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诫过辰轻柔,云木熙来到内室,只单单留下粟红一人说话。
夜色幽暗,烛火摇曳,云木熙侧脸淹没在阴影下,半张脸苍白冷酷,“仵作可打点好了?”
“姨娘放心,绝对验不出那些死人的真实身份。”粟红低沉的声音响起。
“如此,小景这件事也算过去了,命令下去,让下手的那些人都藏好手脚,最近京都风声紧,切莫露出手脚。”
“奴婢晓得。”粟红想起小景在山里的那些穷亲戚,一个个被京都的繁华迷花了眼,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骗到手,祝他们在天堂有吃饱穿暖的好日子吧,粟红殷红的唇轻勾。
“姨娘,奴婢还有一件事......”
云木熙从粟红的神色中看出不是一个好消息,顿时心里一堵,为什么最近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尤其是那个辰安烟回府之后,更是如此,“说!”
“回春堂的李郎中,还有他的夫人和孩子,统统都......”粟红梗了梗脖子,心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加快语速,“统统都不见了!”
“不见了?!”云木熙的声音惊讶到变调,凤眼瞪得溜圆,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粟红低下头,“姨娘恕罪,是奴婢办事不利!没能看好他们。”
看来李郎中已经背叛她,否则不可能逃那么快,联系这几天看到淡书墨和辰安烟的亲昵,云木熙确信李郎中已经被辰安烟收买,将当年掉包的事情告诉了她,顺带淡书墨也认回了辰安烟,所以她这几天才感觉到处处不顺,难怪这两人会联合起来和她过不去,原来是已经知晓了真实身份,云木熙眼眸微转,思量间手中剪刀不停,不多时脚下便洒落一地布料。
“李郎中不能放过,你看着办,我只要结果。”
粟红沉声应是,攥着拳头离开了内室,云木熙吹熄了蜡烛,静夜中辗转难眠,一会儿愤恨李郎中的背叛,一会儿忧心淡书墨的反击,临睡前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除掉淡书墨母女。
五马关口的一条官道上车马来往络绎不绝,虎子往手心里呵口气,两只粗糙大掌来回搓着取暖,远远地看见一行人走近,虎子急忙从客栈里窜出来,站在路边吆喝,“天寒地冻的,几位客官歇歇脚再走吧!”
好在一行人连夜赶路,饥渴劳累,本就有意找个地方歇脚,看虎子家客栈虽然简陋了点,只有前后两排泥砖房围成小院,但情况不同,他们只求片瓦遮头,也不敢挑剔,一行人有老有少,衣着朴素似老农,面目也普通,只一口官话极为漂亮,虎子忍不住多看了为首的中年男子,他身着短打,乍一看像是个泥腿子,仔细观察却发现此人十指纤细白嫩,一看便不是干活人的手,虎子自幼在关口做买卖,早就有一套看人的本事,他心下了然,带一行人来到院里最不起眼的角房,指给他们,“客官,这间房如何?一晚只要一串钱。”
果然,中年男子环顾一圈,露出满意的表情,和身后的老幼商量过后,转身对虎子道,“店家,天冷路不好走,我家老母有腿疾赶不了路,这几日便在此处打扰,稍后我将押金交上,不知店家可否先送来些吃食和热水?”
一听这些人要住的时间不短,虎子瞬间兴奋了,这笔生意做好了,今年就能过个肥年了。
“行嘞,客官稍等,我这就让娘子给您准备酱牛肉和热水!”
等虎子走开,一行人进屋,放下行李,中年男子关好门,手指在鬓角摩挲片刻,不一会儿掀起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下的那张脸赫然正是逃跑的李郎中。
“儿,母亲劝你离开,你怎就不听?母亲年迈,带着母亲只是拖你后腿。”李郎中年迈的老母责备道。
屋里除去李郎中母子,还有他的夫人李氏,儿子李军,李氏本着孝顺的想法,也不能坐视不理,宽解道,“夫君他之所以这样冒险离开,就是为了咱们一家子能回到自由身,若是抛下母亲离去,那一切还有什么意思,母亲别再说这样的话。”
李郎中朝妻子投去赞许的眼神,接着道,“本就是我做下错事,这才连累到母亲,母亲再说这样的话,儿子真要惭愧死了。”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敲门声和虎子的大嗓门儿,“客官,酱牛肉来了!”
临近年关,李郎中一家人暂且在五马关口一家不起眼的民宿住下,风雪中忐忑又辛酸地过了最后一个年。
京都中到处是欢庆新年的气氛,辰安烟再次接到了长公主府的邀约,前前后后加起来她已经推掉了三次,这次若是再推,不免要惹恼长公主,虽说她是重生的,但是在皇权面前,她也不敢自大,禀明了淡书墨,辰安烟专门挑了风和日丽的一天出府。
数九寒天,近几日虽没下雪,路上行人也不多,街道两边的商铺全都打扮地喜庆,挂上火红的灯笼,各色对联令人目不暇接,轿子里碧纱掀开帘子,将看到的好对联读给辰安烟,她一路小嘴儿不停,辰安烟不时笑一笑,压在心上的沉重便褪去了不少。
“小姐,长公主似乎格外喜欢小姐,别人都猜长公主是因为景王才对小姐伸出橄榄枝,小姐说这是真的吗?”碧纱念了半天对联,有些口渴,端起茶喝了一大口,想起这几日听到的八卦。
全京都都知道景王喜欢她!以及,其他人喜欢她都是因为景王!
辰安烟额头黑线,“碧纱,你这几日很闲吗?大少爷的屋里还缺很多绣品,我看要不你来吧?”
碧纱可怜兮兮,咬嘴唇,“小姐......我错了,不要这样......”
辰安烟眼睛翻上天,紫云在一旁捂嘴偷笑。
高大宏伟的公主府坐落在青雀街一号,巍峨气派的高门和守在门口的两座威严的石狮子都让人情不自禁产生卑微的感觉,辰安烟走出轿门,紫云上前将请帖递给守在门口的侍卫,公主府的下人也是鼻孔看人,无奈只能由人查看一番,那侍卫一路前去通秉,辰安只好和丞相府下人在门口等候。
冬日虽说天气清丽,一阵风吹来却让人想死的心都有了,辰安烟有些受不住冻,在鼻涕都快被冻出来之前,侍卫急匆匆地出来,一改之前高傲的神态,恭恭敬敬地请辰安烟从正门进府,不过她的下人却要从角门入,紫云和碧纱一入角门就被公主府的侍女们领到了一间客房等着,辰安烟则被侍卫带到内院,由太监接着领路。
见识过皇宫的富丽堂皇,辰安烟面不改色地行走在公主府的雕梁画栋之间,不愧是两代皇帝的宠儿,长公主府宫殿错落有致,到处碧瓦红墙,亭台楼阁气势非凡,处处彰显皇家尊贵气息。
绕至一色水墨墙下,碧竹沙沙,太监命两个宫女开门,领着辰安烟进到园中,沿着石阶来到一处水榭,水榭上纱幔层层,太监至此止步,扬声道,“启禀公主殿下,辰家二小姐带到!”
层层纱幔的里头传来一个威严的女声,“让她进来!”
辰安烟自进了公主府,便步步小心,处处谨慎,闻言知道就要见到正主,顿时有些微的紧张,按理说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长公主,却因为立场的不同而有了不一样的心境,辰安烟给自己打气,不就是被公主召见,有什么好怕的。
南露珠倚在美人榻上,身旁数位宫女嬷嬷伺候着,原本惬意地享受小国贡上的蕃梨,听闻辰安烟的脚步声,立马正襟危坐,引得嬷嬷们看了她好几眼,对即将出场的辰二小姐也有了些许好奇,能引起长公主重视的女孩到底长得如何?
进来的美人儿肤若凝脂,眉似远山,步步生莲,袅袅娜娜,面含笑意,落落大方地行礼,“臣女见过公主殿下。”
“玲珑,看茶。”
随着长公主这一句,辰安烟方才注意到长公主身边还坐着一位少女,她年纪不大,约莫十二上下,身条纤细,肌肤玲珑剔透,竟比桌上的羊脂白玉还要诱人几分,莫名地,辰安烟在她身上察觉到一丝敌意,压下心里的不舒服,辰安烟若无其事地坐在下首,接过少女玲珑递来的茶,颔首道,“多谢公主殿下,谢玲珑姑娘。”
南露珠目露惊奇,“咦?你是怎么知道玲珑她不是宫女的?”
少女玲珑虽然极力掩饰,到底年轻,功夫不到家,一眼便被辰安烟看出她也有一丝好奇。
辰安烟瞥一眼玲珑的耳坠,“花丝镶嵌手艺的耳坠在丞相府下属的首饰铺子中能卖出天价,玲珑姑娘戴着这副工艺精湛,巧夺天工,必然不是普通宫女能够消受得起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