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吸了口气，环视四周，一字一句地道：“阮红已经死了！”

“什么？”

众人听了这话，一阵哗然

“你说什么，是你杀了阮红？怪不得阮红没来。”陈会计接口。

“当然不是。”我冷笑：“我刚才说的是阮红害死你们家人的原因，是因为，阮红死了。”

“你在扯淡什么？”

大家被我绕晕了。

我静了一会儿，见他们议论一会儿平静下来，这才看向了那个柔美的女人：“阮老师，你扮阮红扮得还好吗？”

众人轰然。

“后生，你说什么？”村长远远地站在台下，防止被我再次劫掠，此时大概已经清醒过来，眯着眼看着我，脸上的周围缩成了一团，眼眸里掩藏不住迷惑。

我见他这种摸样，知道他也不知道内情，高声道：“阮红早就死了，被阮芳杀死了，后来的阮红是阮芳假扮的，所以她才不敢以真面示人，假装阮红得了传染的皮肤病！”

这话出口，祠堂里落针可听，因为太过惊人，大家反而反应不过来，都怔怔地看着阮芳。

我继续解释：“阮红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村人是有感情的，哪怕她再也不愿意阮芳离开，也不会用这种斩尽杀绝的办法，可是阮芳不一样，阮芳不一样，阮芳对你们的感情，你们自己明白，她……是在复仇！”

“胡说。”阮芳忽然怒吼。

这么柔美的女人，忽然吼了出来，是非常可怕，而此时她的脸更可怕，就像那天我见到的那样，各种表情都在她脸上轮换了一遍，嘴上只是吼：“胡说！胡说！”

“她恨你们村里的每个人，所以假扮阮红，杀死你们每一户人家，包括冷萱找的侄子冷轶，可能也是被她杀死了。”我道。

“胡说，胡说。”阮芳不停地咆哮着，脸上的表情像碎块一般分裂开来，晨光之下愈发可怖。

大家看着她的样子，都吓得后退，有的女人惊叫起来。此时此刻，与其说绑在柱子上的冷萱是鬼女，不如说眼前这位更像鬼。

“小沈。”冷萱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惊疑。

我回头，对她使了个安心的眼色，想了想，走到她跟前，解开了她的绑绳，在这期间，谁也没过来阻止。

冷萱得了自由，揉了揉手腕，问：“小沈，你怎么猜出来的？”

“阮芳有很多人格置换的表征，比如那次提醒你的时候，表情不停地恐怖更换，这是人格碎裂的症状，而且在很多重要场合，阮芳应该出来看个究竟，可是她总是不在，她与阮红几乎从来同时出现过，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当然，还有梦中意象，阮芳与阮红的梦中意象都是梨花，梨花在村子里复仇人格的象征，所以我猜她们两个可能是一个人，只有这么推测，很多事情才会迎刃而解……”我低声道。

“证据，警察同志，你有证据吗？”陈会计似乎也被阮芳那摸样吓坏了，退得远远的，手做成喇叭对我喊。

“有。”我攥着冷萱的手，扬声道：“大家跟我去阮家吧，我会找到一切的答案。”

众人面面相觑，如果我刚才说的是阮红的事情，大家也许会默许村长杀掉我们，可是我现在说的这事，则让他们必须找到真相！——他们绝对不会留着一个活的复仇梨花！

众人看向了村长。

村长阴沉着脸，犹豫了下便点了头：“看住阮芳，我们一起去阮家搜搜看看。”说着，对几个男人使了个眼色，有几个押着我们向阮家走去。

阮芳脸上的表情依然在轮换，口里只道：“胡说，胡说。”

“村长，她这是疯了吧？”

一个男人指着阮芳道，阮芳忽然扑上去，咬住那男人的指头，男人发出凄惨长嚎。

“还不绑了？”村长厉声呵斥，大家这才把阮芳拽开，见阮芳的口里咬着半截手指，不由都打了个寒战。

这个女人怕是……真的疯了。

……

晨曦似乎特别的漫长，天际边浮出似白又黯的光亮，被乌云遮住，迟迟不肯蹿出来，却也不离去，只踌躇地圈着，把一切笼罩得似明非暗。

我们进了阮芳的院子里，陈会计指挥着一些人搜查院子各处，村长负手而立，我和冷萱被押在旁边，其他人都挤在门外，

阮芳被绑了起来，用麻团塞住嘴，垂眸，几缕碎发在她胸前飘摇，村长慢慢走近了她，俯身看着，苍老的脸上神色莫测，似乎有些不胜唏嘘的况味。

冷萱暗中捏了捏我的手，对村长努嘴。

我知道她的意思，村长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李逵死了，杀子之仇，焉能不报？

只不过在这之前，他要搞清一些事情，一些发生在他眼皮底下，却瞒过他的事情，所以才会允许我们带着人搜查阮家院子。

“村长，没找到什么。”有人过来汇报。

冷萱听了这话，身子一震，我眨了眨眼，示意她安心。

“村长，找到了这个。”不一会儿，有人从地窖爬出来，拎出来一个包袱，走到我们跟前，摊开，竟是一颗头颅！

“冷轶。”

冷萱叫了一声，走了过去，蹲下来，颤抖地端起了那人头。

人头是个男孩的样子，闭着眼，平头，面容清秀，像是刚上大学的大学生。因为是用石灰泡过的，没有腐坏。

因为找到了这个，这些人多少信了我的话，又继续搜寻，可是搜了许久，都说没有找到别的。

村长回头盯着我，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看着我半晌，忽然问陈会计：“那个记者找到了吗？”

“目前没找到。”陈会计回道。

村长“哦”了一声，点头，忽然对我嘿然地笑：“警察同志，果然是警察同志，这失踪的男娃找到了，只是你说阮红被阮芳杀死了……”

“我找找看。”我道。

背后押着我的几个男人听了这话，看向了村长，村长犹豫了下，看了看远处的天色，点头。

我心底松了口气，他这是给自己留后路，老家伙能屈能伸，是个人物。

男人们放开了我，我走到厢房的一楼房间，推开阮红房间的门。

我曾经来过这里，床，桌子，椅子，一切如旧，桌子上还有半杯水的茶杯，梳妆台上还有放在哪里的梳子，一切都像主人刚刚离开的情形。

我走到床前，伸手摁了摁木桩，敲了敲，忽然把那木板掀起来，背后的人忽然发出惊呼——

木板下有个人，女人，应该说，是一句干尸，看那摸样已经死了不少时间了，但是被石灰给浸着，并没有腐烂，依稀看得出摸样，是个很俏丽的小姑娘，跟梦中的摸样有些相似，不过眉毛有些太横了，为整张脸添加了几分戾气，戴着黑边眼镜，穿着一身黑衣。

“果然是她杀的？”村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俯下来，抱起了那干尸，小心翼翼放在了床上，点头。

“阮家的，你还有什么可说？”村长忽然回头，阮芳被押了过来，嘴上塞着麻团，呜呜作声，押着她的人见村长问她，忙把麻团扯了出来。

“我没杀我妈。”阮芳开口，阮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