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木颁奖台,两侧阶梯上分别铺了红色的毯子,正前方摆了一排与真花相似度极高的紫荆。
大概就在离正前方边缘摆花处两米左右的地方,摆着领导座谈专用的桌子,桌子上铺着长度足以落到地上的紫色桌布。
几个领导人坐着,前方放着扩音器。讲话的认真把弄出一幅领导架子,不讲话的那几个人就无聊至极,东张西望。
颁奖台旁边有几个负责人,在旁边的桌子旁整理奖状、信封之类的东西,信封里面装着的是奖金,这是学校的惯例。
颁奖台下,前面的几排座位都坐满了,后面几排空着,边上站着几个班主任。
学校就是这样,跑操后要进行个小会议,颁奖前也要进行个讲座,每年都是那几个老师来讲,从来也不管学生是不是会听厌烦,听厌烦了的人大都也习惯了。
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总是会经历一个由厌烦到习惯的过程,而且很多时候,那都是一个被动的过程。
我们总是被动的要去接受一些从来未曾想过的东西。
讲话的领导人停住了讲话,一个穿着白色礼服的女人拿着话筒走上颁奖台,是主持人。
苏立宣大概听见主持人说了个“颁奖开始”,就在念各式各样的名字。
具体名字苏立宣听不太清楚,他毕竟是站在礼堂外面的窗子旁,哪怕窗子是开着的,声音传播过来时相比较关着窗子要清晰点,可是还是不能完完全全地听清。
主持人念着名字,就有人陆陆续续从座位走到颁奖台阶梯旁边候着,负责人一个个核对顺序,之后再一一上台。
苏立宣在窗外站着,最开始注意力还在颁奖台上,颁奖正式开始时注意力却跑到了台下。
苏立宣眼睛快速地扫过台下坐着的学生,他一直相信自己的视力出奇的好,不然怎么可能相隔一米远的距离还能看清钟濡沫眼角的一颗痣呢!
苏立宣眼神扫过一遍之后,没有看见钟濡沫。扫过几遍之后,还是没有看见钟濡沫坐在哪里。一直没有看见钟濡沫,苏立宣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的视力——她刚才明明上去了的。
台下看不到钟濡沫,苏立宣就转移阵地,盯着颁奖台那里看,希望钟濡沫会出现在颁奖台那里。
他们的学校是市里最好的初中,每年升上重点高中的比率都是最大的。学生成绩基本都不错,学校颁奖也是很大方,能发责发,整个年级拿到奖的人数有时会达到三分之一。
苏立宣看着颁奖台那里也是一群人,没有看见想看见的人。就在苏立宣盘算着等结束时占据出口,就突然看见钟濡沫站在了颁奖台阶梯处。
一如苏立宣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站在一个地方就很显眼,不是因为身高略高,只是因为那股由内而外的特别气质。
因为获奖人数还是比较多的原因,站在阶梯处候着的人也会很多。但当钟濡沫站到那里时——仅仅只有三个人!
看到之后迟迟没有人上去,苏立宣一惊——成绩原来这么好!
颁奖的惯例,最优秀的奖最后发,获奖人数最少。而雅礼中学无论哪个年级颁奖的惯例都是一样的——年级一二三名一起上台领奖,获奖名称为特别奖。一等奖二等奖的人数都比特别奖多很多,获奖人数最多的当属优秀奖,优秀奖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鼓励学生而设的。
那个时候,苏立宣就明白,那个女孩至少是年级前三。
负责人很认真地给三个年级上最优秀的人核对信息,老师笑着,钟濡沫也回了老师一个很特别的微笑。
到走上颁奖台接受奖状、奖金时,钟濡沫的步伐很轻很轻,至少在苏立宣的眼中是这样。走路时,手臂似乎没有摆动的痕迹,看着就是一种没有刻意为之的特别感觉。
这样的女孩,苏立宣打心底就喜欢。
台上领奖的三人下来后,主持人说了几句话作为收尾,学生就一哄而散了。
苏立宣是看着女孩一路走下颁奖台,坐在座位上。当时苏立宣还自言自语了一句:“刚才竟然没看见!”
当人群全部涌向出口时,苏立宣盯着钟濡沫,钟濡沫走到哪里视线就跟到哪里。
苏立宣走到出口侧边,看着钟濡沫走出来,一路在钟濡沫背后,跟着一起下了楼。
他们两人中间没有任何一个人相隔,苏立宣就跟在钟濡沫的正后方。
这次唯独可惜的地方就在于,身后的人太多,钟濡沫完全感觉不到后面距离最近的那个人会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一个。
苏立宣和钟濡沫并没有哪次真正靠近过,她嗅不到苏立宣身上那股特别的气息,当在人群中时就完全感知不到苏立宣的存在。
可其实,苏立宣一直记着钟濡沫身上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如果之前他们靠近过,钟濡沫记得苏立宣的味道。那么她现在一定知道苏立宣就在身后紧紧跟着她。钟濡沫一定会在察觉的那一刻转身,他们一定会在转身的那一刻停下急促的脚步。
后面跟着的想往前一直走的人群,会把突然停下的两个人挤了相拥。她会在一阵慌乱中轻轻靠着他的胸膛,他会紧张地抬手抚住她的背部。他会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的栀子花香气,她会感受到他厚实的臂膀,记住他身上也同样特别的忧伤气息。然后抬头,彼此说一句:“你好!”
然后就就是美好的开端。
他们会在一个不适合相恋的地点相拥,会漠视周围拥挤的同学,甚至是老师异样的眼光。他们接下来会受到老师的批评,或者是叫家长的处罚,可是他们依然会很开心。觉得这种感觉会很幸福,至少他们看到了彼此间赤裸裸的喜欢。
于是,故事十多年不再一样。
什么都是差了一点儿,差了一次靠近的机会,却给了后来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注定还是人为?
差一点就如愿却未能如愿的男女,或许就是注定无缘。
苏立宣跟着钟濡沫出了学校礼堂,钟濡沫站在礼堂门口等人,苏立宣挪到了一个在钟濡沫站着的位置看不见的地方。
俞凡下楼,走到钟濡沫旁边拉起钟濡沫的手,笑着说道:“走了!”苏立宣立马跟上。
钟濡沫和俞凡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径直去了教学楼。这一点,苏立宣很庆幸。
俞凡总是很羡慕钟濡沫的傲人成绩,颁奖完就要讨论一番钟濡沫的成绩。
“钟濡沫,我看着你在台上,觉得你完全就不像个正常人!”俞凡的语气里都能读出羡慕。
钟濡沫似乎对俞凡的措辞有点不满,说道:“什么叫不是‘正常人’,你骂人也要挑个时机吧。”
俞凡嬉皮笑脸地解释道:“正常人考不出你这成绩!”
“好哇!那我要去告诉年级上其他没考到我这个成绩的人,俞凡说他们都不正常!”钟濡沫反击道。
……
……
苏立宣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两人后来的谈话内容苏立宣基本都听到了。就是俞凡说了“钟濡沫”三个字那句没听到,那句话是俞凡最开始说的,那个时候苏立宣还在那个钟濡沫看不见的角落呆着。
又是差一点儿。
苏立宣和钟濡沫的整个漫长故事,似乎都充斥着一个“差一点儿”。
苏立宣跟着他们两个人走到教学楼的二楼,在楼梯口停下了。那个楼梯口正好可以看见那一层的每一间教室门,苏立宣记住了钟濡沫和俞凡走进的那一间教室。
看着他们进了教室,苏立宣这才反应过来喉咙干得要死。他们的课间操整整绕学校两圈,学校也不算小,两圈下来是很累的。刚才苏立宣注意力一直在钟濡沫身上,所以甚至忘了干渴的喉咙。
当一个人的注意力在另一件事上时,就会忘了身体的某些反应。比如苏立宣整个人都在关注钟濡沫时,就忘记了口渴。
感觉到口渴,这才从教学楼跑到买水的地方去买水。
苏立宣跑向卖水地时,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苏立宣心想——既然人都已经在楼下了,还是把水买了好,顾子谦那小子肯定不会多买一瓶,迟到就迟到吧!
苏立宣加快步伐,喉咙干渴的程度就深了起来。就像是结巴的伤口,还没到疤自然脱落时就强行把疤扣下来一样。活活被撕开,却又是很艰难地循序渐进地撕开。苏立宣跑去买水的整个过程中,喉咙都是这样的状态。
把水拧开,大灌了几口之后,之前强行撕开疤的感觉一下子变成疤自然脱落,随着水往喉咙往下咽,苏立宣的嗓子慢慢恢复了,不再干渴。
苏立宣一路跑回三楼教室,矿泉水舒缓干渴喉咙的感觉就像是心上流过一股清泉,滋润自在。
而那股流过苏立宣心上的清泉,就是钟濡沫,默默跟在身后知道班级的苏立宣,心里的那朵花一下子芳香四溢。
走到教室,英语老师已经在上课。
“同学们,weather作名词时不可数,这次月考很多人都错了,fruit既能做可数名词又能做不可数,在强调数量时不可数,强调种类时才可数,这个一定要分清,一分也是分,高分就是不丢掉任何不该丢的分!这里丢一点儿,那里丢一点儿,还怎么拿高分!你们不要小看这小小的名词,考试时就要考你是否记得它可不可数……”
苏立宣走到教室门口,挺了挺身板,说道:“mayIing?”
英语老师假装没听见,继续讲课:“接下来我们来带读最新一单元的单词,upset!”——
“upset!”
“ignore!”——
“ignore!”
……
苏立宣清了清嗓子,加大音量:“mayIing?”
英语老师转过来,白了苏立宣很大一眼,隔了好一会儿,才说:“ing!”
苏立宣进教室后,英语老师还不依不饶地教育道:“同学们,迟到不是什么好习惯,现在是学校,出了社会,迟到那是要被老板看不起的……”
PS:不知名的时间遇见一个不知名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