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爱情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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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吟了下,把梦里的情形简略叙述了一遍。

“哇,这么曲折,跟电影似的。”小兰啧啧称奇,拍着小张的肩头道:“你觉得冷姐这梦表示啥?”

小张是个健忘的货,听我讲梦讲得如神,又把小兰刚才的讥讽给忘了,挠了挠头道:“怎么又是小三,又是前女友,又是拍电影什么的,很奇怪。”

我点头,吩咐小兰:“小兰,给我找张纸和笔。”

小兰答应一声,进了冷姐的房间,很快出来,双手一摊:“没找到。”说着,又指了指隔壁,脸上现出怕怕的表情:“沈哥,你去拿吧,我害怕。”

我拿了那日记本,翻开背面雪白的一面,开始写——“冷姐的梦里有几个要素,第一个场景是感情纠纷,妻子跳楼,渣男和小三在一起。”

“是啊,先前一个新闻上还说这个呢。”小兰干脆坐在我这边,补充道。

小张则隔着茶几,伸长脖子张望。

“第二场景,其实依然是感情纠纷,导演不肯忘掉去世的前女友,可是又遇到了现任喜欢的女人,被前女友纠缠,羁绊物是佛牌,所以这两个场景,都与爱情里的三角关系有关系。”

“沈哥,你的意思……”小张脸上忽然憋得通红:“冷姐陷入了三角关系,爱上了别的男人?”

小兰嗤了一声:“说你傻,果然是个二缺。”

小张怒拍桌子:“小兰!”

小兰丝毫不气馁,斥道:“你当冷姐是什么人,是那种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的女人吗?就是我这样,冷姐也不会!”

小张怔忪半晌,点了点头,忽然咬牙道:“你说什么,你要这样?”

小兰一副懒得搭理的表情,问我:“沈哥,你的意思,冷姐的梦,很可能暗示了于莺的感情轨迹?。”

“是。”

我想起刚才哪本日记封面上那句话“从你的全世界路过”,越发笃定:“整个事件肯定与于莺的感情有关……”

“那沈哥,那梦里显示于莺爱上你?”小张挠头。

我也瞪了他一眼道:“于莺我只见过一面,什么狗屁推论,小张,让你做心理师,估计治一个疯一个!”

小张听了这话,倒也不生气,挠着后脑勺:“俺也不做这个,没啥意思,都疯疯癫癫,没个正常人。”

“我就是心理师的助手。”小兰冷冷道:“正经行内人,你为啥换追我?“

小张翻了个白眼:“找不到男的,只好随便找个女的。”

“小张你去死。”小兰立时河东狮吼,猛地扑上去,捶打小张。

“哎哎哎,沈哥,救命啊,我要被母老虎弄死了。”小张躲闪着向我求救。

看着他们厮闹的样子,我忍不住终于笑了,我当然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于莺的事情发生之后,冷姐忽然疯了,大家都绷着一根弦,如今终于搞清状况了,冷姐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他们想用这种方式庆贺一下。

然而,自己却轻松不起来。,我低头翻开了那日记本——

……

“为什么爱情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

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要如此以相互憎恨的方式收场?

(下面则是一串模糊的涂改,加了一句:也许是因为我一直爱着“那人”,放不下他,所以无法真正爱阿强……)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疲惫,当阿强提出分手的时候,我其实如释重负的,我知道自己是如释重负的,我也知道我们不合适,虽然我们是认真爱过的。

我们是大学同学,他是我的学长,刚刚上大一的时候,他作为系代表,曾经代表学生会迎接过我们。

那是我见过他的第一面。

当然,我并没有喜欢上他,传说的爱情,不像是丘比特射出的箭,一下子就能一见钟情了的,虽然他长得很清秀,看起来是个比较帅的学长,然而,我却没有太多感觉。

也许可以说迟钝吧,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我并不期望爱情来得那么快,而且我们还是学生,在不成熟的时候发生的爱情,我感觉都会悲剧,现实又不是言情小说,太过浪漫,会把自己糟践死的。

在这方面,我其实觉得自己有点像冷姐姐,冷姐姐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子,学习好,人也好,长得也漂亮,却丝毫不娇柔做作,很大气的女性,我一直很喜欢她,不过因为我们不在一个城市,所以见面的机会很少,也只能在过年聚会的时候,见上一两面的。

然而这并不影响我对她的崇拜。

她是很理智的女性,按照现在的话说,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不会陷入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里,打小家里人都说我象她,我也经常以此自得,所以我感觉自己不会像普通女孩那样,刚上大学,就急吼吼地陷入爱情的漩涡,那是对爱情的不尊重的表现。

然而,事实总会出乎意料,当我大四准备考研的时候,有件事让我被爱情撞到了。

当时复读机放在了自习室里,忘记拿了,然后回来的时候,却不见了,我很着急,正要找辅导员报警,阿强站起来,揪住身边一个男生说,是他拿的,让他把复读机还给我。

那男生长得很高大,态度非常凶恶,两人争吵着打起来,最后闹得不可开交,保安和学校老师都来了,撕扯了一番,才把事情搞清楚。

果然是这个男生拿的,复读机就在男生的书包里。

我当时对阿强十分感激,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开口要请他吃饭,表示感激。

他却嘿嘿笑道不用了,他是故意跟那男生打起来,这男生总是小偷小摸,可是总是抓不到证据,这一次总算是人赃俱获,说着,微微一笑。

月光之下,那张鼻青脸肿的脸并不好看,却把我看了个恍惚。

那天夜里,我忽然失眠了,爱情来得这样突然,让自己措不及防了去。

然而,我还是没有鼓起勇气接近他,讲真,我是有些害怕爱情的。

后来过了几天,他给我发短信,说要他过生日,请我吃饭,我看着那短信,欣喜若狂。

陷入爱情的人就是这么傻,任何事情都会无限度地放大放大,然后让整个世界都膨胀成爱情的样子。

爱情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但是那时那刻,我感受到了,不论上课,仔细,吃饭,睡觉,逛街,都似乎与他息息相关,都似乎是融入了他的世界里,那种不再孤单的相互偎依,简直让人欣喜若狂。

知乎上有人说,什么是爱情。

有人回答,突然有了软肋,突然有了盔甲。

爱情,就是本来孤单的世界,忽然变成了两个人,那种甜蜜的滋味,让人忽然觉得生命可以无限制地扩张起来。

然而,在外人眼前,简直是神经病。

他为了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去工地干了半个月,攒了钱给我买了个苹果7。

我病了,忽然想吃肯德基,他半夜翻墙,打的去买肯德基,等拿回来的时候,薯条还是热的。

我为了给他打一个毛衣,居然旷课。

他考试的时候,我已经考完了,就站在冰天雪地里等他,也不觉得冷,心上热乎乎的,全是这么一个人,其他人都化成背景板,从你的全世界驻扎起来的,那个人。

相爱的时候,看什么都是好的,都是粉红色的气泡,自带着光环夺目,所以每天都飘飘然。

后来我们毕业了,为了他,我放弃了考研,找了一份文书的工作,只愿意跟他白头到老。

房价那么贵,我们自然同居了,有滋有味地过起了情侣生活,而因此,感情落地,变成了一种日常,很快,日常变成了琐屑的东西。我们互相看到彼此上厕所的丑态。

我们知道彼此内裤长什么样,吃饭时候的打嗝,臃肿时候的难堪,情绪失落的黑暗面,都会不经意地暴露在日常里,成为感情的磨刀石……

渐渐的,因为太过熟悉,感情这种东西,变成了左手和右手,如果说爱情,再也不是浑身战栗的燃烧,而是日常性的公文对话。

“我要下班了?你想吃什么?”

“没什么想吃的,随便做吧。”

“行。”

又或者利益上的锱铢必较。

“凭什么我家出钱买房?你是男人啊。”

“我没说让你家出钱,我们家也出钱,不行吗?我妈还有慢性病,总不能一把都把棺材本掏了?”

“我没这么说啊,上次你妈来,我不是跟太后一样伺候的好好的吗?”

“什么叫伺候的好好的,那也是你妈,你不该这么做吗?我就知道你心里不甘心,现在就这样,结婚了还不知怎么样?”

“你这是什么话?我还不够好?我这种儿媳打着灯笼真难找了,你要不再找一个,看看是否能伺候你那个坏脾气的妈。”

“这又是什么话……”

无休无止,没完没了,吵得我们再也不想说话,仿佛要为这点感情节省一点氧气,所以尽量不要碰触,渐渐的,彼此成为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了……

然而,还是舍不得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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