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该如何靠近?
想了很久没有想到答案,我不愿我们就这样渐行渐远,哪怕从来没有靠近过。
但保持最开始的距离还是足够美好的,却连最开始的距离也无法回去。
像极了每段感情最后收尾的那句话——我们回不去了。
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高空徘徊,却不知如何找到最终的归宿在哪儿。
苏立宣无法再去想什么,对一个人的好印象建立需要很长的时间,可是好印象若是要崩塌,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一个人变好很难,但变坏却很简单。
钟濡沫于他来说无非如此,只是一个高傲的姿态,就足够让他永远不想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害怕又自卑。
却还是想念。
所以,在跑完课间操集合时,苏立宣看见了钟濡沫——久违的遇见!却不是巧合,而是钟濡沫的有意为之。可是那个时候,苏立宣并不曾知晓那是她的有意为之。于是,除了因为心里那股自卑操纵的逃避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只想快点逃离钟濡沫的视线所能及范围之内,从那天过后,他一直觉得自己在钟濡沫心里肯定是个笑话。他也曾骄傲过,可是那些骄傲,在那天至今天的钟濡沫面前,只是笑话。
真的,笑话而已。
仅此而已!
人是受情绪支配的生物,苏立宣此刻就正是受一种来自于心底的自卑支配。
于是,他明明可以不和傅泽宇、顾子谦一起走回教室。他今天明明是要去买水的,明明今天顾子谦并不去买水的。但是他还是得和顾子谦一起,再去五班的集合地点叫上傅泽宇一起。水可以买,也可以不买。
就是不想现在单独面对钟濡沫,害怕钟濡沫会走在自己的后面。那么他就连走路也会变得不自在,甚至会不知道每一步该往什么地方迈。
苏立宣是完全不同于钟濡沫的,他最害怕的事情之一就是钟濡沫会走在他的后面。而钟濡沫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苏立宣走在她的后面。
他们不一样!
值得苏立宣庆幸的是,钟濡沫只是在集合时一直站在角落,解散后只是一眼就走了。
还好还好……
苏立宣舒了口气,如果钟濡沫确实如他所想一般一直走在后面,那么这段到教室的路定是会无比漫长的。
在钟濡沫走之前,苏立宣一直没有说话,旁边就傅泽宇和顾子谦在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顾子谦对钟濡沫好像挺敏感的,钟濡沫就没待在集合地点那儿多长时间,可是竟然被他发现了。
一路上都在叨叨:“刚才我是不是看到钟濡沫了?”
没人搭理他,他又戳戳苏立宣的背,说道:“立宣,你说是不是呀?”
苏立宣回了他一个白眼,说道:“好像是。”
当他戳傅泽宇背的时候,傅泽宇是一句话都没回他的。傅泽宇觉得顾子谦这个样子,有点神叨叨的。
顾子谦的话题一直没有离开过钟濡沫,直到走到教学楼门口看到钟濡沫站在一楼楼梯口时,他的嘴里还在念叨着:“哟,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她这是站在这儿干嘛呢?”
苏立宣是真的怀疑顾子谦对钟濡沫有意思了,成天说个不停,见缝就插针的。
看见钟濡沫站在楼梯口的不止顾子谦一个,傅泽宇也是看见了的,毕竟那个位置是那么显眼。
就连傅泽宇都忍不住凑热闹,说道:“对啊,她站在这里是干什么?不会是俞凡在附近吧,那我得赶紧走了。”
顾子谦也笑道:“对呀,快走吧!”
两个人步伐已经加快,都有点跑的意味了。傅泽宇是真的怕了俞凡了。
见苏立宣没什么反应,反而越走越慢。顾子谦忍不住转回头去叫他:“立宣!走快点啊!”
但是,苏立宣只是脚步越来越慢了。
就在走进教学楼的那一秒,就在看见钟濡沫站在前面的那一秒,苏立宣的心里忽然有一种很固执的想法,那就是钟濡沫是在等他。就连后来傅泽宇说担心俞凡也在附近的时候,他也没有怀疑过自己内心这个想法的真实性与可信性。
他很确定。
她在等他。
其实还是很纠结,很害怕,很犹豫。
回应与否?
苏立宣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做出一个看似完美的决定,只能是把脚步放慢,越来越慢。以此来寻求多一点的思考时间,害怕这条从教学楼门口到一楼楼梯口的路走到了尽头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就这样擦肩而过。
他们之间有无数次的擦肩,在那些钟濡沫未曾察觉到的日子里。苏立宣一次次地在学校门口看见背着黑色书包的钟濡沫,然后骑着自行车从她旁边过去。也在教室的窗子旁边,看见背着黑色书包的她从教学楼里出去。
那股曾经在他梦里出现过很多次的,而最近又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的栀子花香,似乎在这个时候忽然馨香起来。一瞬间让苏立宣有点迷茫,他害怕像梦中无数次的场景一样,错过那个淡淡的栀子花香。
沁人心脾。难以保留。
多多少少,浅浅淡淡。
浓重墨迹,只是念想。
害怕错过,害怕自卑。害怕不敢面对,害怕不知该说什么。苏立宣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活在多种情绪里,无法脱身的人。
只能是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慢到钟濡沫都有点等得不耐烦,在楼梯口站着不知道手脚该如何安放,却又强装作淡定的样子。
慢到傅泽宇和顾子谦都已经走到了二楼,苏立宣才刚要走到一楼楼梯口位置,走到钟濡沫所在的位置。
慢慢。
走得尽管已经是很慢很慢,但还是在一步一步靠近钟濡沫。她在前方站着,安静不说话,安静不动弹,像个被罚站的孩子,却又是那么美好。眼前这个钟濡沫,似乎站在了柔和的暖光里,美好至极。
苏立宣强行脑补的柔光,强行脑补的美好。
其实钟濡沫只有紧张,只有盘算着苏立宣会不会走过来。她最最害怕的就是苏立宣忽然折头调转了方向。
走近时,身旁一直伴着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只是时而香味稍微浓重一点,却一分没有超出淡的范畴。时而香味又飘散去了别处,甚至有点儿无法嗅到。
走到一楼楼梯口时,是那股栀子花香最最沁人的时候。
钟濡沫就站在那儿,无法装作没看见,只能是视而不见。可是呀,最最让人痛苦的事情不也正是视而不见吗?
视而不见者痛苦万分,被视而不见者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苏立宣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自从心里最后的防线被击溃后,剩下的也只有哪些强装的自由和早已落户的自卑。
这,也怪不得苏立宣。
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
从一开始就写好了结局。
而苏立宣和钟濡沫,无疑是这样的。
还好这时,苏立宣听到了那三个足够让他停下脚步,也足够让他震惊的字。
虽然这三个字他从出生到现在就一直在听,从来没有停止过。但从钟濡沫的嘴里说出来,并且当着他的面说,这是第一次。
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
你真的知道我的名字!
你真的在等我!
苏立宣的心里,现在有无数个感叹号可以画。
原来原来!
……
说不够的原来。
此话一出,苏立宣立马停下了脚步,转了个身,钟濡沫就在眼前。
转身就是你。
这个场景是钟濡沫无次数期待过的,也是苏立宣无数次期待过的。他们两人之间,很少有的相同的期待,这算一个。
有的时候,相对无言是一种很美很美的情境。比如此刻的苏立宣和钟濡沫,他们一句话也不说。
时间就那样静止了好多好多秒,钟濡沫的刘海轻快地落在额前,似是要超出眉毛的长度,刚刚好可以看到秀气的眼眉。苏立宣深邃的眼睛藏着秘密,忧伤的气息能让整个余生都变得忧伤。
他看着她,还是眼角那颗痣,耀眼而又美好。笑了,很淡很淡,很是忧伤;
她看着他,还是那样的忧伤气息,神秘而又引人。笑了,很浅很浅,特立独行。
时间静止了好久,他们面对着面笑了好久。
苏立宣想伸手拂过她眼角那颗痣,像清风过境一般。但又怕破坏了此时此刻的美好,手想要抬起来却又在抬到衣襟处时作罢。于是,几根手指在衣襟处欲言又止。
钟濡沫笑着,慢慢地抬起了右手。在苏立宣的眼前把握着的右手展开——是一张叠成心形的卡纸,淡黄色,很温馨,很漂亮,很美好。
她嘴角动了一下,眼睛里满是羞涩,看着苏立宣。
苏立宣顿了顿,伸出手接过在她手心的心形状卡纸。接过的那一秒左手食指正好触到了她的掌心,立马把左手抽回。抽回后却又很留恋,指尖碰到掌心时的感觉。
那一瞬间,像是一条静静的小溪,轻轻流过心间,舒心曼妙;像是漫天的星辰,忽然之间放出光彩,耀眼奇特。
苏立宣的不自信,终于是找到了地方安放。
钟濡沫耸了耸眉毛,小声说道:“别人叫我给你的。”
声音很小,只能被离她最近的苏立宣听到。
苏立宣听到了。
钟濡沫撒了一个谎,谎称是别人给的,但是苏立宣依然觉得万分美好。
“谢谢!”
他简单的一句,也足够美好。
PS:那些故事,其实写好了结局。奋力去勇敢,只是为了结局能慢一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