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几个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被我一下摁住。
冯队继续道：“当年我跟这货也一起共事过，人是不错，就是一点日了狗了，太重感情了，我艹，就是四个字——感情用事！当年他做卧底，混着混着，还差点把警察的身份忘记了，竟然舍命去救他那个黑帮兄弟，但是后来反水之后，他那个兄弟也不认他了，照样狠狠咬了他一口，可是他还是撑着他，背后做了很多小动作，把这位的刑期减了又减，这下好了，七八年过去了，倒是把那位给救出来了，然后，闺女没了，艹！”
我们面面相觑。
“现在这个情况，就是这样，劫匪绑架了他闺女，十几天没消息，如今寄过来一个耳朵，下一次说不定会寄两根手指，一只脚，一串肠子来都不定，所以如今我们的任务，是全力以赴，找到这个劫匪！”说着，冯队声严厉色地拍着桌子，问：“都他妈的听到了吗？”
这一声说出去，却没人吱声。
“怎么，有什么狗屁快放！”冯队见我们没说话，大怒，只是这位也不知为什么，总是三字经不离口。
“冯队长。”小李扶了扶眼镜，白皙的脸上带着几分嫌弃的表情，道：“你怎么判断婷婷一定会在劫匪手里？”
“难道他妈的不是？”冯队长脸上现出惊奇。
“烧焦的耳朵的DNA化验结果还没出来。”小李声音有些冷：“到底真相如何，还是要等等再说。”
冯队长呸了一口：“化验个蛋蛋，毫无疑问是劫匪，要不还能有谁？”
小张终于耐不住道：“冯队长，这事本来是交给沈哥的，当时沈哥跟王队商量，线索有两条，一条是劫匪这根，一条是李阳家，沈哥说后面这条更有可能，所以我们今天早上去查了查，果然……有问题。”
这话出口，队里的兄弟都看向了我们，因为刚进来就碰上这么一出，大家还没来得及交换信息。
“什么问题？”冯队长嘴角撇了撇，不过依然虚心下问。
小张看向了我。
我筹谋了一下措辞，道：“李家那个小区没有监控，我们去的时候，李家似乎刚刚粉刷了墙壁……”说着，抬头忽见冯队长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意，心中打突，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最关键是的，李阳梦游一般跟我说了一番话……”
“梦游？”冯队长一脸惊奇，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找出一堆文件，翻出来看了看，这才“哦”了一声道：“你是沈渊吧？恩恩，心理侧写师，会入梦，这是什么玩意？”
“是进入人的梦境，对人的心理和回忆进行探测。”我解释着，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都说了一遍。
冯队长静静听着，像是在听童话故事，最后等我说完，下结论道：“狗屁放得很长。”说着，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文件。
“冯队长。”小张忍不住道：“您……”
“冯队。”
“冯队。”
大家也有些急了，大概已经倾向我的判断——李家肯定有问题。
“冯队长说得对。”我一把抓住小张的胳膊，用力一拽，把他落在自己伸手，脸上讪笑道：“这个很难做准的。”
“就是。”冯队长摁住桌子上的文件，不停地摇头，似乎叹息着不可思议，又忽然甩了甩头，道：“好了好了，咱们不讲笑话了，现在布置任务，一会儿我会发给大家一份劫匪的资料，大家熟悉一下这个人的生活习惯，身体特征，以及做事风格……”
“李家的线索不查了吗？冯队长？”
老许忽然开口，脸上带着笑道：“不管咋样，也是个线索，对吧，队长，这个家的儿子太古怪了，应该算是线索吧。”
冯队长眼皮也不撇，摆了摆手道：“没时间了，婷婷在劫匪手里，生死时速呐，同志们，你想想，多一刻，就让婷婷多一份危险，为了怕王队冲动去救人，出了什么岔子，上面都派专人看住他一家子，别给一窝子煮了。”
“监控了？”我吸了口凉气。
冯队长瞟了我一眼，表情有点不屑的意思：“当然监控着，那劫匪对王队怨念极深，说不得会对王队一家子怎样，所以派去的人也是对王家的保护。”说着，叹了口气，敲着桌子道：“对于罪犯，就要该秋风扫落叶，王队这个人，我就不说了，一冲动，一热血，什么兄弟情义，就啥也顾不上了，不管如何，那就是个贼啊，你把他当兄弟，这不作死吗？好了，人出来了，要他全家偿命，口口声声要他偿死去的老大的命，全帮兄弟的命……”
众人无言。
分配完任务之后，队友们正陆陆续续离开，唯独我没有指派什么，冯队长对我颔首：”“小沈你留下。”
我站住了，队友们都看向了我。
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众人心中浮出这么一个念头，所以人人露出同情之色。
我面无表情，只垂眸，余光里是王队办公桌上的婷婷照片，马尾辫，小麦的肌肤，雪白的牙齿，青春烂漫地向我们招手，脑海里全是李阳梦游的话。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这是大人的事情。”
“这也是我们的事情！”
……
到底是什么？
这么一恍惚里，感觉有人拍着自己的肩头，抬头，正是冯队长那张臃肿的脸，叹着气道：“小沈啊，你的事情我知道了，老实说，我也深表同情，不过听说上面已经得到线索，开始复查了，你也别着急，若是一旦把案子翻了，这个代理队长的位置妥妥是你的，只是现在……你别心里有意见。”
“我理解。”我吐出这三个字，心里想解释，却不愿意再多话，因为两个维度的人，没必要废话——没时间了。
“好吧，那你先回去？”
冯队长脸色柔和了下来，眸光却有些闪烁不定：“回咨询所，若是有事情，我们再找你，冷大夫那边，对了？她不是照顾王嫂子？你若是有时间，也去看看，王家现在估计乱成一团，那些保护他们的人虽然厉害，可他不知道王刚的性子，你也去劝劝他，这事千万不能冲动，只能先稳住劫匪，把人救下来再说。”
他的口气就在我的耳边，因为隔得近，我甚至能闻到身上的微醺酒气，咻咻地吹在自己脸上。
我不想再多呆，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忽然想起什么，笑道：“冯队长说得对，这确实是我应该做的，队长，我可能这几日去王家安慰一下他们，若是不放行的话……”说着，脸上露出强忍委屈的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