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杀！”王跃不耐烦地催促着：“外面还有人等着我们，你快些，否则我就不等你了，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到时候跟沈渊同归于尽了，我可不管。"

小霞听了这话，手晃动了一下，忽然刀“当啷”落在地上。

“小霞。”王跃怒吼：“你忘掉你姐的仇了吗？”

小霞摇头，却不说话，只是摇头。

王跃实在看不过去了，抓起那把刀向我的胸前扎来，正在这时，忽听门外：“不许动！”

“砰”地一声，随着一声尖叫，王跃的身体，重重地覆盖我身上，他的头挡着我的视线，我动弹不了，只能拼命仰头呼气，茫茫里，见小霞抱着头，尖叫，疯狂地尖叫，很快，是小张的脸，一下把王跃拎起来，回头看着我：“沈哥，沈哥，你没事吧，案子这都结束了，你忽然出事，这不坑爹吗？”

我笑了笑，用尽力气，笑了笑，陷入了黑暗之中……

昏昏沉沉里，做了许多梦，每个梦，都是一个轮回——我到了房间里，我拿着斧头，杀死了小洁，小洁的父母，我心怀怨恨，在墙上写上为人民服务，我看着地上的鲜血，发狂大叫……

我试图好多次，要摆脱这种轮回，第一次，我杀死了他们，第二次，我杀死了自己，第三次，我杀死了小洁，然而没用的，门一次又一次，轮回往复，最后我实在累极了，只能拿着斧头，坐在地上，闭上眼。

我放下了斧头。

终于，耳边传来声音：“小沈，小沈。”

冷萱！

“冷姐！”我喊了一声，光芒忽然晒了进来，房间里的一切都在崩塌，在消失，我睁开眼，见是冷萱的脸。

“你醒了。”冷萱脸上忍不住的惊喜：“太好了。”

“是啊，沈哥，你终于醒了。”小兰的声音，背后站着小张。

我眨了眨眼，环视四周，见是自己的房间，开口：“我……昏迷多久了？”

“两天吧，把冷姐给急坏了。”小兰端着水过来，把药片递给了冷萱。

冷萱往我嘴里塞了一片药片，道：“幸亏你早有了防备，所以中毒不深，对了，你怎么知道里面有毒的？”

“那房间本来是封着的，忽然开启了，小霞还在里面，墙壁上保持着那种样子，不是鸿门宴是什么？”我咽下那个药片。

“沈哥就是牛掰，这次把王跃给抓住了，可太好了。”小张探过身子来，笑嘻嘻地挠头道：“沈哥，好运气啊，哈哈哈啊，王跃这小子好死不死，居然碰上你，哈哈哈。”

我笑，回头看着冷萱。

“怎么了？冷姐。”

“你故意的吧？”冷萱眯眸。

我一怔。

“从开始，就是故意的吧？”冷萱打了个手势：“为什么你甘心受小霞的威胁，执意上小霞的当接了杨力的案子，其实早就料到小霞背后有人，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王跃！”

我迟疑了下，正要点头，忽听小张善意提醒：“沈哥，王队在门外。”

“当然不是！”我一拍大腿，摇头拼命否认：“我是那种一意孤行不顾组织纪律的人吗？我开始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小霞，对小霞老愧疚了，所以才……唉，对了，小霞呢？没事吧？”

“还是牵扯一些的内幕，不过因为年纪身份，问题不是太大。”王队不知何时已推门而入，蹙眉道：“这孩子很早前就被王跃收买了，虽然在孤儿院，可是吃穿用住，也是王跃供应的……”

“包养？”小兰道。

王队犹豫了下：“也不能这么说，王跃有自己的目的，小霞学习还行，也挺上进的，而且她居然考了警校。“

“考警校？”我瞪大了眼睛。

“对。”

“有什么问题吗？小沈。”冷萱握住我的手，她总是能从细微之处，察觉我情绪的变化。

不过这话出口，大家都瞪着我，似乎唯恐我又做呼啦圈。

我举起双手：“队长，你别打我，我想跟小霞谈谈。”

……

几天之后，在拘留所，我见到了小霞。

她穿着学生装，准确地说，穿着一身校服，头上扎着马尾，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正午的阳光斜斜地照下来，映在她的身上，不像从前那么突兀地碰撞着，而是融为一体。

于是，从前那个小丫头又回来了，没错，那个在我身边蹦蹦跳跳的小丫头，终于回来了。

也不知道什么心情，我只傻傻地站着，无言。

“沈哥哥要问什么？”她打破沉默，开口。

我动了动嘴唇。

“我知道你问什么。”小霞似乎知道我要问什么，抢着又道：“我只是棋子而已，不是BOSS。”

我叹了口气，拉了个椅子，坐在对面，现在的孩子可怎么治，都成精了。

小霞托着腮嘟着嘴，做出有些无所谓的样子：“我家出事之后，其实王队他们对我照顾得很好，本来要找领养，是我执意去孤儿院，因为想不开，也没法理解，一直闷闷的，后来王跃找到我，问我想报仇吗？我说想啊，他说他可以成全我，我当时总觉得额有股子怨气要发作，就接受他的赞助了。”

“不得不说，他对我很好，好吃好喝供着，而且让我别想着急于报仇的事情，而是要安心先学习，找到机会会告诉我，一开始我很急，什么也做不下去，后来听了他的话，慢慢按下心来，反而不急了，而且在与王跃的接触中，我总觉得……好吧，我有点怀疑，因为毕竟你杀死我姐的事情，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你不管不问，我也过得很好，终于有一天，王跃说机会来了，他通过特殊渠道，探听到李市长可能要要出大事，而且最近市长夫人似乎要做件私事，他说，你现在影响力太大，不好下黑手，只有让找大人物弄死，而李市长眼下就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个局有市长夫人，有李市长的小算盘，可是也有他的算计，他算计的第一步，让我去找杨力。”

“其实我对杨力还是不忍心的，我去找杨力，想阻止杨力，结果杨力反而死心要去，还求我帮他，没法子，我只能帮他，结果发生了市长撞死学生案，然后王跃让我去找你，引起你的好奇与愧疚，你果然中计，执意办这个案子，王跃对我说，到了这一步，就不用我们出手，因为李市长会出手，这里面有漩涡，沈渊自作死，会被漩涡淹死。”

“可事实正好相反，你居然发现了真相，李市长，市长夫人都被你扳倒了，王跃有些急了，让我直接杀你报仇，并且在我们家制造杀人现场直接杀死你，然后装作我逃匿，不过我会被改头换面，变成另外一个人活下来，所以不用担心。”

小霞说完这些，歇了口气，耸了耸肩道：“然后又被你识破了，呐呐，就是现在的结果。”说完半晌，见我一直不支声，开口：“沈哥哥还有什么要问？”

“为什么考警校？”我开口。

小霞一怔，忽然咯咯笑：“随便填的而已。”

我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一本书，推到了她跟前。

她低头看着，睫毛微颤——《挪威的森林》

“在这个局里，你一直在提醒我，杨力的日记藏在游戏里，是你故意提醒我的，才让我发现了真相，方达的事情，也是你提醒我的，包括王跃在房间里的布置，你也提醒过我，说闻多了会死人……你或许不是整个事情的BOSS，然而你却是牵引者。”

小霞很慢地眨了眨眼，嘴角微扬：“你太看得起我了。”

“那倒不是。”我摇头，眸光落在书的扉页上，不知哪里的风动，吹起一层波澜，一页翻开，显出那一行字——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

我忽然想微笑，便笑了：“小霞，你其实也在选，不是吗？如果王跃赢了，你会选择永远待在森林里，如果我赢了，你就走出自己的挪威森林，所以……”

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