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见两个脑袋挤在眼前,眼睛里都带着红血丝,一起瞪着我,见我看他们,对望一眼,皆长吁了口气。
“吓死我们了,沈哥。”
小兰快人快语,指着床上的冷萱道:“冷姐昏迷不醒,你说入梦,可时间也太长了吧,这都两天一夜了,我们都急坏了,小张要打电话给王队,让他请杨教授来看看,我觉得不用,因为我相信沈哥的能力。”
她说这个时候,我的眸光落在了床上的冷萱。
冷萱金闭着眼,长发落在枕边,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先前那种诡异的扭曲,而是恢复了往日的淡淡。
我心中暗自吁了口气,伸出手,从她脖子上拽出了佛牌,给自己戴上,抬头对小兰道:“冷姐没事了,你们放心,但是别打扰她,让她慢慢地醒过来。”
小兰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地看着那佛牌,似乎要说什么,却也只“喔”了一声,忽然一拍脑袋,说了一声:“对了”,溜溜地出去了。
小张挠头正要说话,我指了指门外,我们一起出了门,在客厅坐下。
“沈哥喝茶。”小张见我一脸疲惫,殷勤地沏了一杯茶,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正要喝,小兰从厨房窜出来,斥道:“沈哥好几天没吃东西,你让他喝茶,作死呢。”说着,把托盘放在我跟前:“呐,我一直做好的,在锅里温着呢,红豆薏米粥,艾窝窝,糖醋鲤鱼,西红柿炒鸡蛋,蚂蚁上树,拌黄瓜,……”
我看了一桌子菜,着实饿了,道了一声谢,拿起了筷子,忽然想起没洗手,忙去了洗手间。
这洗手间与梦里头很像呐!
乳白色的浴盆,洗手盆,明亮的双面镜,精致的梳妆台,天蓝色的浴巾在墙上挂着……
看了看,我忽然又觉得好笑,能不像吗?这本来就是冷姐的公寓!想到梦里头发生的一切,有时候竟让人分不清到底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我摇了摇头,低头仔细洗干净手,看着镜子里凌乱的自己,顺手理了理头发,转身而去,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一下站住了!
慢慢地转过身,看着浴室的一角……
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低头看了看佛牌,我咬了咬牙,走到了客厅。
桌子上的菜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房间里忽然很安静,安静地只能听到自己的咀嚼声,待一个馒头下肚,我抬头看了看小张两人,笑问:“你们怎么不吃?”
“我们早吃饱了,沈哥。”小张的神情抓耳挠腮的,似乎有话要问,却被小兰的眼色制住了。
我装作没看见,把眼前的红枣薏米粥喝完,感觉饱了,这才放下筷子,身子向后一靠道:“说吧,你们要问什么?”
小张欢快地拍了下手,迫不及待的连珠炮发:“沈哥,你到底咋回事?为啥不让冷姐把佛牌摘下来?冷姐这是怎么了?你在梦里头看到啥了?我们都急死了。”
“就是,就是。“小兰本来要收拾碗筷,听到这些话,索性也坐在对面,炯炯有神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 点了一根烟,弹了弹烟灰:“于莺是冷姐的于莺,忽然迷上了泰国巫术,又是请佛牌,又是请婴尸,她的房间,你也看到了,对吧?”
小兰和小张一.asxs.头。
“那就是了。”我蹙眉:“把自身寄托在超自然的力量上,其实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我听冷姐说,于莺从前是个无神论者,似乎并不信那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成这么一个人,肯定是有原因的,然而原因冷姐并没有来得及告诉我,只是说,她跟于莺打了个赌。”
“打赌?”小兰奇道:“什么赌?”
“因为于莺搞这些迷信,被她父母送到冷姐这里来,冷姐在其他方法无效的情况下,干脆对赌,告诉于莺,让她对自己施法,若是无效,于莺就必须放弃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若是有效,她就跟于莺一起信巫术。”
“那倒是个好方法。”小张嘟囔了一句。
小兰瞪了他一眼:“好什么好?就因为这个,冷姐变成了这种摸样。”
“也不是。”我摆手道:“你这么认为的话,其实反向证明于莺是对的,巫术是存在的,人往往越反对的什么,最后就会越坚持什么,然而其实并不是这个缘故……”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于莺死前变成无头女尸跳河的事情,又想起刚才……
“那是什么缘故?”
小兰急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怔了怔,整理了下思路,道:“冷姐作为一个优秀的心理师,肯定是不信这个的,她之所以与于莺打盹,乃是利用了逆反心理,也就说,如果顺着劝说无效的话,从反面逆推,更容易让自己于莺醒悟,其实这个法子是没问题的,冷姐也戴上了那个佛牌,也没见什么怪异的事情,就在她要用事实说服于莺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更怪异的事情。”
“无头女尸。“小张机警地答。
“对,无头女尸跳河。”说着,我眼前浮出那晚的情形,清风徐徐,没有头的女尸,黑色风衣被风吹的瑟瑟,河水碧波荡漾,映着月光,是一片苍白的凄惶……
“无头女尸。”我重复着这四个字,似乎要用这个打断那怪异的凄惶:“是我们亲眼所见,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忽然发生,对冷姐是一个重大的打击,而且它不仅是表现在不可思议的诡异上,还如此血腥……你们想想,于莺是冷姐的恩人女儿,忽然去世,并且以这种方式死去,冷姐心里一定是非常愧疚的,感觉自己没有照顾好于莺,反而让于莺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证明那些巫术的作用。”
这话说完,小张与小兰对望一眼,似乎有些不解。
“沈哥……你的意思,冷姐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愧疚?”小张沉思半晌,挠头道。
“基本动机应该是愧疚。”我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道:“冷姐觉得自己想用逆反心理治疗好于莺,却让于莺这么惨死,在重大的打击之下,心中的愧疚无法承受,便放弃了自己信奉的东西,向于莺妥协,以释放自己内心的愧疚感。”
“嗯嗯,好像有点明白了。”
小兰托着脸,摇头晃脑袋:“你瞧瞧,咱们自从认识冷姐,从来没没见她这样吧?对吧,这么邪乎就别提了,我跟冷姐这都五年了,从来没见冷姐这么傻不愣登地像你过,讲真,就是打了个迷魂药,我觉得冷姐也会保持高度清醒的那种,然而……他奶奶的。”
小张铁青着脸,咬牙道:“你说那个傻不愣登地像谁?”
小兰翻了个白眼,看向了我道:“原来冷姐是在释放愧疚感,所以才疯了?可是沈哥,你为啥不让我们拿走那佛牌。”说着,指了指我胸前的佛牌。
我听到她说起这个,心理有些触动,是一种不祥的触动……然而现在自己不愿意认真想这些,只道:“我先前不知道冷姐到底是什么原因,如果她病因是因为这个佛牌引起的,那么拿掉引子,反而加重她的病因,又或者,让她的病情发生改变,催眠入梦的时候,反而越发看不清原因了。”
“那沈哥你在梦里看到啥了?快跟我们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