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之战 10.终言(1)
世纪之战 10.终言(1)
那最后的卷轴,是一封长信。写给每个人。
致我深爱过的每个人:
是的,我已经不活在这个我爱的世界上了。可我仍然在你们身边。如前任光明祭司帕奇老人所说,光明与你们同在。而我,已经成为了光明的一部分。
我终于远离了一生都难以摆脱的黑暗。
或许一切早已注定。离开象牙塔时的错误选择,已经昭示了我将迎接死神的到来。
没错,一切早已注定。我注定会遇见你们,注定和你们一同欢笑或是流泪,也注定在某日分别并以死亡作结。可是不必替我悲伤,因为永灭的同时我也获得了永生——就在你们每个人的心里。
我知道最终的结局,一定会太快发生。所有的思念都将隐藏在出生之月的枫叶里面,我已来不及说再见。
我不知道最后一刻我的出现,印在你们脑海中会是什么模样。甚至那时候,你们心中可能仍然存有对我家族背叛的痛惜。相信我,我从自己的预言之中看到了这一切,我未曾经历就已看到了你们在最后那刻眼中的诸多情感——不解、惊愕、焦灼、愤怒、不舍……
你们已经穿过了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此时此刻,你们终于可以在一片阳光的明媚之中倾听我的诉说。
关于那最后时刻我的所作所为,我有非做不可的理由,即使这样一来你们就可能失去我。不过,总好过我失去你们所有人,对吧?
自然界的奇妙之处在于,所有它创造的东西都具有自我平衡性,妖王也不例外。不伤之身只是分离了它身子“内”与“外”两部分的力量,让它极端化。它的“外”对于光明力量的抵抗越强,对于类似自身黑暗的力量的抵抗就越弱。
最后那刻,你们联手的光明也无法伤它分毫,说明它把“外”对于光明的抵抗力量激发到了最大,于是它对于黑暗力量的抵抗居然会脆弱到几乎不堪一击。
它创造了倒置峰,让魔族与妖兽尽情厮杀,削弱了光明的力量,也削弱了黑暗的力量。它最终也间接杀光了它所有的手下,以为这样就把所有的黑暗集中在自己手上,那么对于外界再多的光明,它也不必有什么顾虑。
那一刻,我发现自己身上一直存在的黑暗之力居然成了它唯一的威胁。于是就真的是这样,仇恨之剑加上巫师血液制成的天下无双的蛊毒,成为刺伤它的最佳利器。
可这只能伤它,却不能杀它。
但同样由于平衡法则,它的“内”,与“外”相反,所以是对于光明的力量不堪一击。
我想妖王最大的失败之处,就是杀害了露莎。它喝掉了她所有的血液,以为可以转化那种金色的力量。它终归还是拥有妖兽共有的劣根——太过于自负。神之子卡洛斯的血液封存在忘归峰顶,竟然可以长久地保护魔族;而帕奇老人种下“种子”,“种子”就可以成为光明力量的传承者。看来金色的力量,太阳的力量,光明的力量,是可以顽强地永存的。
我召唤了露莎的力量,那长久流动在妖王体内它却浑然不觉的金色的力量,终于给了妖王由内到外致命的一击。
它练就了不伤之身,换个角度想,实则是一具破绽百出、不堪一击的身体。我们不过是利用它自己的弱点,用它自身已有的力量,击败它。
胜利距离我们只有一墙之隔,而我就是凿开墙壁的利器。我终于下定决心,为之奉上了全部,就赌你们最后可以好好活着。
这一切在我尚未开口之际,被你们看作不值。我承认,我一开始的离开是因为无奈和仇恨。但或许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给了你一个不正当的理由,却正是为了同时给你一个步入正轨的契机,和一个近乎完满的结局。
所以此刻我想让你们看到一直以来我眼中的世界,也让你们知道我曾经过得很好。回忆中的那些,看起来仍旧如昨日般清晰,尽管其实我已经离开象牙塔那么久了。
我还记得人界之中那片原始森林,那是一切的起点,从那里开始,我陆续遇见了你们。
十五岁的生日到来之前,我们的足迹仅覆盖在象牙塔内部,但目光却穿透了原始森林,直直望见我们日后一同守护的虚世界。
象牙塔内的天秤宫,第七层——那时我最熟悉的地方。同一层住着与我年龄相近的女孩们,从小就颇有脱尘姿色的精灵女孩、身手矫健却也擅长竖琴音律的人马女孩、总是以兽形出现却脾气温和的灵兽女孩、肤色几近透明又只在晚上活动的血族女孩……每个人身上都有着鲜明的特征,代表她们的家族。
然而引起我注意的,是那个冰雪族的女孩。她眼里有着冰雪的温度,显得冷静又成熟。有她出现的地方,其他种族的女孩会避开,有的是无法忍受她周身的冷淡氛围,有的是敬畏她皇室的身份。
她与我一样,这一代族内只有一位继承人。每个种族都有各自的家族秘密,在一开始彼此不相熟络的情况下,异族之间交流很少。其他种族的女孩与同族每日嬉笑打闹,我们都独自一人,却都有临窗遥望虚世界的习惯。
我有预感,我们会成为朋友的,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不过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与惊喜。
我第一个朋友,不是冰雪族的她,而是一个金发金瞳如洋娃娃一样的女孩。
她本该住在第十一层的水瓶宫,那天却借口走错了楼层而来到天秤宫。
我听见身侧其他女孩们的窃窃私语,说她与光明祭司有着特别的关系,因为金发金瞳着实很少见呢。
正这时,我手里的水晶球闪烁起来,我看到了一轮略有残缺的太阳。没错,她真特别,从我来到这里,这种图腾还是第一次见。
我是不是对特别的存在非常感兴趣?
“你好啊。”当我朝她伸出手去,我才想到这个问题。
一句问候,我意识到一段友谊开始了。可我居然没听见命运之轮同时启动的咔嚓声。
后来的我曾无数次去想,如果我一早就知道命运之链的紧密相连竟然会让我们面对彼此的生死之痛,我还会不会就这样坦然地去开始我们的友谊?如果时间能够流转回以前,知道了结局的我,究竟还会不会与你们每个人相遇?
我想,这些问题没有答案。
自那次认识露莎之后,我在房间里开启了一道传送门,直接连通我与她的房间。
长久地接触之后,我们发现从彼此的身上找到了些许共同点。
原来她对于那个冷艳的冰雪族女孩也抱有一种特殊的兴趣。谁能说这不是命运安排的一部分?
我们开始筹划一些恶作剧,想方设法引起冰雪女孩的注意。不过露莎却是单纯如白纸一样的女孩,所以那些坏点子全部来自我日夜转个不停的大脑,而她则乖乖地担当执行者。
说到这里不得不承认,一开始作这些恶作剧的初衷只是因为我们的一个赌约——猜那女孩的内心是不是也如冰雪那样,波澜不惊、万古不变,猜她是不是也同我们一样有着类似会生气会大笑的情感。
于是从某天早上开始,那女孩开始经历一些怪事。比如她用来夹课本书籍的书签突然成了手握长矛的纸牌小人,每天控诉她把自己憋在纸张之间的罪行;比如她放进烤箱的托盘上会有浆饼干在大声呼喊救命;比如她一拉开抽屉就会看到一只绿油油的青蛙追问她是不是可以给自己一个甜甜的吻……
所有的这些,后来璐娜确实表示有一段搞得她格外头疼。但根据我的回忆,那时候我一度以为露莎要赢了赌约,她是如此得深信人的内心就会如其外表看上去那样,而当时的璐娜也确实给了我这种感觉。
不过事情总会出现转机,否则就没有了后面我们之间欢闹的一切了,不是吗?
我们总算知道了她生日的日期,打算到时候给她一个十分特别的惊喜。
她有一扇木窗可以望见象牙塔外那大好的景色,而她也有每日在那里眺望虚世界的习惯。我想,会这么做的原因不外乎有两个,一个是对外界的好奇,另一个是对自己家族的思念。
她外表那么平静淡漠,于是我自然没有往“好奇”的方向去想,而执着地认为她一定是在思念她那大雪纷飞的家乡。
所以她生日那天再去看那扇木窗,就会有不一样的发现了。因为前一天我在那上面动了手脚,窗框上镀上了一层特殊的魔法,任谁从窗向外看去,看到的都只有自己家族中的场景。
原本我的设想是那么美好,在生日的那天透过一扇小窗竟然可以看到朝思暮想的家族中的而一切,那会有多么惊喜。
就在那一天,我赢了赌约。虽然谁都没有料到,她并不是如我料想中那般惊喜,反而是异常生气。面对着窗口她脸上以前从未出现过情感那么鲜明的表情。
我感到错愕——原来她也会有感情如此强烈的一面。同时我也不明白起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让我那天的好意成了她心中的不快。
然而隔天,她竟然来向我道歉。我对于她的出现和那一脸的歉意都感到无比惊讶,一是因为忽然明白原来她从始至终都知道那些恶作剧和那天所谓惊喜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二是因为一个本应由我感到抱歉的事她竟然首先表达了歉意。
“很抱歉,我那天不该用那样的态度对待你精心准备的礼物。不管怎么样,我都该跟你说声谢谢。”她说这话的时候,手中还抱着一本厚书,正是她常翻的那本,里面至今还夹着我恶作剧留下的纸牌小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