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间草庐里，单凝跪坐在天圣门老祖和忘忧大师的侧边，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担心地道：“忘忧大师，天苍爷爷，奴家总觉得宁公子近来情况越发诡异了，那样子不像是被压制了七情六欲，更像是……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止如此，他现在易容后的样子也不像是随意想出来的，更像是以某个人的面貌为模板……”

忘忧大师双手合十，低着头：“阿弥陀佛，前因后果，前因后果，既然有了因，那宁施主命中必有此劫。易容前和易容后的性情大变，说穿了，其实都只不过是心魔劫罢了。”

天圣门老祖抿了口茶水，侃侃而谈：“忘忧道友，这可不像是单纯的心魔劫罢了吧，一个人就算性格变了，也不至于使根骨亦变了，据老夫所知，讹仙宁久闲可是为术道天才，可如今不仅修不出灵力，在剑道上的修为更是一日千里，无限接近于‘道’。”

术法道，术和法终究是次要罢了，唯有达到“道”，方能真正拥有开宗立派的实力，也能穿梭诸天，这才是真正的金仙。因此在金仙中，两个不同的金仙往往差距十分之大，那是因为一个单纯构造出了天宫，一个直接悟出了自己的“道”。

这也是为什么轩辕步狂一出关，就能以初入金仙之身，力敌众魔，甚至不败于无极魔君，因为他已经领悟出了“圣道”。当然，这毕竟是少数，大多数都是在成为金仙后，才着手研究“道”的事儿。宇文花琴也算这大多数之一，因为她提前被娲皇晋升了，连渡劫都免了，虽说没什么副作用，却也少了一步登天的好处，毕竟娲皇需要的是她的根骨，跟她的领悟没多大关系。

单凝犹豫道：“他该不会……真的正被逐渐夺舍吧？”

天圣门老祖笑道：“我说单女娃子，你该不会真的看上那小子了吧。”

单凝苦笑道：“天苍爷爷，这毕竟是我爹爹留下的烂摊子，作为女儿不得不去解决。”

这倒不是说她有多好心，而是因为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因果劫，虽说平时好像看着没什么，但当大难临头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更糟糕的是，因果这玩意可不是大家想象中的天道循环，而是一种微妙的世间规则，善人不一定有好报，恶人也不一定有坏报，但出事的几率总比善人多得多的，甚至还会牵连身边的人。

如果碰见掌握因果之力的人，说不定这因果劫还能被对方利用，宁久闲曾经倒是初涉因果之力，可惜在这方面的研究不深，顶多能用来逃跑和预警罢了。

因果之道，无疑能在一百零八太一中排列前位，比玄清宫祖师清儿的“创造”太一还要诡异和莫测。

“阿弥陀佛，这终究是宁施主的一劫，不如且看他能否渡过罢，外人始终是无法插手。”忘忧大师劝慰道。

单凝想了想，觉得也很有道理，于是不接着探究下去了。

每人都有自己的造化和宿命，既然宁久闲得到了旁人所没有的机缘，乃至于短短一年间便声名大振，那自然要承受其代价，这个世界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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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久闲背着剑，无声地打量着四周，发现来参加天圣门入门大比的人还不少，有数百人左右，多数是十多岁的孩子，但也有魁梧黝黑的农夫和娇滴滴的美娘子，咦，还有个老人？

仙道缥缈，不是谁都有机会踏上的，但是每个人都怀着那一丝希望，毕竟长生不老实在是太过诱人了。

宁久闲该取笑他们么？按理来说，小小年纪就接近于金仙的他确实有资本傲视众人，但他第一次体验到了底层百姓的修仙艰辛，不知为何，竟有种兔死狐悲之感，就好像他以前也是这种人似的。

有数人踩着飞剑悬浮在半空中，戒备着有奸细潜入天圣门或趁此作乱，一个羽衣星冠的男子举着一个水晶球般的球体，沉声道：“你们将手放在这上面，若是这东西不亮，那你们便自动离去吧。”

看着这一幕，宁久闲不由皱眉，心里想不到天圣门还用着如此老套过时的方法，这是用来测试根骨，或者是灵根的道具，但问题是，在后期悟性比根骨更加重要。

况且，与灵根相关的修炼方法，早就不知道被废除多少年了，可测试方法竟还是不变？

在天圣门弟子的戒备下，那些凡夫俗子不敢作乱，乖乖按照规矩排队，宁久闲也十分低调地跟着排队，没有显摆出自己的“大师兄”架子。事实上他心里是有些担心的，因为据他所知，自己的剑道天赋虽是厉害，但自封法力后，术道根骨貌似也跟着被压制了，不知道这一关是否能过？

“啊，我过了我过了！我要做仙人了！”有人才把手放在水晶球上，水晶球就发出了蓝色的微弱光芒，那人激动得胡蹦乱跳，自以为终于能进天圣门了，不过事实上这只是第一个测试。

既然有人通过，那自然也有人失望至极，甚至软软地趴在地上哭嚎起来，不过这些都被心怀厌恶的天圣门弟子赶了出去。

这时候，到了一个男孩儿了，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既害怕又期待地伸出手来，他那脏兮兮的手刚放上去，就见水晶球竟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乃是雷光，正在协助测试的羽衣星冠的男子也不由露出讶然的神色，想必这是个十分好的苗子吧。

宁久闲这一瞧，心里顿时乐了，这不是之前他从那个陈员外手中救下的男孩么？竟是到了这里？不过他倒是没有相认的打算，相见虽是缘分，但不过是个路人罢了。

用不了多久，就要到宁久闲了，他前面就是那个之前见到的在场唯一的老人，那老人白发苍苍，拄着拐杖，可身上的布衣却破烂不堪，像是乞丐服，一见到老人走上来，那羽衣星冠的男子就瞪了他一眼：“你已经过了最佳的修炼时间了，滚出山吧。”

那老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一支飞剑从天上射了出来，恰好跟他的肮脏赤脚擦过，那故意控制飞剑落下的天圣门弟子冷声道：“是要我们送你下山才行吗？”

众人也纷纷起哄了起来。

“对啊，还不快赶紧让开。”

“别耽误仙长们的时间，好不好？”

“我们还要继续测试呢，老不死的，快滚快滚！”

那老人张了张嘴，可咽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似的，说不出任何话来，他面如土灰，转身。可这是，他身后的背剑少年走了上来，悠悠地道：“稍等一下，为什么你们认为过了最佳年龄就不能修炼了呢？”

那羽衣星冠的男子见有人找茬自己，当即瞪了一眼过去，要废除他的资格，却见那少年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不，不止如此，那少年身上仿佛升起了滔天的黑色杀意，那杀意宛如实质，如粘稠的液体，冰冷而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更加古怪的是，周围人似乎看不见，只有他自己方能看见！那男子忍不住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这……这是什么？

可下一刻，杀意却是不见了，那少年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淡淡地道：“我曾经有个朋友，从未修炼过，可某天国破家亡，女儿被人凌辱，妻子背叛跟别的男人走了后，忽然顿悟，立地成仙。哦，以现在的境界来说，那就是直接一步登天成就金仙吧。”

那羽衣星冠的男子不敢回话，可其他的天圣门弟子却是纷纷笑了出声。

“哈，这人说什么大话呢？”

“直接顿悟成为金仙？你怕不是在做梦吧，你那朋友一定是梦友，哈哈！”

“痴心妄想！就凭你还想修仙，不趁早滚回去！”

宁久闲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却是毫不反驳，因为他此时自身亦是心中惊讶，毕竟……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这样的人。

大千世界毕竟太大了，什么样的人都有，直接悟道成就金仙也并非不可能，但那样的例子几乎是亿亿万之一了，但……他真的不认识这样的一个人，可他为什么会随口说出这样的话？

过得许久，一直沉默的羽衣星冠男子开口道：“那你想如何？你说的也许是真的，但他确实过了最佳修炼时间，他若想成仙，那简直是奇迹一般的事情了。”

宁久闲淡然道：“你说的很对，所以我就是随便出来给你们找下茬而已。“

众弟子：“？？？”你他喵逗我们？！

事实上找茬什么的只不过是随便找的借口罢了，他刚才只是无故心有所触，就突然出头了，明明也知道这奇迹近乎于不可能，但他就是看不爽众人的嘴脸。

这闹剧一过，接着便到宁久闲测试根骨了，众弟子冷笑着看着他，纷纷等着看他出丑，然后大声嘲笑。

那羽衣星冠男子反倒是屏住了呼吸，竟是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情况。宁久闲本人也有些担心，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根骨是否合格，但依旧表现得不动声色，直接把手放了上去。

咔嚓！

咦？这是什么声音？

只听得呛哴一声，那水晶球连光都还没发出来，表现上就无故出现了裂痕，接着裂痕扩大，最终蔓延至全部体积上，最终嘭的声音响起，化作寸寸碎片掉落。

众人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宁久闲无言以对，接着摊开双手，故作无辜状：“这可不关我的事啊，只能说明你们的测试法宝太过弱鸡了，根本无法检测出我的天赋极限。”

这……这说的很有道理啊！众人一时间竟是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