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回头看去，果然见到玻璃上映出了于莺的脸，泛白的眼珠子，面无表情，跟冷萱梦里一模一样！
“啊——”
我趔趄了一步。
“沈警官？”
背后传来小李的惊疑声。
我却又退后一步。
“沈警官，小心。”
石磊忽然叫了一声，我正要回头，忽然觉得胳膊上剧痛，一抬头，见李芳捡起刀，势若疯虎一般向我砍来！
“她疯了——”脑海里瞬间浮出这个判断，然而另外一个声音却也不停地搅局——
她中咒了，自己的也中咒了，所以都看到了于莺！
正在迟疑里，李芳又向石磊扑去，小李上前，一个扫堂腿，李芳“噗通”扑倒，可是不知为什么，如有神助，很快爬起来，血红这眼睛，咬着牙，披头散发地向我们扑来！
中咒了！
中咒了！
于莺的魔咒是真的！
我怔怔地看着李芳，只觉得天旋地转，恍惚里石磊踉跄退后，左躲右闪，躲开李芳的再次攻击。
“砰”地一声，李芳的头不小心撞在了旁边的柱子上，鲜血从额头流了下来，却“咯咯”地笑起来，吼道：“于莺就在这里，石磊你个没良心的渣男，还不跟她走？”
这话说得我浑身一震，身子晃了晃。
小李一下扶住了我，大概不明白我怎么会被这么柔弱的女人伤到了，吼道：“沈渊你这是怎么了？”说着，把我往后一推，便要上前对付李芳，被我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小李挣脱开，眼眸的火焰要从眼镜框里烧出来了。
“你别动，她由我对付，我慢慢催眠她。”我轻声道。
小李这才放下了手，侧头看着我的肩头道：“你可得快点，血流多了是作死。”
此时肩头的血已经浸湿了大半个袖子，然而我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因为别人可以对李芳的疯话置之不理，我却不能！
于莺在这里，魔咒又显现了，这不是梦，不是电视剧，是真的，是真的！
想到这里，感觉脑袋像是要爆炸了一般，我吸了口气，咬了咬牙，向李芳走去，轻声：“李芳，你放下刀，慢慢说，我知道她在这里。”
李芳高高杨起刀，却没有放下，正咯咯地笑道：“你看到了？”
我点头。
“我不走，我不跟你走。”李芳瞪着大大的眼睛，一本正经地摇头：“你已经死了，不跟你走，该跟你走的是石磊和王芸！”说着，又向王芸冲去，我一下拦住她的腰，她挣扎不开，索性向我砍来。
我趔趄退后，她却像疯了一般直冲我来，嘴里不停念着：“我不要去，我不想去，不是我……”
我怔了怔，见她的眼眸看向了玻璃，回过头去，打了个寒战。
玻璃上的于莺！
长发，面无表情的脸，泛白的眼珠，正静静地看着我们！
“啊。”
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却听小李惊叫一声：“沈警官闪开？”
我一怔，一回头，见李芳连人带刀向我撞来，本能地向侧面一躲，她整个人便向玻璃上撞去，只听"嘎巴”一声，玻璃窗应声而开，她的身影瞬息之间，不见了。
不见了？
我怔怔地走过去，见下面传来惊呼声，有人喊道：“有人跳楼了。”
李芳死了？
让自己无意中杀死了？
我有些反应不过，茫茫向外看去，见玻璃窗上于莺的脸正对自己，咧嘴笑……
“沈警官！”小李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担心。
我怔怔回头，王芸正在尖叫，石磊面如死灰地看着玻璃窗外，口里喃喃道：“死咒，死咒。”
小李则满面诧异地看着我，最后眸光落在我的胳膊上，扶了扶眼镜，看了看王芸旁边滚落的纱布，捡起来给包扎上，又给石磊做了简单的包扎，这才道：“下去看看。”说着，推开门。
走廊上人很多，探头探脑地正议论纷纷。
“出什么事了？”
“听说有人跳楼了？”
“不会吧……”
我跟着小李走出了门，在那么一刹那，回头瞥了玻璃窗一眼，窗户什么也没有，只有风吹着玻璃的阀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你怎么了？沈渊。”下楼梯的时候，小李终于忍不住开口，含着几分怒意：“完全不对劲！”
我动了动嘴唇，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
肩膀在痛，自己是有影子的，这一切不是梦，自己也不是鬼，然而……
楼底下围了一圈人，正议论纷纷，很多人拍着胸脯：“吓死人了。”
小李挤开人群，戴上手套，俯下来检查尸体。
我站在圈外，没有过去，仿佛宁愿让这些人挡着自己的视线，可这个小小的愿望很快被打破了。
王队他们十分钟赶到，同事们有的上去勘察现场，有的则跟小李一样验尸。
“情况我都知道了。”
王队听完汇报，走过来看着我，消瘦严峻的脸在月光下显得出奇的柔和，声音也比往日缓和得多：“没有你的事情，小沈，别多想，你回去好生歇着，陪陪冷大夫，这里有我们。”
我听了这话，抬头看着王队，神情有些呆滞，心里却是明白的。当时的情形无论如何，自己的责任是推卸不了的，若是当时不是躲开的话……
李芳也许不会从玻璃窗户上甩出去……
那么自己算是间接杀死了李芳？
虽然从法理上自己没什么罪过，但作为一名警察，确实是失责了，队长大概也这么想的，所以让我提前歇了——放长假陪冷姐。然而冷姐就在床上躺着，再有三四天，说不定会陷入深度昏迷，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停下，否则自己会真的疯！
“队长，我……”我厚着脸皮嘶哑开口：“我能去找找那个司机吗？”
必须走下去，不管有没有魔咒，硬着头皮走下去……
王队一怔。
我咽了口唾沫，打了个手势道：“当时于莺的无头女尸跳河，就是冷姐生病的主因，而我现在……”说到半截忽然不敢说下去，只跳了话头道：“我的意思，当时离于莺最近的人，只有三个，李芳死了，石磊……我问过了，现在只剩下那个司机了。”
王队沉吟了：“司机调查过了，倒也没什么问题，你若是要再催眠看看，也行。”
语气里十足的犹豫。
我恳切地道：“队长，给我一个机会，冷姐在床上躺着呢，我哪里做得下去？这不是要弄疯人吗？”
王队听了这话，眼皮跳了跳，忽然抬头叫道：“小张，小李。”
两个人正在忙乎抬尸体呢，听到这话，对望一眼，互相瞪了一眼，走了过来。
“你们陪小沈去问问那个司机。”王队吩咐。
“哎，干嘛让他去？”小张指着小李道：“我跟沈哥去就是了。”
小李这一次却出奇的没有反驳，而是认真审视着我，道：“队长，我认为沈警官此时的精神状态，不适合再执行什么任务。”
“我知道。”我不待王队说话，截住他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请给个机会。”
小张听到我语气竟然几乎卑微，大怒，推了小李一把：“怎么着，难为人不是？”
小李冷不防被他一推，”蹬蹬“后退，差点摔倒，扶着胸口喘了口气，冷笑道：“不要说我言之不预，沈警官……很不对劲，队长，你这样子，会让他再次闯祸的。”
“我打死你丫的。”小张听了这话，终于急了，一蹦三尺就要撕扯小李，被王队呵斥：“做什么妖？一起去！再瞎嚷嚷，扣除这个月的奖金！”
小张见队长变了脸，终于放下了手，口里骂骂咧咧，十分不干净。
小李却也不理，只冷然地看着我，像是一个冷静的病人，正在观察一个发狂的精神病人。
我低下了头，不让他看清自己的脸色，对王队道：“那我去了。”说着，快步向自己的车走去。
此时已经是冬日，空气里透出特有的凌冽，一阵风刮过，寒气森森得让人打哆嗦，一只落叶被风吹气，在自己眼前打着旋。
老人们都说，打着旋的风，都是鬼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