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酒杯都端到她面前了,她再不给面子,不单夫君不高兴,连儿子只怕也要嫌她没有长辈的样子了。
孟氏被架到这份上,也只得露出点笑端起酒杯与她碰了一下,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将酒喝干了。
一场尴尬便被苏合轻轻松松给化解了,徐夫人虽不喜孟氏,却为苏合的表现而感到欣慰,秦氏就更不用说。
只觉得这丫头,既未受过父母的教导,又未正经进过学,可这等为人处世的态度和大方得体的举止,便是多少人学都学不来的。
仿佛她天生就该是这般模样,说话行事分寸拿捏得当,态度亦是不卑不亢,气度从容且自有一番雅量。
秦元晖一直凝视着苏合,眼神亮得惊人,小姑娘应对这种场面的方式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单是方才敬酒的那番话就说得极是漂亮,便换做他也不一定能做到如此恰到好处。
这样灵慧的小姑娘,换做谁能不喜欢?
反观他那只知冲着人家傻乐,一脸呆相的妹妹,跟人家差了简直不止一星半点儿。
秦元晖侧目看了一眼正眨着眼笑眯眯的看着苏合的秦咏娴,心里觉得颇为好笑,这小傻子虽憨得很,平日里也跟猴儿似的,可心思却极是纯澈。否则也不会初见小合,就能如此不设防的对她释放善意和喜欢。
秦元晖嫌弃归嫌弃,心里头对咏娴却极是疼爱,见她光顾着看人,连扒了几口白饭,便亲手给她夹了一筷子龙井虾仁放到她碗里。
咏娴看到碗里的菜,便抬起头冲着哥哥咧嘴笑了笑。
苏合也将他们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还是替原身感到有些遗憾的,毕竟秦元晖此人是原身心中的白月光,是她过去十几年中为数不多给她以温暖,报之以善意的人。
如果原身还在,或许有一天他们也会重逢,以秦元晖的品性自会用心照拂,就像疼爱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只可惜上天自有定数,原身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她这个与秦元晖没有过回忆,更谈不上有什么深厚情谊的人。
吃过饭,秦老爷与孟氏陪着姑母说了会儿话,得知徐夫人竟又有了身孕,秦家两口子很是惊讶,却不忘连声道喜。
因之前让姑母不高兴,孟氏这会儿便晓得谨言慎行,没再说什么扫兴的话。只是想到苏合在东次间里招待自己一双儿女,便有些心神不宁。
这会儿苏合正陪着咏娴说话,元晖坐在一旁安静的喝茶,视线时不时落在苏合身上,偶尔还会勾唇浅笑。
咏娴是个爱闹腾的性子,方才饭桌上能憋着不吱声,全是因出门前父亲和兄长耳提面命过,不可再姑婆面前失礼。
如今他们长辈在一屋说话,她便立时就放开了性子。
“小合妹妹,听我哥哥说你医术十分了得,便是琏儿先前害了病都是你治好的,这可是真的?”
苏合对秦咏娴印象还不错,这姑娘看着顶多比自己大个一岁,可还是个小女孩的性子,灵动鲜活也不讨嫌。
“琏儿那病确然是我给治的,侥幸而已。”
秦咏娴一脸钦佩的看着她,眼睛睁得溜圆溜圆的,看起来比苏合还稚气几分。
“你太谦虚了,琏儿那病连我家医馆里擅儿科的老大夫都束手无策,偏叫你治好了,这怎么叫侥幸呢?”
她一见苏合就平白生出几分喜欢,所以同她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你的医术是同李世济李神医学的么?可学了多少年?”
苏合见她感兴趣,倒也不瞒她:“老爷子正经教了我三年便去了,往后便都是我自己摸索的。”
秦咏娴一听这话,更是惊叹不已:“枉我哥哥天天钻研医书,与你比起来却多有不及,可见于医道上还是得有天赋才行啊!”
“没天赋”的秦元晖放下手中的茶盏,无奈的道:“你便是要夸赞小合,也别拿哥哥说事。”
苏合也忍不住发笑,这要搁在后世,就叫捧一踩一了吧!
“哥哥你一个男儿郎,怎么如此小气?小合妹妹本来就比你有天赋,还不许人说了么!”
“我没有不许你说,只是你好歹也给我留几分面子。”
秦元晖好脾气的笑,左右他是拿自家这妹子是毫无办法。
“小合妹妹又不是外人,我在她面前揭揭你的底又不妨害你什么。”
秦咏娴说着还同苏合抬了抬下巴,笑嘻嘻的道:“小合妹妹,你说是吧!”
苏合笑着点头:“是,我又不会说出去。”
秦元晖睨着苏合,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沁着些许笑色:“小合比你乖,哪里会到处揭我的短。”
听自家哥哥夸赞苏合,秦咏娴半点不醋,反倒顺着他的话说:“她真的好乖,我娘有时候说话连我都气,偏偏她一点都不气,还笑眯眯的把我娘夸上天了。”
苏合喝着茶,唇边的笑容差点绷不住。
要不是她自认看人还算准,心知这小妮子没有恶意,差点都要以为她这话是在讽刺她了……
不过显然秦咏娴当真不是讽刺,而是打心底觉着苏合厉害。
只见她一双手捧着脸,呆呆的盯着苏合看,那眼神跟痴汉差不多,倒把苏合看得有些不自在。
“小合妹妹,你长得真好看,比长公主殿下还好看。”
秦元晖没想到妹妹嘴里居然蹦出这么一句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佯怒着呵斥道:“咏娴,说话要有分寸。”
秦氏与秦家两口子说完话过来,正好就听到咏娴对着苏合发出这么一声慨叹,心中陡然一惊。
孟氏也听到女儿方才的话,顿时就板起脸来:“长公主殿下何等尊贵,岂是你能胡乱攀扯的!你这孩子越大越不成体统!”
秦咏娴被母亲厉声教训,当即有些委屈,又见姑婆也看着自己,心中不禁忐忑,眼圈儿也跟着红了。
苏合见她要哭不哭的模样,也有些心疼。可涉及长公主,她又不好出言替她说话。
毕竟咏娴是夸赞她,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咏娴拿她与长公主作比或许有错,可实则最错的是她。
说到底,一个草民有什么资格与尊贵的长公主殿下相提并论呢?
【作者题外话】:【咏娴就是个傻憨憨,但是人挺好的,她今天这番话其实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