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可我明明确实是看到活人的，很奇怪。”我蹙眉。
冷萱闷了一会儿：“小沈，你的幻觉症是不是越来越厉害了。”
我苦笑道：“冷姐……”顿了顿，忽然觉得不要让她太过担心，便拐着弯解释道：“其实也正常，幻觉症常常大多起源于对理性认知的一种不确信引起，那个烧焦的人脸，时常出现，我已经习惯了，案子真相大白，心结解开之后，它自然会消失，但是女孩的事情确实太怪异了，你知道，她的体味我都感觉得很清晰，怎么可能是幻觉？”
冷萱“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大概也想不出原因来，便柔声劝道：“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不要放得太重，注意高反，心不要太急，慢慢来。”
我眼睛一热，嗓子眼有些痒，却只说了一个字：“好。”顿了顿，又道：“谢了，冷姐。”
冷萱再也没说什么，只嘱咐我“多保重，注意高反”，挂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正要吁口气，忽然一侧头——那个烧焦的尸体正坐在自己旁边！
妈的！我转过头，闭上眼。
此时，车外传来脚步声，朱媛带着王颖有说有笑地向这边走来，两人大概正好碰上了。
“沈哥。”
王颖脸上满是兴奋：“我跟警察说有急事，警察叔叔果然答应只留下张丽做证人了，嘻嘻，咱们快走吧，我真想去跟着你们去找那个《最后手稿》呢。”
我没吱声，看向了朱媛。
朱媛耸了耸肩，意味深长地笑问：“咱们是先住下呢，还是去卓家沟？”
“卓家沟？”王颖兴致勃勃地，双眼发给光道：“是波密的一个镇吗？”
朱媛点头，指了指车窗外道：“哪里是西藏有名的风景区，不过有点吓人，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为什么吓人？”王颖紧接着问。
朱媛深深看了我一眼；“卓家沟传说是莲花大师飞过的地方，因为风景优美，便在那片森林里休憩打坐，后来留下了个金掌印，成为有名的佛教圣地，不过也有人说，哪里是度母修行的地方，不过这些传说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哪里是有名的树葬区。”
“树葬？”王颖脸色变了变，抱着胳膊道：“是人死了，放在树里头吗？”
“不是。”朱媛叹了口气：“是那种夭折的小孩子，被家人包裹起来，放在树上，因为大家认为小孩子生前没有罪孽，清清白白的，所以配得在那片圣地安葬，于是天长地久，它成了树葬的地方，也是因为这个，有点吓人，你们若是害怕，咱们明天再去。”
王颖还没说话，我忽然开口：“你确定那个《最后手稿》的后面在卓家沟？”
“确定。”朱媛毫不犹豫地点头，忽然眯眸看着车外的天边，淡淡道：“到了这里，跟你直说也无妨，五年前我穷游，人生地不熟的，搭车的时候，被司机拉到了偏僻的地方，也就是昨儿咱们住宿的那条小路上……”
说着，她撩了我一眼，嘴角的微笑多了一份古怪的味道。
王颖听到这里，颤声道：“朱姐，那司机欺负你了？”
朱媛没回答，许久才道：“他是想欺负我，我挣扎着，大声呼救，结果正碰上许文，他因为工作休假，骑车来西藏，结果跟同伴走散了，迷路了，正碰上我和那司机撕扯，过来帮我，然后我们就认识了，我坐着他的自行车一起到了那个先锋旅店，开始呢，我还挺地方他的，后来看他是个君子，便攀谈起来，结果越谈越有意思……嘿嘿。”
“酒逢知己千杯少。”王颖加了一句。
朱媛忽然横了王颖一眼，又垂下了眼眸，沉默了会儿道：“对，算是知己吧，一对傻子。”
说到这里，她抹过一丝讥讽的微笑，神情里多少有些感慨：“许文在国企工作，薪水不低，工作也稳定，有房有车，什么都有，生活也不差，可是就是有些苦闷，所以跑到西藏来洗涤心灵，寻找信仰，我呢，正是犯傻的时候，两个人越说越热乎，便决定一起旅游。”
“那岂不是很爽，有了护花使者。”王颖吐了吐舌头，不知为什么，脸上带了几分讥讽的味道。
“那卓家沟是怎么回事？”我问。
朱媛耸了耸肩：“一起犯傻的两个人，住旅馆多没劲，所以晚上到了波密之后，便去了卓家沟，在哪里他对我表白了，那是我们的定情之地。”
说完，看了看王颖，又看了看我，双手一摊道：“若是想及早找到《最后手稿》，我想还是现在去。找到了，我们可以及时回来休息。”
“好啊，一起去，一起去。”没等我回应，王颖喊了起来，举起了双手：“这个时候去最好，既然朱姐说，许文既然让你们到了波密，肯定把那个东西埋在五年前所在的地方，总要应景应时的，对吧？”
朱媛苦笑了笑，看向了我。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个时候的波密，不再是白日里的燥热，而是变成了冬日的寒瑟。
“好。”
我点头。
……
到了西藏，老司机都会告诫你一句话——不要开车走夜路。
原因无他，地形险要，十八里沟，只要出个车祸，说不得就是万丈深渊，然而此时我也顾不得了，仗着朱媛认路，径直向卓家沟开去。
卓家沟是免费的风景区，开到哪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人烟稀少，月光升起，从雪山里泛着清辉，开着车进入了茂密的森林，让人想起潘神迷宫的魔幻感，而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夜雾，把幽静的树林映着若隐又现。
“没路了。”我在森林前停了车。
“先把车停在这里吧，只能走进去。”朱媛打量着那森林，神色莫测。
王颖首先下了车，可能因为外面太冷，跺着脚道：“冻死了，冻死了。”
我跟着下车，也感觉确实冷，忙从后备箱里拿出羽绒服，给了王颖一件，又递给朱媛，自己也穿了一件，拿了手电筒和一些防备工具，锁了车。
“好安静。”王颖站在森林前，轻轻道。
其实也并不是多安静，因为我能听到鸟叫的声音，溪水潺潺的流动，然而王颖的意思，是没有人。
“树葬区嘛。”朱媛双手插在兜里，耸了耸肩道：“跟坟堆似的，谁没事也不会跑到这里，何苦死的都是夭折的孩子，听说寿数不足的人暴亡的话，会化成厉鬼。”
“艾玛，朱姐别吓唬人了，吓死了，您胆子可真大，也够浪漫。”王颖裹着羽绒服，搓了搓冰凉的手：“这里我光站着看，就感觉害怕，不要说进去了。”
朱媛却也没再多说，只快步向森林里走去，我见她执意要进去，只得跟上，王颖大喊大叫，说不敢在最后，我只能让她在自己前面，用手电筒照着林间小路。
树林很茂密，可因为雪光返照，却也不暗，再加上手电筒的强光，周围的景色全能收在眼底。
不得不说……
确实有点恐怖，很多树杈上都搁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又或者显出人形的包裹，上面插着五颜六色的经幡，随风摇曳，发出瑟瑟的声音，因为周围静寂到了极处，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和那瑟瑟的吹佛声，想到这全是小孩的尸体……
“沈哥。”王颖似乎终于怕了，见朱媛走得飞快，回头死命拽着我的胳膊，身子在发抖。
“没事。”我抬头看了看朱媛，见她头也不回，一直向前森林深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