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女警穿着天蓝色的运动衫和黑色的鸭舌帽，干练的短发从她的帽檐下露出，神采奕奕的双眼看着徐徐下落的夕阳，正站在电器街的入口前，表情略有些得意的看着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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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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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文铎笑而不语，从兜中取出手机，将屏幕递给左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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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你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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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显示的是由#千笑#所发布的线下聚会的公告。现在是十七点半，电器街上的人群渐渐地增多到了一个不正常的密度，只是看都能感受到其中弥漫着的一股奇怪的亢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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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想到能聚集到这么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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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COLORS’本身无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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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也没说是你的功劳。千笑在他们眼中，大概就是先知的感觉吧。能够与神明通话，规定正义的先知。无论在那里都是受到推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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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同的面孔会在街角出现多次，人们看似繁忙实则漫无目的的徘徊在大街上。他们在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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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是谁打破这一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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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文铎略显兴奋的环顾着周围人的视线，与其说是一个便衣警察的形象，她的表情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冒险前夕兴奋不已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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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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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琴点了点头。夏文铎并没有说出她此行的目的，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借助这次线下聚会的机会逮捕身为犯罪者的千笑，以一个警察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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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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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属于罗浅潇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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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临别时那鹅卵石般光洁的笑容浮现在了左琴的脑海中，左琴发觉手心有些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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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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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琴你在发什么呆啊？莫非还在和你那个脑内女友讲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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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你你在说些什么？脑，脑内女友什么的……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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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她能够注意到自己在对话间隙的空白么？爱丽丝现在并没有在自己的意识中投影出实体，自己也并没有跟她对话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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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脑内女友这样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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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是在讲爱丽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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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完全没有暴露的理由啊？左琴努力的回忆着，自己与夏文铎唯一的接触是在那个咖啡店的窗前，爱丽丝甚至都没怎么露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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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那么紧张啊。我以前进行过对冥山公司的相关调查，既然你了解了一些关于千笑的消息，我就已经有这样的一种预感了。是几号来着？那个能够看到时间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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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怎么知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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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文铎以提问的方式回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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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过濒死体验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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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琴愣住了，夏文铎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没错，那眼睛中已经丢失了一些东西，被冰冷所填补了起来。那不是常人拥有的双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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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极端的体验总是会在不知道的地方在人身上留下痕迹，像是事故之后骨质变形啊，或者是潜意识中的心理创伤之类的。但是，我不知道你的身上发生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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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文铎欲言又止，应该是在担心自己的话引起左琴不好的回忆吧。虽然事实上的确如此，但左琴并没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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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爱丽丝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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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叫爱丽丝呢。嘛，具体的原理我也不明白，我只是知道那些被冥山公司暗中注册为恶灵的灵格大都有着一些神奇的能力，无论是附着于千笑身上的尤格鲁还是你身上的爱丽丝，或者是，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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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文铎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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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至少从目前来看，爱丽丝的状态还算稳定——不如说稳定的有些不可思议了，按理说恶灵都会因为接触到鲜活的样体而兴奋不已，直至将样体的灵格吞噬殆尽才对，像你这样基本上没什么变化的人实在是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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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会有千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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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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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没什么。我是说千笑啊，那种家伙的精神肯定不正常吧。现在想来原来是尤格鲁的原因啊，不，连着也不清楚。根本弄不明白她本来的心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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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险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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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夏文铎应该还是不知道罗浅潇的存在才对。听她的口气，目前千笑在她那个可能存在的调查小组中是以一个被恶灵占据心灵后迷失自我暴走成魔的典型样例，这样一来的话就算被捕了也不会扯到罗浅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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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那个是自己不希望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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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被赋予了能够改变这一结果的期望，什么都不做就让其实现，怎么想也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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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清楚心意，这很重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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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重要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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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笑夺去了太多人的生命，这是既定的事实。尽管她的每一次杀戮都有着看上去名正言顺的理由，但犯罪了的事实是不会变的。犯了罪就要接受惩罚。你在这个过程中看得到动机的空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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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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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说她是精神类疾病，像这样的超恶性事件也不是能够轻易姑息的——而且，就算你看到街上聚集了这样多的千笑信徒，她的认同者似乎很多，但事实上由于她的原因家庭毁灭妻离子散的悲剧比比皆是，仇恨着她的人，我想也只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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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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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所谓的，人神共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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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诛地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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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至此，左琴已经没有勇气将罗浅潇的身影与千笑重叠了，那是属于罗浅潇灵格唯一的居所，如果因为千笑的原因被毁灭了，恐怕按照她的性格也会苦笑着接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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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家庭让她习惯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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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会那样，一个人打游戏，一个人讲笑话给自己听，一个人面对着那长着羊角的恶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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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那样的……至少，我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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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琴不知不觉中已经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抬起自己正盯着地面的头，看到夏文铎扬了扬眉毛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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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还挺自信的嘛。称你为自大也不过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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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我这样的说法有些自以为是了。但这是我真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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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你会站到千笑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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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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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我想也是呢。毕竟一开始联络我的也是你，千笑一直管不住自己的杀意你也很头疼吧。毕竟自己COLORS’的看板娘要是被警察盯上了还是很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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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被盯上了吧！而且我从没那么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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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文铎笑着摆了摆手让用力吐槽的左琴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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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那种只有一根脑筋的大叔，”她的手指在手机上滑动着，双眼却带着戏谑看着左琴，“喏，我也是COLORS’的成员哦。管理员大大能做到什么程度，就让我见识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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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像笨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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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笑听罢左琴刚刚说过的话，将耳机扯下扔进了垃圾桶，快步走进了最近的一个巷口——巷子的深处本来是横尸着两具想要骚扰千笑的混混的尸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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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骚扰这件事，认出了千笑女子身一事才更算得上他们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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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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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左琴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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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以前只见过浅潇一面，却执着得像只掏不出蚂蚁的大猩猩，只知道一个劲的作嘴皮子上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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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得不承认，左琴对于自己行动的限制能力仍旧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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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笑最初之所以对COLORS’感兴趣原因有二，一是因为COLORS’上面有着丰富的网络情报，而且本身也是出色的自媒体平台，二是因为有着至今难攻不落的独特反骇入机关，并不是通常概念上的防火墙，而是一种动态的，让人联想到禁卫军一般的防护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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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琴一介文科生，谅他也不是能设计出这种就算拿过去改良银行网络都绰绰有余的天才系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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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竞争心，让千笑点下了那个“registein”的按钮，成为了COLORS’的成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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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是这样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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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真的会来这么多人啊。真让人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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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尤格鲁这样存在于人们意识中并没有现实投影的神灵来讲，人们的信仰便是佳肴一般的存在，千笑想起了最初的自己，在尤格鲁还只是一个会在深夜絮絮叨叨的面具的时候，自己并没怎么将其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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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的尤格鲁，那个，能够在那个月夜展开双翼化身恶魔大开杀戒的尤格鲁，是要建立在充分的信仰基石之上才得以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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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COLORS’成员对于自己的仰慕便是必不可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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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贸然将其减少的话，尤格鲁的存在也会受到严重的冲击，自己会就此昏迷也说不定——如果变成那样的话想必会被多管闲事的路人送到附近的医院里，接受严密的调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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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联系到罗浅潇以前的家庭也说不定，虽然她的父母已经在澳大利亚开始新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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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要是为了她们的宝贝女儿的话，千里迢迢的赶回中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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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琴的行为完全是瞎猫碰死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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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利用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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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陪他玩玩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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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大龄女人，夏文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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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左琴的眼神难免让人嫉妒——那是孤独的反面，包含着一点点信赖与轻蔑的，伙伴之间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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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凭借她那些三脚猫功夫也想抓住我的把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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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样的人也要及时的给予教育才行，这是千笑一贯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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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笑将小巷中混混的横尸塞进了铁皮的垃圾桶丢进了停在路口的垃圾车里，尽管与那些沾满了污渍的油腻表面有了近距离的接触，但千笑却没有被染上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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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找个视野好些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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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笑走进了电梯，按下了顶层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