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地精们被欢呼的鱼人簇拥着离开了会场，法斯塔和瓦特清楚的知道海地精在这场战斗中做出的贡献实际上也非常卓越，如果防止鱼人们对海地精产生歧视或者不满短期来看确实能够通过让鱼人自发的监视海地精而产生让海地精完全处于他们的控制下。

但是法斯塔和瓦特知道这种短暂的绝对控制只是假象，所有不满，愤怒和怨气都会积攒下来在某个关键的时刻彻底爆发，如同突然失控的野火将整个部落骤然焚烧殆尽。

只有让鱼人们与海地精互相认可，双方建立起对于另一方的认同，让海地精们对部落产生归属感从而让海地精从同盟族群变成真正意义上的部落核心族群才是长久之本。

更何况法斯塔与瓦特能看到海地精们也想要尽快融入部落中的渴望并为此做出的努力，他们愿意对海地精们的诚意做出回应。

所以才会有了这一次被后世称为佩因赫斯演讲的讲话。

很快佩因赫斯就开始了转向，经过缓慢平稳的减速，调整平台两次浮力与阻力的过程后佩因赫斯平台缓慢的扭转身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并且在他们的预计中将于十天后抵达他们的目标地点。

又变得短缺的人口和新出生的鱼人幼崽与海地精婴儿让部落的食物再次开始有些吃紧，伤势初愈的法斯塔又重操旧业加入了捕鱼。

每一个参与了战斗和抢修的海地精都获得了简易的勋章，勋章的材料来源与部落熔炉内锻造出的铁制品，经过切割与打磨后再由工匠在正面铭刻下鱼人的名字与战死日期，与战役名称。

而包括海地精在内的牺牲者的勋章则更精美一些，他们的勋章由块炼渗碳钢制造，从外表上来看更为光洁，边缘也经过了钻孔处理来制造一圈相对繁复的花纹。

勋章的背面则刻着破碎的船锚与鱼叉的交图案，正如飘荡在佩因赫斯最上方的红旗一样，图案的地下还有分别用新鱼人语与旧鱼人语印着的小字。

意思是“我等感谢你给予生者以希望。”

这句话来自法斯塔和瓦特的文书助手之一，他对语言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并且在勇敢的战斗中失去了一只眼睛与一条腿，事实上诸多流传到后世的著名叙事史诗的作者都是他，或者他的另一个笔名。

法斯塔对这个鱼人战士的印象很深，他甚至在战斗中见到过这个富有才华的鱼人战士多次冲进过维库人最多吸引注意和袭扰的地方让其他的战友得以喘息和重组被冲乱的阵型。

而这个鱼人战士在战斗中重伤残疾后所表现出的激情与斗志让法斯塔都为止动容，他主动的支着珊瑚拐杖一个人蹦跳着找到了法斯塔请求尽快的让他重新投入工作中，他不愿无所事事的被部落赡养。

法斯塔看到这个断腿小个子的独眼中燃烧着比他在战斗时更为激烈的火焰，在法斯塔询问了原因后他的回答让法斯塔感受到了这个残废的鱼人身上的力量。

“我还有眼睛可以看，有手可以写，我还能战斗。”年轻的鱼人如是告诉法斯塔。

法斯塔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一个战士继续战斗的请求，在他在法斯塔和瓦特的指导下这个鱼人以极快的速度学习完了绝大多数文书工作所需的技能。

就连瓦特也私下向法斯塔表达过对这个年轻鱼人的惊叹，似乎这个鱼人就是为了语言和文字而生，有了他的帮助瓦特几乎从繁重的文书工作中解放了出来。这让他能够更为专注的投入其他更重要与紧急的工作中。

暗鳞战士在这场战斗中的损失却相当轻，可能是因为运气和他们精湛的战技，整个暗鳞战士只有一名死者和六名重伤员，其他的都是没那么严重的轻伤，唯一的死者就是那个在至暗行军中点燃篝火的暗鳞战士。

所有牺牲族人的回归仪式被集中在了一起举行，牺牲者的亲友尽力让死者的尸体恢复成了生前的样子，至于有一些尸体不太好收起的海地精则用他们生前的使用的最多的物品来代替遗体。

一具具冰冷僵硬或完整或残缺的尸体被法斯塔与瓦特亲手轻轻推进了终北海蓝灰色的波涛中。轮到那个年轻的暗鳞战士时其他的暗鳞战士或拄着拐杖或互相搀扶着将他们手中的勋章放在了那个暗鳞战士被劈开的脊背上后才对法斯塔点了点头。

“我等感谢你给予生者以希望。”

法斯塔低声念诵着将这位鱼人的尸体与放在他手中残缺的短矛一起轻轻放进了海中，这也是最后一个回归的牺牲者。

“我等感谢你给予生者以希望。”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向牺牲者献上了敬意与祝福。

在回归仪式结束后偌大的平台一下变得有些空荡，法斯塔与瓦特无暇悲伤立即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下一步的工作中。

最终还能继续服役的战斗员只剩十二名暗鳞战士与一百零二名鱼人士兵，这点人力肯定不足以支撑他们再次与维库人对抗，而且医药与武器在战斗中的消耗也让佩因赫斯上的资源有些捉襟见肘。

他们现在当然不可能回到之前的部落驻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那里应该挤满了在掠夺他们搬不走的辎重的维库人。满载的维库战船速度比他们快不了太多，他要借着着先行出发的优势下手为强。

在经过了数天的航行后大多数伤势较轻的战斗员都恢复了战斗力，此时佩因赫斯已经能远远的看到远处海平线上模糊的岛屿轮廓。

负责前出侦察的暗鳞战士在半天后回到了船上，他们没有发现附近有维库龙头战船的踪影，并且在一处河流的入海口发现了维库人的生活垃圾，在确定了维库人的位置后佩因赫斯号在龙龟的牵拉下不急不缓的逼近岛屿。

没有龙头战船的踪迹说明维库男人尚未归来，入河口的生活垃圾说明有一支维库氏族就定居在这条河的两岸，现在的鱼人部落难以与任何一支正常大小的氏族进行面对面的对抗，但是对付战斗经验不足且没有真正武器和盔甲的维库人老弱妇孺的把握很大。

暗鳞战士在稍作休整后就再次进入了海中，他们在登岸后迅速擦拭干净武器上的海水后就兵分两路，一路沿着河流寻找维库氏族的住址并且对其进行监控，另一路则要对佩因赫斯正在逐渐的海岸线进行搜寻与歼灭以确保佩因赫斯的靠近不会那么快被维库人们发现。

在距离海岸大约两英里的时候佩因赫斯号就开始缓缓减速陆续放下了锚石，并且平稳的停在了距离海岸约莫半海里的距离。

八十二名状态良好的鱼人士兵潜入了水中向最近的海岸线进发，法斯塔与其他二十名伤势尚未完全痊愈的鱼人士兵留守在佩因赫斯上，海地精岗哨网络则迅速的展开来以确保能尽早对随时可能回归的维库战士进行预警。

法斯塔也登上了佩因赫斯号的瞭望塔死死的盯着远处被蓝灰色的海水包裹的岛屿。

携带着标准方阵装备的鱼人士兵陆陆续续登上海岸与确保了所处海岸线没有敌人的暗鳞战士接上了头，在短暂的休息与简单的装备维护后他们朝着在出发前预定的方向开始进发。

在那会有先行出发侦察的暗鳞战士一路留下的导航标记，只要他们牢记之前训练中的所要求牢记的几个要点他们就很难错过这些并不难以发现的痕迹。

“要点一：标记应当简单易懂，同时应当不容易被外力如水流和风破坏或干扰。”

钻入了一片树林中的鱼人士兵们发现了树林中央一条潺潺流过的小河，河岸边有一根株弯折的树枝突兀的插在地面上，树枝弯折的方向正指向河流的上游。

“要点二：如果需要传达多种信息时应当使用标准符号按信息重要性设置记号。”

鱼人战士们看到了用石子摆出的箭型交叉图案，旁边同样用石子摆着直指河流上游的箭头。

看见这个标记的鱼人战士们立刻加速了脚步，地面上还有一些在阴暗的树林中不仔细看就难以发现的喷溅状血迹，如果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喷溅状血点周围的地面还有一条被掩盖得为不可察的拖曳痕。

拖曳痕直指正在湍急奔流的小河，在痕迹消失的地方明显少了一些卵石。

“做好战斗准备吧，快到了。”鱼人士兵的首领对鱼人们低声嘱咐道，越往前走透进树林的光线就越多，大量明显经过人力采伐后留下的树桩在无声的诉说着这里繁忙的景象。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树林的边缘，这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迅速的从鱼人士兵的头顶传来。

一个暗鳞战士背着短矛腰揣着短刀手脚麻利的从一颗高耸的针叶木上爬了下来。

“就在前面，曼豪斯已经带着其他人渗透到了周边。”暗鳞战士对领头的鱼人士兵点了点头后蹲下了身子抚掉面前堆积的针叶，用小刀在地面上勾勒出了维库人部落的大致轮廓和周围的地形，这是法斯塔要求每个暗鳞战士都熟练掌握的技能。”

暗鳞战士抬头看了一眼鱼人战士，用刀尖点了点用来代表小河的线条两侧。”他们的部落不小，横跨了河流两岸。靠近我们所在这一侧的是他们的工作区域，锻炉，皮革制品还有别的生产建筑都在这边。”

鱼人士兵的指挥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暗鳞战士继续说道：“我们抵达的时候他们刚好结束了工作回到河流另一侧的生活区，主要是一些老人和女性。还有有大约二十到三十名的成年男性，至于居住区还有多少维库人无法确定，但是他们似乎有着不少的幼年维库人。”

“现在是计划，维库人的工作区只有两个没有武装的维库人作为看守，应该是负责驱逐鸟兽的，我会搞定他们然后纵火作为信号，在那之前你们要全部潜入河流的水底，等到维库人都忙于灭火时”暗鳞战士的刀尖在河流有的一段上划下了一刀。

“想办法将维库人堵在桥的另一头，其他的暗鳞战士会进入居住区想办法尽可能造成破坏，你们在这个期间要尽可能的堵住他们直到曼豪斯他们发出信号，得到信号后你们要迅速退进维库人的居住区，我会想办法提供一些掩护，曼豪斯也会负责接应，之后曼豪斯会给你们下达指令。”

鱼人士兵指挥官咀嚼着暗鳞战士的话迅速点了点头，他们的任务其实只有一个：死守桥头防止维库人回援居住区，但是他在仔细思考了其中的深意后难得的感到了一丝寒意。

事实上鱼人们已经发现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越来越不惧怕寒冷，原本贫弱的耐力也一点点变得越来越悠长充沛，特别是鱼人士兵们在之前的佩因赫斯血战中才发现自己体能的极限是多么的令他们自己无法置信。

他想起了暗鳞战士所说的幼年维库人，而去工作区参与救火的肯定只可能是成年人，到这里暗鳞战士们要在居住区制造什么破坏已经不言而喻，最初的寒意后是无法明说的兴奋，那是血仇即将得报的快感，鱼人们与维库人都清楚，自从第一张鱼人幼崽的皮被高价卖给了大陆上其他种族的贵族后鱼人与维库人就不可能和解，只会有你死我活的残杀。

鱼人士兵指挥官还是对暗鳞战士点了点头，暗鳞战士拍了拍他的肩膀：“祝你好运。”然后就迅速消失在了指挥官的视野中。

而指挥官对手下的士兵们挥了挥手，他们尽量压低了身形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维库人的居住区隐约飘来了维库女性烹饪肉食传来的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