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萱从来没听到我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不由有些诧异,侧过头来看着我。
此时正是午后,阳光暖暖从窗外射了进来,映着冷萱光润的脸,一阵风飘过,花香四溢里,她就这样的光影里看着我,柳叶眉,丹凤眼,高挺的鼻梁,潋滟的红唇,这是我日常里经常见到的,此时此刻,却……
就这样忽然涌起一种吻她的冲动,却不是情欲的意思,而是一种生死边缘的珍惜。
“冷哥,听话。”我再次重复道。
“不。”冷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不会离开你的危险。”
这个女人!
我伸手把她拥在怀里,叹了口气道:“你这样是给我添麻烦。”
“那也不行。”冷萱前所未有的执拗:“不管如何,我不会离开,你可以跟王队打电话,让他找人来接姗姗……对了。”
她挣扎开我的怀抱道:“唐成已经在飞机上了,刚才他给程丽打电话了。”
“语气如何?”
冷萱眨了眨眼,吐出四个字:“暴跳如雷。”
“暴跳如雷?”我冷笑道:“他……很生气,而不是伤心?”
“是。”冷萱点头道:“他发了很大的火儿,像是疯了一般大骂程丽,说她没有看好莉莉,还说回来找她算账之类的。”
这话说完,我们都默不作声,却互相看了一眼。
“可是我确实看到程丽没有碰过莉莉的杯子,也没有碰过那桶饮料。”冷萱知道我的意思,无奈地道:“即使明明知道是她,也无法找到杀人方式……对了,小沈,为什么你确定是程丽,不是唐玲,李嫂,或者其他人?”
“因为杀人动机确定了。”我掏出手机,点开短信,递给冷萱。
冷萱低头看去,见上面是小张的短信:“沈哥,问过李嫂了,李嫂说,唐成与程丽的夫妻关系好像还不错,不过半年前闹过一次离婚,后来不知为什么,又和好了。”
“原来如此。”冷萱喃喃道:“唐成要跟程丽离婚,程丽不答应,绝望之际,人格分裂了,可真要拿莉莉出气,干嘛选这种时候?她应该有的是杀人机会。”
我沉思片刻:“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程丽……”说到这个的时候,我忽然不放心地站起来,窥了窥里间。
“放心,我给她吃了三片安定,短时间应该醒不过来。”冷萱道。
“有没有这种可能。”我转身继续刚才的话头道:“程丽假装人格分裂,把我们引来做她不在场的目击证人?”
冷萱听了这话,没有反驳,却笑了:“小沈,我很高兴。”
“高兴?”我惊疑道:“什么意思?”
“高兴的意思是你很好。”冷萱做了个安心的手势、道:“讲真,你这些日子有些神神叨叨的,虽然说我们分头行动,调查分裂人格是你应该去做的事情,可是你对那个三姨太那个鬼魂实在太过痴迷了,让人很是担心,不过从刚才的推理来看,你很正常,一直按照心理分析的路子走,那我就放心了。”
如果是平时,听到冷哥这种夸奖,我肯定会开几句玩笑。可是此时此刻,我只是默默听着,心头,浮出一丝淡淡的悲哀,闭上了眼。
我虽然在查现实的杀人证据,可是感觉上却越来越倾向“三姨太”的鬼杀!
这就是我不想让冷哥看到那个《冯家纪事》的原因,有时候,人的理性与感觉是分裂的,我不想让冷哥也陷入这样的分裂中——
到底是鬼杀人?
还是分裂人格在攻击?
亦或根本就是程丽精心策划的阴谋?
如果是人杀,证据又在哪里呢?
那本《冯家纪事》……
……
三姨太死后的第一日,大太太带着丫头去上香,回来的时候,想到那尼姑的话,捏了捏手里的符纸,说实话,三姨太临死前那摸样,也不是不害怕,只是又有什么办法?不过一个戏子,老爷还能怎么护着?难不成把全家人搭进去?
她早就看那小妖精不顺眼,此时除了正好,想到这里,进了门,一抬头,见门前居然挂着挽祭,前面庭院里里居然还设了灵堂。
“谁然给你们弄得?”大太太怒道。
管家战战兢兢地回道:“是大老爷,大老爷说,三姨太死得冤,为了让她好走,让我们设了这灵堂给她超度。”
大太太哼了一声,对身边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捧了匣子,递给官家。
“我早就准备好了,去,把这些香灰撒在园子里,符纸挂上,她不来则罢,若是来了,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大太太道。
管家接过那匣子,见上面写着“清风观”的名字,想着清风观是这里有名的道观,光复的时候,国民党的将军还亲自到山上请那位道长给他们做了法事,超度抗战亡灵,心里便信了,忙按照上面嘱咐的去撒香灰,贴符纸……
大太太心里埋怨冯文给三姨太设灵堂,便不肯进正院,转身向这边自己的院子的走去,正路过穿堂,听到隔壁传来孩子嬉闹唱歌的声音。
大太太起初并不在意,刚刚要拐弯,忽然打了个寒战。
因为那童歌她听清了。
“七日之后,冯家死。七日之后,冯家死。”
“太太。”旁边的丫头见大太太呆呆站在那里,提醒了一声,大太太一转身,快步进了拐到了隔壁的院子,见自家的孩子,和其他房里的几个小孩子,正在一起追逐打闹。
“刚才谁唱的歌?”
大太太凶巴巴地盯着几个孩子。
那几个孩子面面相觑。
“是我。”大太太最小的儿子冯琪怯生生地走出来。
大太太见是自己心爱的小儿子,语气缓了缓,问道:“你唱的是什么,谁教你的?”
冯琪眨了眨眼,唱道:“东风破,黄花灿,日本鬼子打跑了,打跑了!”这是抗战胜利之后,很流行的童谣,孩子们经常传唱,并没有出奇之处。
大太太听了,觉得奇怪,再问了一声:“你真的是唱的这个?”
“对啊。”旁边的几个孩子都点头,战战兢兢地看着大太太,不知哪里惹到了这位大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