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濡沫和苏立宣走出阶梯教室，发现俞凡站在门口对过去的那堵墙背后等着他们。看见俞凡的那一瞬间，钟濡沫心里多少是希望俞凡已经走了的。

在刚才的那段时间里，钟濡沫和苏立宣的关系应该可以用冰释前嫌来形容。如果这个时候，俞凡没有在外面等着他们，那么钟濡沫就可以和苏立宣有更多的单独相处的时间，他们就可以像一年前一样，一起回家，哪怕最后还是要走到分岔路口。

这样想想，好像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俞凡还在等你呢！”看见俞凡，苏立宣别过头对钟濡沫说道。

钟濡沫漫不经心的答了句：“嗯。”

“谈得怎么样了？”俞凡对着钟濡沫和苏立宣说道，语气里面依然有几分挑衅的味道，原因在于俞凡以为苏立宣和钟濡沫依然没有打破僵局，以为在这场对弈中钟濡沫依然处于下方。

俞凡错了，很多事情都不是以为。

俞凡的话让钟濡沫有点猝不及防，一边向俞凡的方向走去一边腼腆的笑着说道：“还不错。”

“什么叫还不错？”苏立宣故意小声的问道。

这一下子，钟濡沫脸有点红，心有点慌，不再说话，只是表情扭曲得像个失去了糖果的孩子。

苏立宣看了一眼钟濡沫，然后对着俞凡笑了笑。苏立宣的这个笑其实是有目的的，钟濡沫刚才的反应他也看到了。对于俞凡的问题——他们究竟谈得怎么样了呢？其实只要一个笑容，就可以完美回答了。

快走到俞凡旁边时，苏立宣小声和钟濡沫说道：“俞凡在等你，你就和她一块儿回家吧，我先走了。”

苏立宣说这话时，对着钟濡沫笑得很好看，让钟濡沫没有拒绝的余力，于是言不由衷的说了句：“这样也行。”

对着钟濡沫笑了笑，苏立宣就挥挥手和她再见，自己就从阶梯教室那边走了。钟濡沫一直看着苏立宣，直到他走远。

当时，钟濡沫心里万般责怪。为什么就不能说个不呢？为什么不能说其实我想和你一起走呢？为什么呢？

再怎样责怪自己，苏立宣也已经走远。钟濡沫再回过头时，俞凡却已经走到钟濡沫的身边。

俞凡拍钟濡沫的肩膀时，看着动作是用了很大的劲，但拍在肩膀上却完全没有痛感。俞凡说道：“看样子你们刚才聊得不错嘛！进展得很快啊！”

钟濡沫脸本来就红了，俞凡这措辞更让她心慌，本来脸上的温度已经渐渐下来了，晕红的程度也没有刚才深了。可是现在，俞凡这么一说，钟濡沫的脸就又一瞬间红了起来。

“你脸红什么呀？”俞凡一边笑一边说道。

“被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钟濡沫有点生气的说道，但是说话那样子怎么看都觉得是在故作生气。

“诶呦！”俞凡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提到苏立宣你就不好意思啦？我没想到你钟濡沫还会这样啊？你这样我好不习惯，你还是变回原来那个钟濡沫吧！”

钟濡沫知道俞凡是故意这样说的，这话吧钟濡沫听着是有点开心的，钟濡沫这辈子最喜欢也最希望的一件事情就是能和苏立宣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但是，此前的钟濡沫真的太过于冷漠了，以致于这样的说辞似乎不适合放在她的身上。

“你别说了行吗？”

一边要顾及形象，一边又想手动的让俞凡闭嘴。钟濡沫动作别扭的用手堵住俞凡的嘴，不让俞凡接着往下说。俞凡却依然在说，至于说的是什么听不清楚，但是却能听到俞凡哪怕是被捂住了嘴巴却依然在笑着。

俞凡笑着笑着，也带动了钟濡沫的笑点，钟濡沫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俞凡笑没了力气，整个人拖着身子就往地下蹲，俞凡一蹲下去重心就往下移，钟濡沫整个人也被拖了下去，呈现一种半蹲的姿态。哪怕俞凡是蹲在了地上，就差一屁股坐着地面，钟濡沫是半蹲着，可是也不知道是有多大的魔力，才会让这两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出来。

于是，偌大空旷的教学楼大厅里钟濡沫和俞凡的笑声回荡着，异常扭曲的动作成了这个大厅里最最引人注意的部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的话。

直到用了好长时间才发酵完全的笑耗尽，俞凡和钟濡沫才站了起来，整理衣着形态——刚才的那个样子真的可怕极了，对于俞凡来说没什么，但是钟濡沫这辈子是第一次这样失态。

“要是像咱们初中一样教学楼进门处有一面大大的仪容仪表镜子，那我刚才看到自己的样子都会觉得这是个噩梦。”钟濡沫一边把往下垮的衣服拉链重新拉好，一边说道。

“我也喜欢那面镜子，每次进教室之前都去照照镜子，多好呐！”俞凡笑着说道。

“以前确实很好。”钟濡沫说话忽然认真了起来，她是一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永远活在回忆里，喜欢拿现在和过去作比较，而比较的结果又经常只有一个——过去好过现在。

一个喜欢回忆的人，多少是自带伤感的，钟濡沫经常会怀疑苏立宣是不是也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所以才会一直那么忧伤。钟濡沫在这类人中又是特别的，她容易伤感，但是却给人一种冰冷、什么都不在乎的感觉。

其实，她总是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也总能在平日里一句不起眼的话中找出那与过去相关的一个点或者是几个点。

所以，钟濡沫很难去忘记一个人。

忘记苏立宣。

“行啦！”俞凡拍拍衣服前面，“咱们回去吧！”

“好啊！”

从教学楼大厅里面出来，走在把路面与教学楼相连的石阶上，可以看到校门口的一切，以及更远地方的风景。学校是建在坡上的，所以整个学校从校门口到教学楼中心的地方走势都是由低到高的。

放远望去，路上已经没有人了，偶尔看见的也是上完课准备回家的老师。钟濡沫和俞凡果然成了学校里面最后回家的两个人，但是钟濡沫很开心，发自内心的无法复制的开心，因为今天遇见了苏立宣，今天的苏立宣是一个全新的苏立宣。

而钟濡沫，她浪费的那段时间是有苏立宣在身边的，所以那段时间算不得浪费，而是一个以后回想起来难以忘记、依旧会嘴角上扬的一个记忆。

钟濡沫甚至希望苏立宣并没有走远，还在她可以看见的范围之内。事实上，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钟濡沫看遍了能看到的所有区域，还是没有看到苏立宣的身影。

她们走完了教学楼前面的石阶，走到连着校门口的路上。钟濡沫的心没有从刚才的喜悦中走出来，在路上走着，没跨一步，都是一个苏立宣的模样，清晰出现在脑海里。

“你们俩刚才说了些什么啊？你们现在关系是不是变好了呀？”俞凡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心。

“其实我们也没说什么，就是他和我说话了嘛，然后……”说着说着，钟濡沫就没了声音。

俞凡急切的抓着钟濡沫的手，说道：“然后怎么了嘛，你别勾我的好奇心啦！”

“真的没说什么啊。他和我说话那我就和他说话了呗……”钟濡沫说话的声音对着说话字数的增加逐渐变小，最后是什么也听不到了。

“说话声音那么小，你让我听什么啊？”俞凡放大声音，“你就不会像我一样声音大一点吗？不会吗？”

“那你不也是听到我说的话了吗？能听到就行。”钟濡沫认真起来。

“行行行，我听到了，不和你说这个。”俞凡故作生气的样子，“不过我觉得你这样很没有骨气啊，他之前装作不认识你，现在他和你说话你就理他了，你应该不理他的，等过会再理他，让他知道这种滋味不好受，我说你是不是傻啊？”

俞凡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只能说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吧，钟濡沫是觉得那样做没有必要的，于是说道：“我觉得那样没有意思，只会增加更多的尴尬。”

“那你也不能这样惯着他吧，我跟你说他真不是什么好人，你越惯他他就会越过分！”俞凡像一个过来人一样的警醒钟濡沫。

“那就惯着吧！”钟濡沫反倒是有几分云淡风轻。

“在这个问题上面我们意见无法统一，还是不说这个了。”俞凡缓了口气，“下一场比赛什么时候开始？是决赛了吧应该？”

“还没说呢，明天可能会说。这一次准备时间应该会久一点，毕竟是决赛。”钟濡沫慢慢说着。

“你可要加油啊！冠军在等你！”俞凡握起了拳头放在胸前给钟濡沫加油打气。

“一定会的。”这句话，钟濡沫说得异常的坚定。

钟濡沫的坚定，不仅仅是来源于想赢的心，更是苏立宣的那句“等你们辩论赛得了冠军，我再告诉你”。

想赢，钟濡沫从小到大都这样，无所谓这个心给她带来的坚定。但是苏立宣不一样，苏立宣只要一出现，就能带给钟濡沫不一样的改变。

这次的冠军，无论如何钟濡沫都会拼尽全力，她想等苏立宣的那个答案，想等苏立宣隆重的和她说出那个答案。

钟濡沫希望，那个答案会是三个字——钟濡沫。

PS:你笑起来，整个世界都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