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准备怎么办?”
苏廵见他娘看起来过分镇定,既不像他想的那样勃然大怒,也并没有回护苏莹,反倒让他有些猜不透他娘究竟在想些什么。
其实长公主并不像大家想的那样冷静,她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也有太多太多理不清的思绪,以至于她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认真的去思考。
“莺歌,打八十板子,发卖。至于其他人,关起来细细审问!”
莺歌一听要挨八十板子,整个人就昏死过去。
说是打板子,实则跟判了死刑没有区别。那板子专打下半身,轻则皮开肉绽筋骨尽断,重则直接丧命。便是练家子去也挨不住,更何况是弱女子。
后面那句发卖也就是补充补充,万一扛过了板子没死的话则发卖。可真要说起来,与其被发卖到妓所去,还不如死了干净。
苏莹这是头一回见母亲发落下人,也是头一回见到她如此狠戾冷血的一面。以往长公主在她心里,形象虽高贵冷艳,可面对儿女她却不失为一个慈母。
可如今再看她,苏莹只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娘,你不要莹儿了么?”
她一面抽泣一面弱弱的问,眼睛里满是对未知的恐惧。
苏武两口子抱作一团,早就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长公主闭上眼,没再去看苏莹,只让亲卫将人带下去审问。
这一晚,长公主彻底未眠。
底下的人在连夜审问苏家两口子,而她也从秦阿姆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些线索,基本上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她想了很多,从苏莹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再到来长岭县后经历的一切,最后又想到与自己年轻时候长得极像的苏合。
她觉得自己这些年活得像个笑话,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伤了眼,柳氏这等粗鄙贪婪的村妇她原还看不上眼,如今反过来看,她竟被这么一个人给耍得团团转!
别人家的孩子,她如珠如宝的疼着宠着,自己的孩子却流落在外受尽苦楚。
她甚至还因为苏家人的片面之词,还有苏莹那番颠倒是非的哭诉,差点厌上了那孩子。
一想到这些,她心都快碎了。
苏廵次日天还未亮便起来打拳,发现母亲屋里的灯一直亮着,料想她是一夜没睡,便去她屋里看她。
见他来了,长公主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怎的就起了?”
苏廵走到她身边坐下,一双黑水银似的眸子里难得带着几分担忧,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日里轻柔。
“娘,你别太自责了,当年的事也不是你的错。”
确实,当年孩子被换掉,已经昏迷的长公主确然不知情。可令她始终无法释怀的,哪里仅仅是这一桩错漏!
“廵儿,你告诉娘,这些年你为何不肯亲近她?”
以前长公主没有多想,可如今却由不得她不多想。
为了苏莹,她对不起的又何止是亲女,还有眼前的儿子啊!
苏廵不太想提过去的事,可事到如今要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了。
于是他便把当年苏莹想捂死他的事告知了长公主,等他说完抬头一看,从来不肯轻易示弱的母亲竟然泪流满面。
此时此刻的殷华容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才好,她这个当娘的到底疏忽到了什么地步,才对他如此可怕的遭遇全然不知,愚蠢的认为他们姐弟之间只是单纯的闹别扭。
她是何等的自以为是,又是何等的愚不可及,竟将一切矛盾归咎于是廵儿不懂事,总是对姐姐抱有敌意……
“娘,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没有怨你……”
苏廵不想看着娘伤心难过,可是若真要说起来,他没怨过她么?
不,他是怨过的!
当他被苏莹拿枕头死死的捂住口鼻,无力的在床榻上挣扎的时候,他怨过!
当母亲一次一次偏袒苏莹,斥他不懂事的时候,他怨过!
可是后来,怨着怨着他就不怨了……
长公主一把将儿子搂进怀中,双臂微微颤抖,因一宿未睡而显得有些低哑的声音里也带着浓浓的后怕:“廵儿,你为何从来不曾对娘提起过?”
苏廵苦笑道:“提了有什么用,娘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只要苏莹哭一哭,娘就立刻心软,转而无条件的向着她。”
长公主已然十分脆弱的情绪因他这句话而彻底崩溃。
如果不是一次一次的对自己失望,廵儿何至于如此?
他看着自己将一个欲加害他的凶手搂在怀里疼着哄着,当时他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廵儿,娘对不起你,是娘对不起你……”
……
红缨等人为了从满口谎言的苏家两口子嘴里套出实话,不惜动了刑,只是动的并非是抽鞭子打板子这等能留下伤痕的刑。
长公主身边的亲卫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除了身手不凡,对主子绝对忠诚外,手段也极其毒辣。
昨夜里苏家两口子便是被浇了一瓢又一瓢的冰水,不给吃不给喝,把他们丢进暗室里,还不让睡觉。如此饥寒交迫,再加上疲惫以及精神恐惧到了极点,最后两人终是扛不住把什么都招了。
病恹恹的长公主歪在炕上看着红缨呈上来的供词,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
“将苏家一家子人全部控制起来!”
红缨领命道:“是!只是殿下,此事需交由官府来审理么?”
长公主将供词放到桌上,一手攥成拳,声音极为冷厉:“本宫恨不能将这一家子人千刀万剐才好,可此事却不能张扬出去!”
她咬牙切齿的抬手在桌上捶了一记,眼中怒焰狂飙。
红缨颇为不解,一旁的碧箫和碧玺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从昨日到现在,对此事知情的无一不是内心极度煎熬。
便是秦氏和徐夫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毕竟此事虽然揭破,却实在是兹事体大,一旦叫圣上知晓还不知要掀起什么样的波澜。
傍晚时分,唐府又迎来两位贵客。
却原来竟是镇国长公主的驸马,先帝在时便承袭了爵位的安阳郡公并他们夫妇二人的长子苏延!
安阳郡公从收到小儿子的信件,便猜测到苏莹的身世***是有问题的。
是以便迅速命人寻到了当年告老的邓嬷嬷,对方经不住盘问,也把一切都交代了。
【作者题外话】:【自打恢复上班,本社畜就彻底废了。。。对不起大家,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