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一措手,差点摔倒在地,应急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一切陷入了黑暗,忽然背后有人扶着自己:“小沈?”
是冷萱的声音。
我忙捡起了应急灯,提着灯看着背后人的脸——果然是冷萱,正诧异而警惕地看着我。
“刚才看到了幻觉。”我老实回答。
冷萱扬了扬眉,似乎想说什么,可是终究抿住嘴道:“先找那个牛皮信纸。”
我点了点头,把灯挂在墙上,让整个房间充满了灯光,照遍每个角落,看着这样的房间,我的心才稍微安稳了些。
“这里没有书架。”冷萱仰头环目四顾。
“是啊。”我点头,看向了门背后——镜子里的反衬出冷萱的背影……是小洁!
没错,是小洁!
一身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
“找到了。”冷萱在那边欢呼,从上铺的床铺的枕头上,抽出一封信来。
“这里,这里。”说着,她扬手对我招手。
镜子里的小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小沈。”冷萱叫了一声:“你没事吧?”说着,走过来用手掐着我的胳膊道:“我发现你越来越有些不对,而且……”话音未落,戛然而止。
“我没事,没事。”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忙一脚把门敞开,把那背后的镜子盖住,这才回头,见冷萱正在借着灯光看第二封信,忙也走过去,低头去看那信——
“哈哈,恭喜,你们终于找到了第二封信,看来离出去不远了。”
这是第二封信的开头。
我们对望一眼,脸上现出惊喜之色。
“就像书里说的那样,我跟伊藤君很快熟悉起来,两个少男少女在一起,青梅竹马,两厢情愿,不是吗?
我感觉那是我人生里最美好的岁月,从前我虽然生活得优越,可是我像是养在玻璃瓶里的木偶,没有灵魂和主见,可是现在不同了,伊藤君会教我,他很勤奋,每天很早就上学,早上会来找我一起,我就要早早起来,不能迟到,他对时间要求很严格,学习从来是很认真的,总是向我讨教中文,以至于后来汉语说得比我都流利,我当然也不好让他瞧不起,他还特别特别善良,每次在街头上遇到小动物受伤,都会捡回去治疗,再把它放回去。
就为这个,他说他要学医,要拯救天下的生命。
他说这个时候,我们正坐在草丛里看书,阳光照了进来,晒在他透明的脸上,好看极了!
讲真,我喜欢他,真心喜欢他,所以我肯追随他,他做什么,我就努力去做什么,他到了哪一步,我就努力赶上,甚至他喜欢什么,我也会去喜欢,比如他当时特别喜欢电影《恋爱》、《日轮》、《疯狂的一页》、《轿子》,喜欢衣笠贞之助,还把他的海报减下来,贴在了墙上,我也努力去喜欢衣笠贞之助,把海报贴在了墙上。
学校是象牙塔,我们在里面无忧无虑地生活,不过还是感到了一些不同,外面开始越来越多的戒严,很多时候会停电不能出屋,街头游荡者很多浪人,无所事事,大叫着“东南共荣”“占领中国,拯救李香兰!”
很多中国人很明显地被欺负了,我上学的时候,经常见到中国人挨打,我常常站在一旁看着,感觉一切与自己无关。
我们学校因为有老师和伊藤君的保护,所以我从来没受过什么伤害,他们欺负中国人,我只觉得与自己不相干,从某种程度上,为了伊藤君,我宁愿变成日本籍。
我爸因为形势紧张,曾经发来电报,问我怎样了,我说没事,尽管多少有些危险,可是我真心喜欢这个地方,也喜欢伊藤君。我爸说那你就待在哪里吧,国内好像在闹什么革命,很乱,我爸的厂子关了好几个,听他的语气,还真有点发愁。
后来我们毕业,一起努力考上了最好的大学——东京大学理科三类,那是个淘汰率答道80%的地方,压力特别大,每天要上课,做实验,做解剖,忙得晕头转向,忙得都没工夫谈恋爱。
当然,这也是因为我和伊藤君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我们准备毕业之后就结婚,然后伊藤君准备去他们家族的医院做主治大夫,这不是要利用家族的资源,而是为了行善。
“如果我在医院里,我就可以决定是否对病人免费。”伊藤君是这么说的。
讲真,伊藤君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因为善良,所以他学了医学,就是为了治病救人,也因为这个,他的医术特别高超,还没毕业,就有很多人来找他看病,甚至做手术,每次我去找他,看他为病人忙忙碌碌的身影,总是感到特别自豪。
当然,我也不差,或许说,我的医学成就比伊藤君还要高,大学的分数比他高,研究成果也比他好,甚至因为在脑科领域成果显著,比他更早接到了国际医学会议的邀请函,还没毕业,就被各种国际医学研究实验室邀约,很多人开始把我比喻成“二十世纪最天才的医学之星”!
不过我对一切无所谓,我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跟随伊藤君,自从十二岁那年,他招手让我坐在旁边开始,他已经成为了我心中无限崇拜的神,什么电影明星,什么什么荣誉,一切都不及他半分。
然而,这样的快乐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就在我在日本快乐生活的时候,爸忽然急召我回国。
他说出大事了,让我赶紧回去。
我不知道他说出大事是什么意思,以为家里有长辈病故,忙匆匆告别伊藤君,踏上了回国的轮船,我现在还记得那个时候,在码头,自己站在巨大的游轮上二层甲板上,对着伊藤君招手,伊藤君刚刚下了手术台,脸上免不了疲敝,身上还穿着白色大褂,头发有些凌乱,可是让他越发迷人,白色的肌肤在太阳闪着光,清澈的眸子依然宛如当年小鹿的眼睛,只是多了不舍和留恋……
轮船起航了,一声鸣笛,海风吹了起来,吹动着我的长发,吹动着伊藤君的衣衫,我张开喇叭的手,对着他喊道:“伊藤君,等我!”
距离太远了,他似乎没听到,可是他知道我在说什么,他像往常一样灿烂地笑了,举起手,对我招了招。
很短,也很快,可是我知道,这是他的许诺。
他会等我的,就像我会等他,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这其实,是一场真正的生死离别。”
下面则是一排钢笔写的字。
“数字答案在《古事记》的开头。记住,若是错了,就找不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