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做特别恐怖的梦,表示什么?心理阴暗?”
大家听完叶玲的梦境,老许开口问道。
“很多说法。”我沉吟了下,找了个比较客观的评价道:“唯一能证明的是,她心里压力很大,内心很焦灼,而且焦灼的事情,很显然不是光明的事情,而且是很黑暗的,很迫切的,需要死亡的事情……”
也不知是不是谶言,当天晚上,叶玲出事了。
“沈大哥快来。”陈瑶电话那边显出异样的慌乱:“林老师不在,我不知该找谁?叶玲疯了。”
“你别急,我就过去。”我抓起外套向外跑去。
等赶到校医院的时候,见校医院所在的办公楼门口,围满了学生,很多学生正向楼顶看着什么,旁边有老师命令他们回去上自习,可是谁也没动,只议论纷纷。
“这是谁啊?“
“高二班C班的叶玲。”
“不会吧?她有什么想不开的?期末考试没考好吗?”
“谁知道,应该不是,她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
“那是咋了?”
“说是见鬼了?”
“啊?不会吧?”
“真有可能,前阵子我就见她神神叨叨的,说不定真的见鬼了,你别忘了,他们宿舍的董颖可是莫名其妙死了,还有董颖男朋友……”
“别说你了,吓死了我……”
楼顶上,一个女孩正站在边缘,夜空里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飘洒的长裙,渺渺的要向空中飞去。
看到这种情形,我脑袋“嗡嗡”直响,因为太过震惊,竟然不知要做什么,待清醒过来,发现见已经进了楼里,空荡荡的楼梯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啪嗒”“啪嗒”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我攥了攥拳,心里念道“不要慌,不要慌”。
推开楼顶的门,那份心慌却再也无法掩藏。
孙校长,赵老师他们就站在那里,月夜这样的暗,却也遮不住他们的愤怒——我下午催眠了那个孩子,现在那个孩子,正站在楼边,要跳楼,要死。
谁之过?
“别慌。”我吸了口气,对自己说“别慌”。
“沈警官,你过来看看吧,到底怎么回事?”孙校长的声音遥遥传来,做官久了,他很快调整了情绪,显出公事公办的平静。
我无话可说,快步走上去。
叶玲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迎着风,长发飘散,背后万家灯火都化成了她的背景,清风明月里,那张脸没有太多激动的表情,在常人看来,似乎很平静的正常,可是对于我,却更为可怕。
跟那女孩一模一样的表情,似笑非笑的诡异……
我的心猛地沉下来,一下停住脚步。
“你来了。”她轻轻道,语气熟谙地像是跟熟人打招呼。
我摇头:“我这就走,离开。”
她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微微一怔。
在这个空挡里,我攥着拳,慢慢向后退去,退去。
看着那张诡异的脸,那熟悉的似笑非笑,我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莽撞,为什么要强行催眠?孙校长说的对,她还是个孩子,还是孩子!自己真的疯了!
“小沈。”
背后传来王队的声音,队友们已经赶到了,可我没回头,没有勇气,也不敢。
梦中女孩已经来了,一会儿,毁灭降临。
“这孩子怎么回事?小沈。”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声音虽然冷冷的,可是语气里的关切却依然溢了出来。
听到这声音,我的心忽然一松,回头,冷萱来了,太好了,在很多事上,她是亦师亦友的存在,尤其在这种时候……
“她……”我嘶哑着嗓子要解释。
“王队跟我说了。”冷萱截断我的话,月光映照在那张精致的脸上,没有表情,甚至眸光里也没有安慰,只是一种客观的,冷静的工作理性——“很显然,叶玲患有很严重的焦虑症。”
这种时候,这句话竟比任何安慰都有效,因为它是一种提醒,紧急时刻不能有任何情绪!不能!我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下:“冷姐,那个女孩来了”
冷萱一怔:“那个……”
“是。”
“附身人格?”
“也许。”
“所以……”
“所以我现在不能过去……我怕就是刺激源。”
在叶玲的梦里,每当女孩诡异笑了之后,电梯会毁,公车会着火,所有人会死,王虹,董颖,和最后赶上车的叶玲……
我就是那个见证者……
“小沈,冷大夫,到底该咋办?要不要找人跟孩子谈谈?”王队没听懂我的话,在背后急切地催促着。
“我不能过去,队长”我吸了口气,彻底转过身来,一字一句道:“梦里的那个诡异的笑容,现在就在叶玲的脸上,那个女孩来了,附在她身上了。”
这话声音虽低,却很清晰,大家下午都听说过那个梦,听了这话,人人失色。
“艾玛。”
小张吓得摸着胳膊道:“真渗得慌,是鬼魂附体吗?”说着,“蹬蹬”后退,却一脚踩到了背后人的脚背上,一回头是小李,也不道歉,恨恨道:“该你逞英雄的时候了,你不是很能吗?快去说服啊,若是把孩子就回来,我就服你!”
小李眸光微闪,哼了一声,扶了扶眼镜,快步要走过。
“别过去。”我一把拉住小李道:“别过去,她现在很危险,随时可以跳下去,没有万全的方案,千万别贸然行动!”
“这孩子最信任的人是谁?平日跟谁亲近?”王队问孙校长。
孙校长也略微知道那个梦,此时也顾不得埋怨我了,拿着手帕不停地擦着额头的汗:“她平日……跟陈瑶比较亲近,再接触多的,就是班主任了。”
“我这就去找林老师。”小张不待我们说什么,回身去找人。
“慢着。”王队一把拉住他,问我道:“小沈,你现在以警察名誉给我保证,林浩到底有没有嫌疑?”
王队是个消瘦的人,一双眼眸平日不盯人,可是真正看人的时候,仿佛一把刀,一刀下去,让人无处可逃。
我动了动嘴唇,竟没说出话来。
叶玲在楼边正对我们笑,月光如水,漫天飘摇的裙和长发,似笑非笑地诡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