空洞无神,就连哭都忘记了。她的孩子,就算她有错,她的孩子是无辜的,为何要伤害她的孩子。
半晌过后,她抓着牢房的栅栏,对着那几个狱卒大声嚷道:“我要见皇上!让我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萧盈娣边大声叫嚷,边用手握成拳头捶着栅栏,因为太过用力,木头做的栅栏太粗糙,上面还有些毛刺,没多久,萧盈娣手指上已被刮得满是伤痕。鲜血肆意流淌,她却不知道疼,而是不停地重复要见皇上。
狱卒们兀自举杯酣饮,压根不理会她的叫嚷。
萧盈娣捶累了,哭累了,叫累了,终于无力地靠着栅栏,望着牢房里的那扇一窗户发呆。
到了晚上的时候,陆笙羽还是没来看她,来看她的是叶非凡。
牢门的锁链打开的时候,萧盈娣满眼喜色地从膝盖里抬头,看到叶非凡的那一刻,她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
狱卒开了门就走了,叶非凡走到萧盈娣跟前蹲下,很是痛心:“你见到是我很失望吧。”
萧盈娣没有回他。
叶非凡将她拥进怀里,低声说道:“妹子,我信你,我信你是被冤枉的。”
一句“我信你”,让仿佛没了灵魂的萧盈娣痛苦流涕,她放声大哭,哭声在整个牢房回荡,撕心裂肺。
叶非凡安静地听着她哭,轻轻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哭吧,想哭就放声大胆地哭吧。这牢里的狱卒都被我遣走了,不会有人嘲笑你,亦不会有人说你。”
萧盈娣真的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哭,哭了好久,声音慢慢小了,最后只剩下低声呜咽。叶非凡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嘴角弯起浅浅的笑:“哭过之后心里是不是好受些了。”
太多的事、太多的委屈积压在心里,憋得难受,哭过之后,所有的怨气都被倾吐出来,心里的确是轻松不少。
“叶非凡,谢谢你。”
“我说过,不管你有什么委屈,都有我这个哥保护你。”说着,叶非凡打开他带来的食盒,将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一一摆放在她面前,“牢房里伙食不好,听说你都未进食。来,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菜,吃点吧。”
看着面前的可口菜肴,萧盈娣却提不起兴致,摇了摇头:“我不想吃。”
“你再不想吃,多少也得吃点,别饿坏了身子。”
萧盈娣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迟早是死,有什么区别吗?”
“你不要这么说!”叶非凡听着她绝望的语气,心里不由得来气了,“谁说你会死了?”
萧盈娣转头看他:“你知道吗,我犯得可是欺君之罪,理应被问斩的。”
叶非凡神情凝重起来:“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萧盈娣低眸沉默,半晌后,她才抬头说道:“能不能求你件事?”
“你我之间哪里用得着求字,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直说就成。”
萧盈娣沉吟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我想见皇上。”
“这……”叶非凡有些为难,其他的事倒还好办,但这件事却很棘手。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不一定会同意见她。
萧盈娣握住他的手,恳求道:“帮我。”
叶非凡看着她苍白的脸蛋,许久之后,还是点头:“我尽力。”
随后,叶非凡拿起筷子递到她面前:“不管怎么样,你必须要吃点,才能有力气支撑见到皇上的那刻。”
萧盈娣拿起筷子,机械地扒着饭菜,素日可口的菜肴,如今吃来索然无味,如同嚼蜡。
叶非凡看到她受伤的手,心中不忍。为了缓和气氛,为她夹了块红烧肉,语气故作欢快道:“咯,你最喜欢的红烧肉。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常常跑到我家跟我抢一盘红烧肉,你说宰相府的厨子比睿亲王府的厨子做的红烧肉好吃,到后来我都怕在吃饭的时候看到你了。”
想起儿时的趣事,萧盈娣蹙起的眉头终于舒缓了些,面上也多了些笑,少了些忧伤。
叶非凡命狱卒去弄掉药酒,狱卒显得不是很乐意,可碍于叶非凡的大将军身份,不敢不从。
吃完饭,叶非凡替萧盈娣处理好伤口,又与她聊了会,离开前,他又再次叮嘱:“只要皇上没赐你死罪,你就不要太过悲观,也不要再伤害自己,知道吗?”
萧盈娣点了点头。趴在门边,看着叶非凡离去,心里却感慨着时间的残忍。原来变的不只是她,就连那个嘻嘻哈哈、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叶非凡如今也变得沉稳,少了属于他特有的浮躁。
陆笙羽退朝后,一直呆在议和殿,一份接一份地看着奏折,不休息,甚至也不用膳。禧公公守在身边,却不知该怎么办。
陆笙羽试图用繁忙的国事来麻痹自己,不见任何人,也不吃任何东西,让自己的脑子里没有多余空隙去想除国事以外的事。然而不管他再怎么强迫自己不去想,当宫人来报说叶将军求见的时候,他还是想也没想地就让他进来了。因为叶非凡去牢房看萧盈娣的事,陆笙羽已经知道了,他明明是恨那个女人的背叛,可还是想要知道关于她的消息。
禧公公知趣地和屋子里的其他宫人退下。
“臣叩见皇上!”
“起来吧。”陆笙羽抬了抬手,纵使他装着一副没事人儿的样子,可话语间还是透着一股无力感。
“你要见朕有什么事吗?”陆笙羽心里渴望听到关于萧盈娣的消息,可他放不下尊严。
“臣来只是想要告诉皇上,娘娘在牢里生活得并不好。”
叶非凡的话让陆笙羽的心骤然紧缩,面上却是淡然冷漠:“她已经不是朕的皇后了,好与不好都是她自己酿成的后果,怨不得朕。”
“臣并非有责怪皇上的意思。只是皇上与臣都不是第一天认识她,而是从小就认识,皇上应该清楚她的为人。她性子虽然蛮横任性,但心眼不坏,她不是个会背叛皇上的人。”
陆笙羽冷声反问:“那昨晚是怎么回事?朕相信过她,所以朕昨天求证了很多次,可结果是什么?结果是朕非常可笑,在大臣面前,朕的颜面已经扫地。你还要朕如何信她?”
陆笙羽的话不无道理,驳得叶非凡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娘娘就算是真做了欺君之事,但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臣恳请皇上去见她一面。”说着,叶非凡跪在了陆笙羽面前。
陆笙羽虽鸳恨萧盈娣,心里却很想见她,只是一直找不到台阶,所以迈不出那一步。
见陆笙羽依旧面无表情,叶非凡又说道:“臣能看出皇上对娘娘是真心的,臣相信娘娘是被冤枉的。皇上何不再给娘娘一个机会,以免他日后悔。娘娘若是没被冤枉,您再做出处置也不迟。”
陆笙羽沉思了良久,才说道:“这件事朕自会处理,你先退下。”
“臣希望皇上能好好想想,不要让彼此都后悔。臣告退。”说完,叶非凡且行且退,走到门口,才转身离开。
早朝上,大臣们一致认为应该处死萧盈娣,陆笙羽又怎么忍心,可他找不到理由保她。或许他应该再给她一次机会,昨天的事情发生过地太过突然,她没有心理准备,所以保持缄默。如果只有他们两人的话,她或许就不会那么紧张了,而且若非她要见他,叶非凡怎么会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