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警官，你有什么证据说是许文的前未婚妻？”

“他那个未婚妻到底是谁？”

“是李芬审讯的时候告诉你的吗？”

“这就是李芬自杀的原因？”

很多人把麦克风递过来，很多眼眸在盯着我，沸腾的喧嚣在耳边轰鸣着，然而心，却这样安静着。

“李芬在审讯的时候，当然没有说，可是在催眠过程中，我发现李芬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根据梦境判断，似乎与死者许文从前订婚的女友朱媛有关系。”我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你确认吗？”有人在问。

我没有回答，只道：“这个还需要证据，李芬自杀，我们也始料不及，不过我们绝对没有暴力逼供，徐律师若是想告我们，我们提供相关的审讯视频作为证据。”

人就是这样，越急着辩驳，人越是怀疑，如果坦坦荡荡地把事情摊开了说，反而会消除疑虑，我这话一出，大家面面相觑，脸上都显出相信的神气。

徐律师自从听到我说“催眠得出的结论“，眉头皱得紧紧的，忽然道：“请问沈警官，你催眠经过李芬同意了吗？”

我冷笑了笑，打马虎眼：“开始进去的时候，她没提防，后来强烈反对，我就再也没催眠，不过开始的梦境已经显示了。”

徐律师眨了眨眼，攥了拳头，忽然打眼向后藐了一眼，似乎在看后面的人，可是人这么多，这么拥挤着，他要看谁，很难确定，

“沈警官。”最前面的女记者忽然开口，怪声怪调道：“催眠这种东西很玄，心理学这玩意很难作为呈堂证供的吧？”

“对对对。”徐律师听了这话，似乎抓到了什么，大声道：“沈警官，你怎么确定催眠的判断，就是现实呐？这个在法律上不成立！”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有了这念头，纷纷道：“沈警官，那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能给我们说说吗？”

“是我个人臆断。”我提高了声音，把这些喧嚷都压了下去道：“是我个人的臆断，不代表局里的意见。”

“难道警察凭借臆断就能诬陷人？”徐律师听到我这话，脸上现出狂喜——猎物掉入陷阱的那种狂喜，大声道：“你自己的主官判断，可以代替现实证据吗？”

本来众人都在好奇我在催眠时看到了什么，然而被徐律师这么一带，大家又纷纷附和起来。

“对啊，这个东西太主观了，不能你怎么认为就是怎么认为？”

“就是就是。到底什么内容要公布出来吧。”

“胡说，公布出来是侵犯隐私吧？”

徐律师见我不说话，又步步紧逼，高声对廖局道；“请问廖局，作为一名警察，不经过铁证侦查，就凭借臆断，指责某人为嫌疑犯，这个对吗？”

廖局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听王队背后开口道：“廖局，这个事情我有责任……我……”还没说完，抬头见廖局瞪着自己，吓得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是违反规定的。”廖局此时的表情倒不像刚才那么阴沉，语气也缓和下来道：“刚才沈警官确实错了。”

“那廖局长打算怎么处理这场事故呢？”徐律师眸光里忽然闪出狠厉之色，看着我的样子，居然恶狠狠的。

廖局一时被他僵在这里，有些语塞，王队咳了一声，正要开口，被我抢着道：“廖局，我确实犯了错误，凭借主观臆断来判断某人有罪，我甘愿受罚。”

廖局听了这话，咬牙盯着我，自己一直没给他台阶，现在更是把他逼到了死角——再给我周旋也不可能了，因为大家都看向了他，必须做出决断！

“警官沈渊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主观臆断嫌疑人，侵犯了他人名誉权，暂做停职处理！”众目睽睽下，廖局硬着头皮说出了这些话……

发布会结束的时候，我转身出了门，见里面的长廊上站着很多人，队里很多兄弟都瞪着我，王队脸都是绿的，然而他们谁都没说话，只默默地看着我。

阳光暖暖，从窗外晒出斑斓，晒在他们的脸上，那是一种有些遗憾又愤怒的脸。

我又作了一次妖，可是跟前几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故意的，故意出风头，故意让领导难堪，故意让警局丢脸。

大家对我这种行为很是鄙夷，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王队干脆连脾气也懒得发了。

“我不相信。”小张愣了半天神，摇头道：“我不相信沈哥是这种人……沈哥，你是不是吸了毒气脑袋缺氧啊。”

我看着王队，王队动了动嘴唇，正要开口，忽然手机响了，廖局的电话——“让小沈到办公室来。”

声音那么大，走廊上又安静，大家都听到了，脸上都显出“这次你可麻烦大了”的表情。

“跟我来吧。”

王队转身向廖局的办公室走去。

我闷头跟着，小张“嗖嗖”追过来，道：“队长，队长，沈哥他有神经病，您大人有大人两，别跟他计较，也让廖局别放在心上，他有病……”

“你才有病！”我一把拉住小张的胳膊，训斥道：“老老实实呆着……”说着，看着小张那满脸的担忧，心中一软，叹了口气道：‘放心吧。”

小张一怔的功夫，我跟王队上了三楼，推开门。

廖局的办公室是两间，外间是会客室，廖局正与一个男人说着什么，旁边竟然是徐律师和几个黑衣男子。

“王总，那个沈渊是傻子，廖局可不是糊涂人。”徐律师正说着，一抬头见我进来，脸上有些尴尬：“沈警官。”

听到这话，背着身子的男人转过来，他身材高大，国字脸，大约四十多岁，看起来十分威严，周身的派头不小，因为旁边那几个男人明显是保镖的摸样，我脑海里立时蹦出一个人名——王立，朱媛的老公。

“你好。”

王立打量了一下我，立时满面春风地走过来，先是跟王队握手，又握住我的手，笑道：“沈警官可是明星警察，久仰大名，久仰久仰。”

我没附和地笑，是木然地看着他。

旁边的徐律师看不下去，忽然插口：“沈警官，你若是不向王总道歉，王总可要告你的，因为你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居然诽谤人家妻子。”

王立一直笑眯眯地听着，听徐律师说完，打量了我一眼，见我脸色丝毫没有变化，哈哈一笑道：“都是误会，误会，我今儿也是赶巧了，正在在这附近谈生意，听到这事马上过来了，有什么话，咱们敞开来谈，沈警官年少英俊，初生牛犊不怕虎，栋梁之才啊，哈哈哈。”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

王队也面无表情地听着。

屋子里的气氛忽然有些尴尬，几个黑衣人脸上显出示威一般的怒色。

“王先生稍微，小沈，王队，你们先进来一下。”廖局开口打破僵局，带我们到了屋子里面，关了门，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说吧。’

他坐在办公椅上，忽然气得又站起来，坐在了沙发上，坐立不安地砰砰敲桌子：“其他的我不说，沈渊，你若是找到了证据，找到案子的真相，什么都不怕，但是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为什么不提前跟我和王刚沟通，跑到发布会出风头？难道是从前出风头出出瘾来了？你要知道，这么一闹，丢的可不是我的脸，是警局的脸，懂吗？”

我低头没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