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出事之后，王队他们过来，把沙发茶几都撤了，留下空荡荡的地板，上面用白粉标志了尸体的形状，放了号位，一圈一圈的，像是最正经的死亡现场。
“我知道。”
我茫茫地答了一句，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心不在焉，忙抓住冷萱的手：“辛苦你了，程丽你得看着。”
冷萱自然知道我这话的意思，可是见我居然守着唐玲说出这话，脸色微沉：“程丽有些情绪不稳，一直在哭，我给她吃了片安定歇息了，姗姗放在我房间里，还没醒过来。”
“别。”我甩了甩头，感觉头脑清醒了些，摇头道：“别让孩子一个人待着，不安全。”说完，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让王队把姗姗带走好了，孩子总是无辜的，只是这么一来，唐成回来肯定会闹……
“那我带着姗姗过去。”冷萱回道，忽然抬头看了唐玲一眼。
其实带姗姗的事情，应该由唐玲这个长姐来做，只是唐玲这摸样，自己都照顾不过来，也只好辛苦冷萱了。
我沉吟了半晌：“待会儿我去找你，替你的班，你休息，冷姐。”
冷萱听我话里有话，低头看着我手里捏着的本子：“这是什么？”
“冯家人的记录，说不定能找到三姨太的线索……”
我还没说完，忽听冷萱脸色一沉：“小沈，你有完没完？现在是查这个的时候吗？你为什么不去查查……”还没说完，戛然而止。
我知道冷哥下面那句话——为什么不去查查程丽的具体杀人手法？
为什么呢？
难道我潜意识里并不相信是人所杀，而是鬼杀的，所以才一味去查找鬼的线索，而不是找现实里的证据？
这种念头让我倏然而惊，面上却解释道：“冷哥，你放心，这边的线索我正查呢，至于三姨太的事情，我只是想通过这个，看看那个分裂人格惯用的手法。”
冷萱听了这解释，才点了点头，伸出手道：“那我也看看。”
“是我先要看的。”唐玲一直在背后不说话，此时忽然探出头来道：“冷大夫，不要强人所难，沈哥哥是想跟我一起看的。”她声音清亮娇嗔，比起冷萱的冷言冷语听起来要舒服得多。
冷萱忽然变得面无表情，盯着我看了许久，扬眉道：“好，一个小时之后，我等你。”
我点头。
……
站在客厅，我摘下手套，看着地上画出来的白线，怔怔的。
没有线索，莉莉的死，现场找不到任何线索，只能等待饮料和尸检结果了，正想着，忽然感觉一阵风刮过，茫茫里，花枝烂漫，人影摇曳，我猛地打了个寒战。
唐玲在卫生间“哗啦啦”地洗澡。
坐在她的桌子前，我翻看开了那本《冯家纪事》，因为太过专注，唐玲出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察觉。
“沈哥哥。”唐玲洗了个热水澡，整个人似乎也恢复过来，包着睡衣湿淋淋地走到我跟前，托着脸看着我。
美人出浴，艳胜海棠，自然是极美的。
我却没有看到。
没错，眼前是有人，可是我脑海里已经全是这本子里的事情，实在腾不出多余的空间去欣赏什么，也没有心情，只是盯着那本日记，怔怔不语。
“沈哥哥。”
任何女人都受不住这种魅力挫折，尤其是漂亮女人，唐玲伸出手，搭在我的膝盖上，摇晃着：“你怎么了？”
“没事。”我茫然地低下头看着唐玲，似乎也没有在看。
“我看看。”唐玲似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一下坐在了我的身边，紧紧靠着我，低着头看着那书。
温热湿润的体香向这边飘来，因为像是活着的味道，所以我没有拒绝，只让她靠着。
唐玲开始还带着几分勾引的诱惑，可是看到那些内容的时候，终于脸色大变，最后终于连我也不再顾，死死抓着那本子，一页又一页读了进去……
这本子并不长，因为前面我都知道了，所以只看了后面的内容，而唐玲则是从头看起，所以时间比我多得多。
因为已经看完，我也不跟她去争抢，站起来走到一边坐下，静静地等着。
等唐玲看完，要给冷姐看的……
我心里漫漫地浮着这个念头，可是认真地想了想，又改了主意，起身向外走去，唐玲因为太过专注，竟没有发现我离去……
……
“小沈。”
冷萱正坐在程丽的外间，靠着椅子打盹，姗姗则躺在沙发上，盖着毯子，昏昏睡去，小脸通红，但并没有悲伤之意，大概以她的年纪，还不足以理解死亡的可怖与真相。
“累坏了吧，冷姐，你先去歇息，我在这里看着。”我伸手握住冷萱的手。
冷萱忽然“嘶”了一声：“小沈，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没什么，刚才……刚才下了地下室，走来走去，出了一身冷汗。”我反手握住冷萱的手，从前她的手指总是比我冰凉一些，此时却比我温暖的多，温温的热意，让我的心渐渐安静下来，干脆拉了个椅子，坐在了她的身边。
“我不累。”冷萱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状态，脸上的曲线也变得柔和下来：“你看的那什么本子上面写得什么？”
我动了动嘴唇，没有作声，而是转了话头道：“冷姐，我跟你商量件事。”
冷萱被我郑重其事的语气唬了一跳：“怎么了？小沈，你说。”
“等姗姗醒了，你带着她离开。”我轻轻道：“离开冯家。”
“你说什么？”冷萱的手指忽然掐着我的背，疼痛让我猛地醒悟，忙改口道：“是离开唐家。”
冷萱仔细审视着我的脸，我却别过脸去解释道：“你看你和我都有些忙不过来……我们确定程丽有嫌疑，可是找不到她的杀人手法，三姨太又如此凶残，行踪莫测，抓不到痕迹，这样的情形很危险，成人也还罢了，姗姗还是孩子，最好让她离开这么危险的地方……”
“让王队来接她，我不走。”冷萱干脆地道。
“你必须走。”我用力攥着冷萱的手：“冷哥，听话。”
无论是鬼杀人，还是分裂人格杀人，这都是一个极为可怕的陷阱，冷哥……不能留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