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的帐篷里，王队与张队正在商量。
“还是让那个老大来吧。”王队紧紧皱着眉道：“等来了我们再制定作战方案，匪徒太凶悍，总要保住人质为主。”
“不行。”张队“嗤”了一声，指着不远处的遥控台：“这可是电视直播！你要让公众看到我们是如何屈服于劫匪的？王队长，你的思想觉悟呢？”
王队一时语塞，沉着脸没有说话。
“那张队长的意思，想人质全死光？”我忽然冷冷开口。
帐篷里嗡嗡的忙碌声忽然停止了，大家默默抬头，看着我，我们。
张队脸色铁青，眼皮“突突”直跳，瞪着我的眼神几乎带着仇恨，因为帐篷里有记者——有些事是只能做不能说的，而我却不识时务地挑破了，这事传出去，警界的声誉也完蛋了。
“这儿有你说话的地儿？”他憋了半天，终于想出这一句。
“这是人命”我一字一句道：“先让人来，再想办法！”
张队脸色忽然变得狰狞：“一个杀人犯也敢瞎指挥？”
“你说什么？”旁边小张不干了。其他队友们看到要打架，都围了上来，突击队也围了过来，一时两军对垒，虎视眈眈就要打群架，正在这时，“叮铃铃”，张队的手机忽然响了。
张队看了看手机，哼了一声，走到远处接电话，不一会儿回来道：“陈主任说可以让人来，警界丢了大脸，你们可甘心了？”
王队皱了皱眉，正要说话，我插口道：“麻烦张队跟陈主任说一下，这次可不能再忽悠了，会彻底激怒劫匪的。”
“你这是什么话？”张队终于忍不住了，撸起了胳膊要上前。
王队忙挡在我们之间，好说歹说，把张队他们劝走了。
一回头，见我还静静站在那里，拍着我的肩头：“小沈，你今儿是咋了？往日里都没见你这么横过！”
我低下头，闷闷道：“我先找个地方静静，有事叫我。”
王队也知道我心里不好过，点了点头。
我转过指挥帐篷，走到树荫的侧面，稍微离远了人群，这才蹲下来，点烟。
正是乍暖还寒时候，空气里带着春意的暖凉，树枝子开始冒出嫩芽，可是依然是枯黄遍地，落叶吹在干涸的雕塑上，再往前，便是那个劫持的公车。
那些人在等我们，就像那个致命的选择游戏一样，在等我们伸出手，救他们一命……
我能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那个陈主任真的会让人来吗？
要是再被他忽悠了，又会死人的……
我沮丧地抱着头，忽听背后有声音道：“阿远从前不这样的。”
一回头，见是胡一刀从前的恋人杨晓，穿着白色的风衣，挽着发髻，白色的纱巾随风摇曳，是个爽利而美丽的女人，可是此时脸上却带着淡淡的哀愁，走到我身边坐下，抱着膝盖，悠悠问道：“你感觉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文职工作。”我不假思索。
“哦？”她侧头看着我：“是通过我手腕上打字的凹痕？”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她嘿了一声，伸手：“借个火。”
我怔怔地递给她烟盒，她点了一根烟道：“你没想到吧，我以前也是警校的，跟阿远是大学同学。”
“我们打小就认识，可是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够了解他，他是那种……看起来不出色，可是真到了关键时刻，一定很厉害的那种，我们一起上了警校，不过不是一个班，他挺能作的，经常犯规，教官对他也严，一旦他去网吧打游戏，通宵回来必然要挨打的，两人的关系很差，不过有时候又觉得很好，我说不出来……不过后来，教官出了事，他就被开除了。”
“什么事？”我想起杨晓提起教官时，胡一刀的表情……
“我不知道，总之说是出了车祸，好像是阿远干的，阿远也承认了，可是我觉得他受了冤枉，这事对他刺激挺大的，后来他就不学好了，竟跟些混混玩，这个我也算忍了，可是他居然在我们同居屋里，跟别的贱女人上床，被我抓了个正着，我实在受不了，就跟他分了。”
“他说你结婚了？”我想起车上那话。
“这是另外的，后来分手之后，我又找了个男的，挺疼我的，最重要的，是老实，靠谱，是做技术的，人很不错，我也不干警察了，找个文职工作，觉得还不错。”杨晓一口一口抽着烟，烟火缭绕，掩藏着她的脸，看不清表情。
“你能回忆一下当年教官的事情吗？”冷萱忽然从背后走了出来，站在杨晓跟前，蹲下来道：“胡一刀实在太厉害了，我们需要抓住他的软肋。”
杨晓一怔，看了看冷萱，又看向了我。
我苦笑道：“冷哥说的不错，胡一刀太厉害了，催眠不行，下毒不行，亲情不行，几乎百毒不侵，也只有你提起的教官的时候，我能察觉到他内心的东西，你能再回忆一下吗？。”
杨晓沉吟了下，点头。
冷萱拿出了钟摆，杨晓盯着那钟摆，奇道：“回忆需要催眠？”
“可以吗？”我掏出了怀表。
杨晓眸光微闪，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公车，叹了口气，点头。
催眠入梦——
门，一下被推开了。
床上一对男女猛地坐起来，女人用被单捂着身子，尖叫了一声，躲在了男人背后。
“阿远？！”杨晓瞪着眼看着胡远。
胡远的摸样，比现在的胡一刀要清纯一些，不过因为长相太普通的缘故，也看不出大变化，光着身子坐在床边，把被单往腰间一围，盘腿坐在床上，抚摸着自己胳膊上刚刚刺的青龙纹身道：“好看吗？”
这话没有指名道姓，谁也不知道他在问谁。
床上的女人似乎有些害怕胡远，颤声道：“胡哥，好看，好看，她……她是谁？你老婆吗？”
胡远“嗤”了一声道：“就她那摸样，我怎么娶她？在床上跟木头似的……”
这话说得那女人“噗嗤”笑了出来，也知道胡远是向着她的，大着胆子攀附在胡远身上，长长的寇红指甲敲着胡远结实的肌肉，娇滴滴地道：“我呢？”
“你说呢？小宝贝。”胡远在她身上捏了一把，神情暧昧
“混蛋！”杨晓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猛地扑了上来，拼命厮打着道：“胡远，你滚，滚，滚！”
“你滚！”胡远闪了一个耳光，把杨晓推倒地上，指着门道：“凭什么打扰老子的兴致，给我滚！”
杨晓瞪大了眼睛，因为心碎之极，连哭也哭不出来来，只捂着脸站起来，看着胡远，仿佛不认识他了似的，口里喃喃道：“你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啊，你怎么会这样啊，哇……”大哭一声，转身向外跑去。
“别出去。”我在门外拦住杨晓。
杨晓满面是泪，怔怔地看着我。
“你忘记了吗？”我抓住她的胳膊道：“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你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