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屏住了呼吸。
“你问什么？”她开始笑，只不过全然不是刚才那种懒散的无谓，而是带着几分狰狞。
“我问，当年你母亲是怎么死的？”我一字一句道：“你当时就在现场，你已经十二岁了，足够记忆知道当时的情形，没有任何症状说你失忆，所以我问问，当时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呢？”
“她啊。”星月歪着头，理了理自己的乱发，束成了一团道：“她该死。”
“怎么该死？”我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的手。
“就是该死喽，她不顾廉耻地卖肉，明明能做点正经事，却偏生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星月嘴角渐渐浮出一种不屑来，不像是厌恶，就是一种冰冷而漠然的不屑。
“你恨她。”我阴沉沉地道。
星月抬头飞快地藐了我一眼，手指渐渐攥成了拳头的形状，本来有月光映照着，她不知为什么，畏缩成了一团，在墙下的暗影里盘踞着：“谈不上，因为我后来也不比她好多少。”
她说完这句话，再也不肯说别的，一直垂着眸子，慢慢的，起了深切的呼吸声，睡着了。
我吁了口气，有点失望，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还是这样的亮，像是要把周边都映照成白日，那只蜻蜓居然没死，在玻璃上几次挣扎之后，终于找到了缝隙，叫嚣着飞舞了出去了，因为周围太过静寂，轻快的“嗡嗡”声居然也入得了耳，变成了一种胜利的舞曲。
我闭上了眼。
茫茫的黑夜里，是一团火，烧焦的尸体旁，站着一个小女孩，回过头来，对着我笑，我对她招了招手，她缓缓地走近了，抬手，手里攥着一把刀，她扎向了我。
我抓住了她的手，呼喝道：“这一个，又是谁？”说着，睁开眼。
星月正垂着头盯着我，手里攥着针管，对准了我的太阳穴，正要悄无声息地要扎了进去，若是发现得慢一些，我已经当场横尸！
“你是谁？”我攥着她的手腕，用力。
她“嘶”了一声，晃动着的手腕，挣扎。
“不说，我是不会放开的。”我淡淡道，手下越发用力。
“放开。”她嘶哑着喉咙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张嘴向我咬了过来，我撇过头躲开，伸手另外一只手，捏住了她的嘴唇，用力。
“呜呜呜。”她没想到我认真较量，身子拼命挣扎着，似乎要躲开，可是如何能躲开？
男人的力气毕竟与女人不同。
“说，你是谁？”我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只有一种生硬的，不容置疑的冷静。
这种强制性的压制，在审讯中是有用的，而我今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出“她”来！
星月披散的头发在我脸上晃了晃，有点痒，口里只发出“呜呜”，可是呜呜也有不同的声调，现在的声调，是求饶。
我放开了那只手，她一口向我又咬了过来，我一拳打在了她的嘴上，只听“砰”地一声，她身子向后仰，稀里哗啦地扑到了许多椅子，最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恶狠狠地瞪着我。
她的五官是扭曲的。
月光之下，尤其显得可怖。
很难想象一个绝色美人，瞬间能变成如此可怕的样子。
然而我不是吓大的，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盯着地上的女人，缓缓地从兜里掏出枪，对准了她的额头。
她那恶狠狠的眸光里，忽然掠过一丝惊恐，这就好。
“说。”我也不废话。
她的那凶恶的神情呆滞下来，脸色忽然变了，静静地看着那枪口。
“你不说，我就开枪，因为你现在……是杀人模式，也就相当于抓到了凶手。”我继续加码。
她忽然笑了，狰狞而欢畅，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森林女巫的吟唱：“我杀了她，很痛快。这个小三！”
“小三？”我的心加快了几分道：“小三是什么意思？”
可她并不理会我的问题，只喃喃道：“我杀了她，心情很好，她该死，这个死小三，该死，该死。”
“她……抢了你的丈夫？”我猜测。
她不答，只恶毒地露出牙齿，咯咯地笑：“她流了很多血，好多好多血，就像流产一样，呵呵呵呵呵。”
我静静不语。
她笑够了，慢慢地垂下了头去道：“我杀不了你。”
“可是你杀了你母亲。”我轻轻道。
她猛地抬头，瞳孔一下放大了，眼眸像是爆炸了的蘑菇云，吼道：“她该死，该死，这个人尽可夫的贱女人，该死，活该要烧死，死得无比痛苦。太好了。”说着，歪着头，拍着巴掌道：“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哈。”
“怎么下的手？”我不动声色。
她咯咯地笑道：“愚蠢的警察自然没查出来，现在也不会查出来，哈哈……＂
我不再说话，只观察着这个“凶手”，没错，她应该就是那个杀死王玲的“人格”，可是她是谁呢？看起来不像是老年人，也不像是年轻人，而像是……
咧着嘴的笑容，拍着的手掌，和空荡荡的眼神……
我忽然想起了那张黑白照片。没错，她就是那个小女孩！那个依然停留在十二岁，杀死了自己母亲的小女孩人格！
“那你说说，为什么要杀死叔叔呢？”我问。
她听到“叔叔”两个字，眸光里飞过一丝诧异，眨了眨眼看着我，张大了口：“叔叔你对我不好。”
那语气，果然是十足的小女孩。
“对你不好的人都要死吗？我哪里对你不好？”我眯眸，眸光落在她翘起的嘴巴上，娇嗔的样子，就像是白日里诱惑我的那个“母亲”，可是神情里的东西，全是两样了。
“都要死的，对我不好的人都要死！”她斩钉截铁道。
我听了这话，叹了口气，知道这案子怕是真的要定了，因为经过这一晚的折腾，凶手已经毫无疑问了，连同动机也找到了——那个王玲与星月的丈夫魏晗偷情，星月找她来家，并且杀死了她，至于杀人方式，因为王队不肯告诉我，我也没查，但是根据这些人格的供述，大抵是用刀捅死的。
只是有一点，一个前途光明的大明星，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呢？
若是真的出轨问题，离婚就是了，用得着杀人吗？
哦，对了，听小兰说，他们夫妻十分“恩爱”，经常在微博上秀恩爱，被称为娱乐圈的“金童玉女”，所以……
难道这位星月对丈夫是真爱，所以嫉妒得发狂，杀死了情敌？
想到这里，眼前浮出那个颓废人格的脸，那个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星月，似乎对丈夫也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