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考核结束,炮四班整体成绩马马虎虎,如梁荆宜所料的那样,瞄准手邹栋华考了个垫底。
不过,领导让他不用担心瞄准手的问题,说连队这边到时候自有安排。
“专业训练总结暨表彰大会”是五月三十日那天上午,在团俱乐部隆重召开的,榴炮一连有俩人上台领了“嘉奖”。
那俩人分别是:凌建科和徐陈伟。
凌建科获得全团干部组总分第三名,而徐陈伟获得全团侦察计算专业总分第三名。
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凌建科,可以说是炮兵团的“潜力新星”。
去年从装甲步兵团调到一连没多久,他便被前任指导员姚江生“赶鸭子上架”去参加了团政治处组织的演讲比赛,结果他一出马,就整了个“二等奖”回来。
虽说那稿子是连队“大才子”王威国弄的,但他也润色和加工了不少。
至于说军事方面嘛,抛开专业课目不谈,就把他的共同课目拎出来,放眼整个一营,也没有哪一个干部敢当着营领导的面,拍着胸脯豪气干云地说“我能胜过他的”。
徐陈伟这匹“黑马”能获得专业考核总分第三名,的确让很多搞侦察和计算多年的老鸟们都觉得匪夷所思。
要知道营直的侦察班长陈华技是第五年兵,二连的侦察班长周杰帅是第六年兵,这俩货的“硬实力”在旁人看来,不知道要甩刚入门的徐陈伟几条街。
可就是那些旁人眼中所谓的“硬实力”,却偏偏被无情地打脸了。
经此一役,徐陈伟成了榴炮一营侦察计算专业的新一任“头牌”,他硬生生地将前浪拍死在了沙滩上。
有点遗憾的是,第三名没有三等功可拿。
如果徐陈伟这次再整个三等功,那么,今明两年提干或是保送军校,估计也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从团俱乐部参加完总结表彰回来,连队也适时进行了表彰。
俩主官大手一挥,连嘉奖颁发了十多个,这也算是对专业训练成绩突出个人的一种鞭策和鼓励。
两天后,炮四班和连部相关人员出现了大的变动。
连部通讯员邓贵云、炊事班饲养员彭取希被调整到了炮四班;而炮四班的新兵何朝利和邹栋华下了炊事班,前者接过彭取希手里的潲水桶去养“八戒”了,而后者则是去学了揉馒头。
送何朝利走的时候,四班所有人都恭喜他“得偿所愿”了。
从新兵连开始,这货就觊觎饲养员这个岗位,所以说,他对“八戒”的美好向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好好干,小何,三等功不是梦!”作为班长的梁荆宜送出了一碗鸡汤。
连续好几年了,榴炮一连下去和“八戒”作伴的梁华国、杜军安、张春柳、潘旺日和彭取希这些人连三等功的影子也没见着。
现在部队不比以前了,当下做好军事斗争准备才是第一要务,像养猪种菜搞后勤的好手,都得给训练尖子让道。
连部文书李龙德也回到了炮五班,他才干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被下放基层了。
用他的原话说:“这特么才感觉刚坐稳当一点,怎么就莫名奇妙稀里糊涂地下来了。”
接替他位置的是侦察班的新兵蛋子崔强志,这小伙子来自广东,高中毕业,个头不高,大概一米六出头,但心灵手巧肚子里有点墨水,并写得一手好钢笔字。
指导员胡一宏正是看中这些优点,才把他调整到连部当文书的。
虽说李龙德在文书这个岗位上,工作认真且又积极努力,但想要干好这份工作,没点文化素养来支撑和打底,仅靠认真和努力,整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
怨就怨这货在读书时荒废了学业,小学六年,他愿意放牛也不愿意做家庭作业;初中三年,他命犯桃花,迷恋上了班里那个叫赵文梅的小女生,以致于他的那点精力,根本就没有用在学习上。
这也就直接导致他考不上高中,哪怕是最差的需要交一大笔赞助费的那种高中,他的成绩也够不着。
灰溜溜地离开了学校,他不想困在老家的大棚里跟着父母种蔬菜,于是出门寻了个汽修店打工,老板见他五大三粗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便让他抡起扳手和锤子,当起了充满暴力色彩的“钣金工”。
一个玩锤子、抡扳手的人耍起笔杆子来,肯定不一定能玩得转。
现实也正是如此,指导员胡一宏让他写的文字材料,即便是他加班加点熬夜整出来,可还得胡一宏大修一番才能顺利过关。
说得直白点,他就不是干文书的那块料,当初领导提他上去接替王威国当文书,那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
在炮排当个炮手,才是他的最佳归宿。
等了快个把星期,原来连队领导说的“自有安排”,就是把连部的通讯员邓贵云调到四班担任瞄准手。梁荆宜算是明白了。
这下好了,六个人的炮四班里,老鸟五个,仅王泗盼是个新兵。
在晚上召开的临时班务会上,梁荆宜“老调重弹”。
他说,四班没有新老兵之分,出公差、打扫卫生、下菜地干活一律平等,人人都得上,我这个当班长也不例外,你们可以看我的表现。
班副董富贵第一个表态支持,那三个老兵自然也是一个个跟上。
第五年的老鸟了,不管是在班里、排里还是连队,他相信自己这么点威信,还是有的。
因为七月上旬要出去参加海训,所以,六月份就成了训练预备期,在此期间的训练内容主要以协同训练和海训蛙泳的教学法为主。
六月三日下午搞完生产,梁荆宜带着班里人在器械场玩了几把单双杠后,便让董富贵他们继续玩,自个独自往宿舍走。
“四班长快点跑两步。”这是连长姜子军的声音。
和他一起站在水泥走廊上的还有指导员胡一宏、副指刘河爱和一个肩扛红牌的军官。
这个红牌军官是半小时前,被编号为25006的京城吉普车给送来的。
二排不是缺排长嘛,红牌军官过来就是补这个缺口的。
梁荆宜跑过去,抬手敬礼:“领导们找我有什么事?”
“么的,没个鸟数了,我们几个人难道没事就不能喊你了吗?”姜子军说完,抬手一指红牌军官,“介绍你俩相互认识下,翟银金,你们二排新来的排长。这个是梁荆宜,炮四班班长。”
“一到连队就听几个领导说起你四班长的大名了!”红牌军官微笑着主动伸出手来。
地方大学生嘛,在人情世故这方面,那肯定是略胜部队的小白一点。
“排长好!”梁荆宜迎上去,两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那是使劲一通猛摇。
翟银金,四川遂宁人,汉族,一九七七年出生,身高一米七,本科毕业于JX航空航天大学,二零零一年被送往SY炮兵学院学习指挥专业,二零零二年二月学成归来后,又被送往某集团军教导大队进行了为期四个月的强化体能训练。
此人脸上被晒得黑乎乎的像个非洲人,目测还是吃了不少苦的。
扯了几句日常后,姜子军让他把新来的排长带到六班去,这是准备安排睡觉和办公的地方了。
两分钟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六班长魏国华站在连部门口大声喊着“报告”。
他的体能不太行,跑步一直是他的弱项,要不然也不会才跑这么点距离,他就气喘吁吁的了。
在菜地搞完生产后,他和三班长张春柳、五班长秦山峰一块溜到外面的小炒店吃刨冰降暑去了,所以,在十分钟前,连长让连值日下菜地去叫他上来,结果连值日左找右找不见人,后来还是问了二班长孙文武才知道他的行踪。
“你跑哪里去了啊?”虎着脸的姜子军质问道,他是不爽找了这么久,鸟人才上来。
“我带新兵去外面老百姓的厕所转了转,看有没有肥可以捡。”魏国华说的这个理由,几乎就是真理般的存在。
菜地的菜长得欢不欢,那全靠肥当家。
所以啊,在很多时候,老鸟们想出去耍耍或是放个风啥的,他们想不被师团两级那犹如幽灵一般的纠察逮到,就会选择在工具棚里挑上粪桶,提上瓢子......
当然了,干正事,一心一意去捡肥的也有,但那是新兵。
老鸟们更多的是用粪桶和瓢子来“打掩护”,他们的那点捡肥的积极性,早就毫无保留地还给班长了。
“带的谁?”
“钟杰克。”
既然理由充分,还有人证,姜子军也不再深究:“赶紧回去,你们二排来了个新排长。”
“是。”魏国华敬礼,转身出了连部。
他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刚才连长“发神经”万一把钟杰克那货喊来对质,可能去外面捡肥的谎言,大概率会被戳穿。
到时候他就是领导砧板上的鱼肉,别的不说,写份检查或是在连务会上当着班排长们的面作个检讨,那还算是处罚轻的。
想到这些,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当兵三年的他没有入党,去年底当上班长后,还想着好好干,争取今年年底把这事给办妥了。
要是自己冒个泡,入党这个事,八成今年就得泡汤了。
六班宿舍里,秦山峰也拍马赶到,仨班长的服务既热情又周到,搞得翟银金不好意思,非得说吃过晚饭后,要请三个班长去营军人服务社喝可乐。
盛情难却呀,可乐肯定是喝了,但班排长之间的关系,也拉得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