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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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米尔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握紧了召唤出来的木制弓箭,银色的箭弦被她用左手轻轻勾起,一根银色的箭也突兀的出现在她的两指间被搭在弓上。

对面的艾文仍然坐在座位上,镜片的遮挡让人看不清神色。

“那么,我们就好好谈谈。第一个问题,这个地图应该不止这一张,你是怎么得到这张的?”伊米尔眯了眯眼,她本是想和他们将这场戏演下去,毕竟她还不知道他们这样煞费苦心对待她的目的。

什么每月十号会有商船经过根本就是一个幌子,当伊米尔问出“今天是几号”时,阿蜜莉雅回答的是“三号”,也就是说要等七天左右,刚好七天也正是伊米尔能够忍耐的最大期限。

他们是怎么把握好这个度的?还是说只是凑巧而已。

“关于这个问题,”艾文用鹅毛笔点了点洁白的纸张,留下几个明显的黑点,“我无法回答,因为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是吗,伊米尔扯了扯嘴角,她将弓的幅度又拉大了一点,果然感觉到了两只手臂内部的疼痛,虽然因为强大的自愈能力,伤口已经结疤好得七七八八了,但因为阻止黑袍人伤害希尔芙而失控的那一次,留下的内伤一直没有见好。

“第二个问题,岛上迷雾的原因。”

艾文摇摇头,连头都没抬一下。

不知为何她看到对方这样敷衍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一定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伊米尔保持着拉弓的姿势,她嘴唇轻启“岛上的迷雾是由岛上空的一个大到几乎覆盖全岛的黑色法阵控制的·······”

几乎一瞬,一股心悸袭来,没有犹豫的,伊米尔松开手,银箭直直射了出去。

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脖子上一阵刺痛,窒息感包围着伊米尔。

艾文单手掐着伊米尔纤细的脖子,身上浮现的死寂般的冷漠,他嘶吼——“告诉我精灵,你是怎么知道的!告诉我!”

近乎咆哮的声音让伊米尔的耳朵嗡嗡作响,巨大的力量禁锢着脖子,双脚离地,手也使不上力量,但弓仍被她牢牢抓在手里,她忍着眼珠几乎脱框的痛楚一字一句说道:“只有、活着·······才、能说话!”

脖子上的力量骤然一松,伊米尔跌下重重落在木地板上,半瘫痪在地上,她急促呼吸着又忍不住连续咳嗽了几声,这样脖子上的不适才缓解了一些。

不用看也知道脖子一块的皮肤一定都泛紫了,不过没有关系,伊米尔脸上浮起笑意,抬眼看着又坐回原位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艾文。

而她射出的那一箭直直扎在椅子身后的书架上,如果艾文没有躲开,那么射中的就是他的头了。

“本来我还不确定的,现在可以肯定了。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但你们的存在肯定和黑色法阵有关系。”

伊米尔仔细看着艾文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她停顿了一下嘴角裂开大大的,看着有些惊悚,慢条斯理道:“你刚才之所以那么在意我说的话,并且动了杀机,是因为这个法阵困住了你!困住了你们所有人!”

艾文眼镜反射着冷光,他没有动。

“关于迷雾我有两个解读。一个就是,初阳意味着希望,落日意味终结,给你看到希望与终结,中间的过程却没有,这是一个死循环,是一个诅咒。”

艾文起身了,他慢慢靠近瘫坐在地上的伊米尔,眼神未从她身上离开过一刻,如同缠绕猎物的蛇。

但伊米尔没有停止,她也直视着对方快速说道:“第二个,这座岛有两个巨型法阵。”

艾文停住了脚步。

伊米尔笑道,有几分纯粹的开心在里面,就像一个孩子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想谜语成功了一样。如果艾布特在这里,他会懂得,伊米尔是那种会为了一个答案不惜以身涉险的精灵。

“因为我觉得很奇怪,如果雾气只避免了早晨和傍晚,那么为什么不覆盖夜晚呢?”

说道这里,伊米尔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

“但如果从海面上升起的阳光和海面上落下的夕阳是一种信号的话,就解释的通了,这是两个法阵互换的信号。”她脸上露出笃定的神色。

“黑色的法阵通过阳光维持白天的禁锢,另外一个我猜应该在岛的底部是一个性质相反,但功能一样的法阵,它是维持夜晚的禁锢。”

在她说这些的过程中,艾文一直没有反应。

“其实一开始我想的是一个法阵维持白天、一个维持晚上,但这样有很大的漏洞。任何法阵长时间运行都是需要动力的,如果阳光就是黑色法阵的动力就说得通了。”

“虽然目前我不清楚另一个法阵的动力。但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说到这里,伊米尔突然大笑起来,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这是刚才伤到脖子所导致的。

“你笑什么?发现这些你很开心吗?你知不知道了解越多死得越快?”艾文沉声说道。

“噗——哈哈”

伊米尔捂住肚子放声大笑起来,眼泪都流出来了,可她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你不会杀我,阿蜜莉雅不会,阿尔文不会,黛西不会,艾伦也不会!你们不是杀不了我,我敢肯定你们每一个都比我强,但你们不能杀我,是吧?”

果然,艾文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所以还是听我说完吧。虽然不知道你们通过什么方法,知道我对年老的女人戒心小一点,初次的时候派了阿蜜莉雅来和我‘巧遇’;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了解我对孩子没辙的,所以让阿尔文扮演渴望‘姐姐的爱’的小弟弟,我估计如果我不摊牌,阿尔文还会继续缠着我,一直刷我的好感度······”

伊米尔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脸上夸张的笑容彻底不见,面无表情盯着艾文,“当然,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得知我伙伴的性格和外貌,让黛西几乎成了她的翻版靠近我······”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但我真的、真的很生气,其它的都可以忍,这一点却让我恶心。”伊米尔一字一句像是在嘴里咀嚼过无数遍吐出来一样。

“还有你!”伊米尔伸出没有握弓的左手,指着艾文,“你又在扮演谁?一开始看到你、阿蜜莉雅时我就起了戒心,后来在花园和阿尔文接触心情好了很多,你们真的很‘懂’我,阿尔文每一个害羞的动作都戳中我的心,但······”

伊米尔语气沉了下去。

“但我看见了黛西。当我看见她紫色的发和瞳孔,以及相似的神态语气甚至是亲昵的动作时,一瞬间我把所有疑惑的点连成线,才明白这很可能是一个局。”

“我动了杀意。想必黛西也发现我的不对劲了,才在昨晚的晚饭时给我塞纸条,想要约我去楼顶聊聊,其实就是想让我更信任她而已。”

“你们五人里面唯一没有和我怎么接触的就是青年艾伦,他肯定是有存在意义的。”

“比如,逻辑上的完善。一座荒岛,一个老者,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一个小孩,隐居归隐居,安全谁来负责?这时候——艾伦就恰好出现了,完美的保护者,不是吗?”

“你就这么肯定这一切是假象,是陷阱?那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废这么多功夫让你自愿待在岛上七天,直接武力强迫你留下来不就好了?”艾文道。

伊米尔愣了一下,她将左手插进头发将刘海下的额头露了出来,被头发所遮挡的紧紧皱着的眉毛也显露在艾文面前,他看到精灵自言自语道:“这也是我一直在想的·······但这不能成为你反驳我的证据,我只相信我自己。”

“好吧,精灵,就算这一切是真的,你要怎么对待我们呢?要对我们刀剑相向吗?”

艾文轻哼一声,一边转身一边说道:“精灵一族是有规定的,尤其是光精灵,他们是不能主动伤害人类的,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对你做什么,你难道要违反规定?”

这时,艾文已经完全背对着伊米尔,那样慢条斯理似乎肯定了伊米尔不会在背后动手。

“你说得没错·······”身后果然浮现了伊米尔低落又不甘的声音,艾文勾起嘴角。

噗嗤!

红色的,红色的血液从胸口冒出,艾文缓慢低头——他的胸口插着一只银色的箭,箭头已经从他的胸口冒出。

一个带着轻笑的声音响起,“精灵一族确实有规定不能主动伤害人类,你也没有对我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没说不能杀呀~”

艾文能听到的精灵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来告诉你,永远不要背对敌人,即使你觉得她没有丝毫威胁。”紧接着,胸口一凉,箭被拔出,血喷涌而出。

“咳咳······”艾文双手按在书桌上才使自己没有倒下去,他缓缓转过身,不顾伤口因动作流出更多的血来。

他断断续续说着:“你很聪明,但还不够聪明。不要这样看着我,既然你选择射出那一箭,就不要后悔。”

“你要更加相信自己才行。”

“一面表面装冷漠内心又柔软是无法活下去的。而我从拥有生命开始就注定走向灭亡······我本不该存在,还要多亏你了······精灵,因为你踏上了这座岛,我也被赋予了生命和存在的意义,死只是另一种回归而已。”

“精灵伊米尔,祝你能够逃离——”

伊米尔看见他的身体逐渐燃起黑色的火焰,一点点燃烧殆尽,可是艾文的表情十分平静似乎没有一丝痛苦,紧接着一丝黑烟从中升起,一切消失不见,但支撑艾文身体的书桌没有一丝受损,地板也没有烧灼的痕迹。

一个人就这样活生生消失在伊米尔面前。

“哈——”伊米尔手中的弓随着她手的松开掉在地上,她捂住脸,遮挡住被染红的眼睛,发出疯狂的笑声。

“哈——哈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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