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连钟濡沫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苏立宣说话的那个时候，会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那么腼腆的微笑。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发现，那个微笑是曾经最容易出现的。

我们可以说刚刚好，也只能说刚刚好，所以一切都在这个时候出现。

一个人的反应总是与另一个人的反应息息相关的，尤其当两者是出于爱情的对立面时。

苏立宣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个暖心的微笑，说来也是奇怪，苏立宣是一个从头到脚都不经意透露着忧伤气息的人，但是当他笑起来时，却能从中感受到一阵阵的暖意。

此时此刻苏立宣面对钟濡沫时的笑，大概就是这样的。苏立宣的嘴角微微上扬，而后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牙齿，笑容在不是特别光亮的阶梯教室里异常的耀眼。

这个时候的俞凡已经完完全全被排挤在了两个人的故事之外，就像一年前的钟濡沫在俞凡和傅泽宇的故事里，总是扮演着一个旁观者的角色。幸运的是，作为旁观者的钟濡沫也遇见了故事的另一旁观者。

在两个旁观者的故事开始之初，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幸运的，这该是幸运的！只不过后来，当事的人竟开始希望如果当初不要遇见那该有多好。

已然发生的事情，是没有重回的余地的。

俞凡感觉到了自己此刻在钟濡沫和苏立宣两个人中间的多余，用手拍了拍钟濡沫，钟濡沫迅速的从那阵久违了的微笑之中走出来。而后，俞凡轻轻凑在钟濡沫的耳边说道：“我先走了，你们两个好好聊聊，你起来让我出去。”

钟濡沫没有说话，对着俞凡笑了笑。她此刻的不出声，其实是默认了。很快，钟濡沫就从座位上起来，很轻很轻，轻到如果不是看到她站起来的身影，没有人会知道钟濡沫此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就是这样的，钟濡沫在苏立宣的面前总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同样的，苏立宣在钟濡沫面前也表现得很是小心翼翼。其实从最开始，他们之间萌生的那些情感就都是小心翼翼的，后来一个人想要打破那份小心翼翼，另一个人却打死也不接受。

故事的发展总是让人无法预料，比如钟濡沫和苏立宣之间这纠缠了很多年的爱恋。

俞凡出了阶梯教室，没有离开一直等在阶梯教室的门口。原来的位置处，只剩下了苏立宣和钟濡沫两个人，中间空着一个座位，是原来俞凡坐的位置。

这个时候，阶梯教室里面的人基本都已经走完了，就连负责这场比赛的张春和闵思远都走了。

他们两个走出去的时候，俞凡还在阶梯教室里面坐着，坐在钟濡沫和苏立宣中间的那个位置。

俞凡出去后，空气又陷入了沉默，源于他们钟濡沫和苏立宣之间的沉默。他们的沉默，连带着空气都不敢出声。

此刻的沉默是美好的，钟濡沫小心翼翼的坐着，内心希望能不发出任何与此时无关的声响，害怕任何一个微小的动静，都能破坏了此刻的美好。

苏立宣也同样的沉默着，沉默着是在思考，考虑如何打破沉默，如何表露自己心里已经坚定的信念。其实，说到底，苏立宣是希望能和钟濡沫多一些相处的，是希望他们之间能一直维系着之前的美好的，是不希望这个美好有一天会破碎的，就更不会愿意自己去破坏了这份美好。

他意识到这一问题很早，一点儿都不晚，什么都来来得及。只是事情真的出现了意外，生活里总是有很多的无法预料，最后造成了钟濡沫和苏立宣之间的无法挽回。

忽然间，真的只是一瞬间，苏立宣从自己的座位处挪到了俞凡原来坐的位置，和钟濡沫并排着坐在了一起。

这一动作之后，钟濡沫又惊又喜，惊喜之余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往远离苏立宣那一边挪了挪。钟濡沫坐着的那个座位上空出了一小块地方。

苏立宣有点儿哭笑不得的看着钟濡沫，钟濡沫像是一瞬间受到了惊吓的兔子，害怕看向主人的眼睛，但还是不得不看。那种场景，那种眼神，真的美好极了。

忽然，苏立宣的嘴角又绽开了笑容，笑得很暖心，甚至让钟濡沫有点儿无法抗拒。

钟濡沫往那边挪了挪之后，苏立宣也往钟濡沫挪动的那个方向移了移，离钟濡沫又更近了点儿。钟濡沫心里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受到了款待一般，不由地笑了出来，笑出了声，一瞬间的清脆笑声。

然后，钟濡沫小心翼翼的往靠近苏立宣的方向挪了挪。挪过来之后立马把头低下，装作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苏立宣脸上清晰可见的笑容，其实一点儿也无法代表他此刻内心的欣喜雀跃。苏立宣忽然之间很开心，现在这样真的很好。如果当初早一点儿看清一切，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不要有那么多的压力。争吵已经过了，也已经留级了，钟濡沫也已经在一中了，就让这些会让人产生压力的事情都过去，那么现在他们之间美好的时间是不是又会更长一点儿呢？

然后，他们就又陷入了沉默。沉默了很久，在那段沉默里，钟濡沫和苏立宣两个人心中所想的都不约而同的是对方。

想着想着就都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那个时候岁月青葱，年华如水。后来，才知道那天的那一个时间段，是一辈子都回不去的美好。

沉默过后，苏立宣抬起头看着钟濡沫，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不用谢！”

说完之后，苏立宣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大很温暖的笑。这一句“不用谢”一下子让钟濡沫有点儿懵，没想起来为什么会这样说。

是因为从钟濡沫说“谢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并且那是一段两个人都觉得美好的时间，所以才会更加刺激着钟濡沫忘了前面那一句话是什么。

钟濡沫在这之前，说的是一句“谢谢”。

反应过来后，钟濡沫也忽然笑了，并且笑出了声。声音很清脆，借助空气这一媒介传到苏立宣的耳朵里，苏立宣依然想说一句久违了，也依然是没有说出口。

有些话，适合一直藏在心里，不做任何解释，不做任何多余的说辞，什么都不必，这样最好。

紧接着，两个人都觉得现在这般情景有些好笑，都一起笑出了声。笑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在他们两个人看来这是一段很长的时间，长到似乎外面的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大地就要被黑暗笼罩，然后整个世界都会灰暗，只有人为制造的光亮在指引着人们前行。

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阶梯教室里面已经没有其他人，可外面依然是准备走出教学楼的学生，阳光依然照得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清晰可见。

笑过之后是平静，就算是平静也难以彻底掩盖刚才的心动与笑容，嘴角轻微的幅度也知道那是掩藏不住的笑容。

钟濡沫看着苏立宣，微笑着说道：“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可以。”苏立宣同样浅笑着看着钟濡沫，轻轻的说道，或者说苏立宣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极尽世间所有的温柔。

“如果这个问题会让你生气，你还会同意我问你吗？”钟濡沫眨了眨眼睛，满心期待的看着苏立宣的眼睛。现在的苏立宣，就连眼睛都仿佛会说话一样。

钟濡沫一定是傻了，或者说是彻底沉醉在苏立宣编制的美好里了。她说的问一个问题，但是她的第二句话其实是另一个问题。

“你问的我都不生气。”苏立宣依然浅笑着，依然语气轻缓，甚至有些宠溺的味道在里面。

“你说的哦！”钟濡沫忽然像个小孩一样，“那我问了！”

“问吧！”苏立宣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是真的只差张开双手拥钟濡沫入怀了。

不知道为什么，钟濡沫觉得现在的苏立宣每一句话都会让她很踏实，很心安。似乎只要苏立宣出声，她都会觉得这个世界是无比的美妙。

钟濡沫迫不及待的想要问出来自己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所以很快的说道：“你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钟濡沫忽然意识到这本来就是个敏感的话题。自己在问之前也向苏立宣求证了是否可以问出来，苏立宣说了可以才决定的要问。现在这么快的就说出来，应该是不妥的。钟濡沫清了清嗓子，然后才犹犹豫豫的说道：“你……你……为……为什么……”

“算了，我不问了！”这一次，是钟濡沫自己把自己的话打断的。经过了心里的很多考虑之后，钟濡沫决定不问出口了。虽然自己依然很想知道，但是现在这样的他和她已经足够美好了，人不能奢求的太多，至少钟濡沫觉得多了必定会溢出来，肯定是会适得其反的，所以最后决定不问了。

这一下，反倒是苏立宣有点好奇钟濡沫要问的到底是什么了。苏立宣脾气很好的说道：“你问吧，什么问题我都不生气，并且真实回答你，你别有什么顾虑。”

钟濡沫看苏立宣一脸认真的模样，嘴角微微颤动，还是没有开口。苏立宣有点儿哭笑不得的说道：“你快问吧！现在搞得我都有点好奇你要问的是什么了！”

说着，苏立宣自己也笑出了声，又补充道：“不，我是很好奇。”

PS:当世界都昏暗时，我们的心依旧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