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和黑影站在远离船的石板上时,只能远远看到一个船的轮廓,后来被黑气带上船板,也就没有机会去查看船的龙骨部分。
龙骨是船很重要的一部分,就好比脊梁对人的作用一般。它能够支撑船身,使船身垂直而立、笔直航行。
因此按理来说,一开始伊米尔就应该先看看龙骨有没有受损才是,但是她现在已经被黑影送到了船上,要下去血水中查看龙骨要花好大的功夫。
所以,暂时先把船舱简略过一遍再说。
想着这些,伊米尔在有着浓腻血腥气和霉味的空气中缓缓抬起了脚。
木质的楼梯总是不牢固的,尤其是被水汽侵蚀之后,令人发毛的吱呀吱呀声不绝于耳。
下去的楼梯出乎她的意料,还挺宽,一般来说船上的楼梯为了安全都不会太宽,属于那种两个人差不多刚好通过的。这是因为在航行的过程中若是遇上了大的海浪之类的意外,船只会摇晃不定,太宽的楼梯很容易造成事故。
这样推断这艘船以前可能是艘运载小型货物的商船,这样的楼道适合搬运一些不大的货物,再加上楼梯的坡度不大,属于比较缓和的那种,可能性就更大了。
实际上,船舱内的光线要比外面更暗一些,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两边都是一抹黑自然发现不了,有了夜视能力的伊米尔自然也没有发现。
让她发现不对劲的是船木板上的一些苔藓和藻类植物,很细微的,里面的这些要比外面的颜色更深一些,一方面是光线问题,另一方面是因为船舱就相当于一个温床,这里的湿度要比外面高上不上,温度也要高一些,不像船外因为地穴的深入而有些寒气。
同时,她也在测试自己目前的眼睛,看来黑影赐予她的不是夜视的能力,而是无差别的光度适应。
听起来有些复杂,实际上就是不管是强光照射还是陷入黑暗,她所看见的不会有半点区别。任何强度的光,甚至是无光状态都是对她没有影响的。
这样的视觉再加上动态捕捉······
欠的也太多了,无功不受禄,还是要多为对方的事情上心。
伊米尔神色淡淡,推开她所看见的第一个木门。
因为之前远远地观望过船体,根据这个大小和高度,应该会分为三层。第一层就是她现在所在的位置,一般的船只都会把最上面一层作为住房来用,当然也有单独作为贵宾室的现象,比如奥德里奇的那艘船就是。
所以,应该能在这一层的房间中找到可以替换的衣物,毕竟她现在一个汉子的身体穿一身白裙子,肌肉还把裙子撑起来了,这······即使没有人围观,只有自己看到,也是郁闷得很。
还是赶快换一身吧。
房内——
空气要比走道里更加难闻一些,可能是长时间封闭的缘故,闻着脑袋有点眩晕感,在门口处站了好一会儿才进来的伊米尔环顾了一下四周,直直向着对面贴墙而立的衣柜走去。
打开时伊米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劲使大了,只是一拉,上锁的柜门就直接倒了下来,她快速往后一退任由门板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
柜子里的确有不少衣物,伊米尔翻找了一下终于找到了适合她的,而且霉味也不是很重。几下就脱掉了身上绷紧了的小白裙,裙子上大半的血水将它染成了淡红色,此刻脱下露出了结实的肌肉和腰腹。
她好奇地戳了戳自己腹肌,感到手指被轻轻弹了回来,啧啧感叹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有腹肌这种东西······”
以前的伊米尔虽然天天整个精灵岛上跑,到处惹祸,但不管怎么野,每天的运动量再大,一丝肌肉也不带长的。这一点令从小一起长大的希尔芙称奇。
也不知道黑影是怎么办到的,不仅是看起来是个男的,连触碰也是如此。当然,这样更好,不怕穿帮了。
只不过······她还能变回去吗?
伊米尔表示很担忧啊。
这个暂且不提,换好衣服的伊米尔顿时觉得好了很多,宽松的白色上衣加上白色的肥大的裤子很是舒服。因为在船上过日子,防嗮是必须的,所以这个房间的主人很聪明的带了很多白色的衣服。白色是最防嗮的颜色。
房内的床什么之类的伊米尔根本没有浪费精力去查看,而是把目光放在了书桌和书架上。
真的有点意外,她的确没有想到会在船上看到这个,因为出海航行虽然时间很长,日子过得很单调,但很少会有人带书来解闷。
船员一般会带扑克、骰子这些能赌的东西,只有接受过教育的贵族才会带书。
这个船看起来很普通、简陋,刚才看时伊米尔仔细看了一下门把等可以装饰的地方,没有一点奢华的感觉,甚至没有镶金属边。
再加上一些楼梯之类的细节,伊米尔几乎可以给这艘船下定义为商船了。结果现在的发现可能又要把之前的猜想推翻。
她小心翼翼将一本本湿得不成样子的书拿下来,找了一个还算干燥的木箱放了进去,足足装了半箱。
虽然挺想看的,但这些书因为一直摆放在这样的环境里,书页之间都吸在了一起,贸然掀开恐怕会毁了这些书,所以伊米尔也只是简单看了一眼书的封面,待会收拾好东西再把这些书晾干吧。
好在这些书和艾布特爷爷以及黑影给她的书不一样,起码封面还有字,也就能通过书名知道大概的内容。
一半是航海之类的书,还有一部分是哲理类的书,还有一些历史类的。
这些对于别人来说不算什么,如果不是伊米尔发现了这些,而是任何一个其他人的话,也许管都不会管。但这对于伊米尔来说就是珍宝,可以化作她内心盔甲、保护她不受愚昧侵蚀的珍宝。
暂时将这些书籍和衣物留在这个房间里,等她把整个船都检查一遍没有问题的话,再回来把这个房间打扫一下,作为她临时的居处吧。
咦?伊米尔眨了一下眼睛,停留在她睫毛上的细小灰尘再次扑入空气中飞舞。
她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相框,用一旁废弃的布料擦了擦。在一层厚厚的灰尘之下,是坐在树下永远对着她微笑的一家三口。
照片上右边身穿军装的男人,胸前别着一枚勋章,像是一朵花的形状,伊米尔连忙再次擦拭了一下相框的表面,但依旧不清晰。
她想了想,低声对着照片说了声“对不起”,便把相框后面的扣打开直接取出了放在里面的照片。这样一来她便能将男人那个胸前的花型勋章看清了。
果然······
即使不是很确定,但这个勋章的外形和之前在奥德里奇船上看到的花朵一模一样。
如果照片上这个军人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的话·······那这艘看似普通的商船又和安道尔帝国扯上了一丝说不清的联系。
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了,但实际上过去了才没几天。那时她和希尔芙并肩对抗奥德里奇时,对方很疑惑自己是怎么认出他是安道尔帝国的王子的。
王子这个身份很好认,但为什么确定他一定是安道尔帝国的王子呢。
要知道先不提大陆,光是“奥丁之眼”中数不清的小岛上都有不少自立为王的国家,王子的身份固然高贵,但其实也挺大路货的。
不过估计奥德里奇也不会猜想到,关于他是安道尔帝国王子这一点,她完全就是猜的。伊米尔故意用肯定的语气说出,等到对方一反问,她就能肯定自己的猜想了。
其实这些都来自于偶然,当奥德里奇亲自带她和希尔芙去客房时,每个走道和拐角处都摆放了同样的花,一开始伊米尔还以为这只是主人的喜好问题。
但当她尝试着去触碰艳丽似火的花时,一道奇怪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那个瞥了她一眼的仆人一定没有想到她是一个风之精灵,也不知道风之精灵可以获取风中的信息。
虽然船走道内几乎没什么空气流动,但一道微小的风还是将一些悄悄的话语传入了她的耳中——
杀气。
伊米尔想,估计对方是把自己的行为当做摘花了,但也不用动杀心吧。
还有连她都捕捉不到的脚步声,以及自己一回头他就发现了的灵敏度,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打扫、收拾的奴仆吗?
那时的她和现在的她的神情相重合,内心缓缓一动。
后来,她在帮希尔芙梳理头发时,突然想起了花的样子,似乎有点熟悉在哪里看到过。
一道灵光闪过,伊米尔终于再次想起了那个画面——
“爷爷,这朵花为什么要特别圈出来?”小小的伊米尔趴在树根上,小手里捧着一本跟她半个人一样大的《植物图鉴》。
她所摊开的那一面上,画着一朵十分醒目的花,花下有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解说。甚至作者还觉得不够,特意给花上了颜色,在纸张上仿佛绽放着一朵艳丽不可方物的存在。
有着年轻面容的长老缓缓说道:“因为它是安道尔帝国的国花。”
它是安道尔帝国的国花,所以那个仆人才那么在意。也许不是仆人,那种身手和感知度,说是杀手都不为过。
所以伊米尔才会猜想奥德里奇和安道尔帝国有什么联系,同时她手中拿着的这个相片中男人胸前戴着的勋章也是如此。
两者到底有什么联系······
伊米尔动了动手指将相片放进了贴近胸口的上衣口袋里。
这些事还要慢慢查才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