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丹悠然悠然的走进房间,屋子里的三个人都看着她。
邹嬿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不太够用了:“你……杀了思南?”
“是的,你都看见了。一二三,都在这里呀。”朱丹用脚尖把思南踢开:“他本来不用死的,但是却犯傻了。做人呢,一定要认清形势,认不清楚的,就一定会死。而你们,如何打算呢?”朱丹从怀里又拔出一柄短匕来:“我的耐心并不多,最好能尽快的给我一个答案。”
李潇松开了邹嬿的裙带,他的目光飘忽了一阵子之后集中到朱丹的手臂上,那里缠绕着一条红色的绸布,与她火红色的裙服混杂在一起,不是刻意去寻找真的很难分辨出来。
“红衣教……”李潇似乎松了一口气,他举起了自己的一只手,让朱丹看见他的手掌上也同样缠绕着一圈红布。
“原来是教中的兄弟。”朱丹并不奇怪,红衣教曾经是扇子门最得力的盟友,在遭遇背叛和流血之后,虽然大多数暴露了自己身份的红衣教徒或者殉教或者被驱逐,但是总有那么几个潜伏了下来。只是她没有想到发生在那之后才来到扇子门的李潇也是红衣教徒。她的目光转向邹嬿和张聿:“**无限呀……她们也是吗?”
李潇飞速的点头。朱丹将短刃收回鞘中:“外面挺乱的,你们不要随便出来。”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床上的两位师姐,邹嬿觉得她眨了眨眼睛,但却又不是十分的肯定。
“这是怎么一回事?”张聿总算运功冲破了李潇的点穴,从他的身上挣扎下来了,李潇从袖口里掏出两根红绳分别递给她们:“把这个系上。免得误伤。”
她们接在了手上,却并不如他说的系上,只是又一次的催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儿,倒了这时候还要瞒着我们吗?!”
“瞒是瞒不住的。“李潇面无表情的道:“只是一群收旧账的回来了而已。”
这个回答并不能叫人满意。张聿看了看邹嬿,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她轻声道:“师姐,你知道些什么,是吗?”
邹嬿很艰难的点点头,她并不想去回想起那些事情。那些事情都太久远了,她以为这些事情就像是流水一样可以过去,不留下任何痕迹,除了在梦中,谁也不会想起来。
那时候的扇子门,有很多和蔼可亲的叔叔和阿姨,他们会陪着年纪尚幼的邹嬿、蔡婓还有魏方一起玩儿,当然,这种时候肯定少不了天生就活泼的朱丹还有整个人都软嗲嗲的小熊绮……
直到忽然有一天,那些叔叔、阿姨们都不见了。门主说他们都是坏人,他们在扇子门里是试图颠覆扇子门,进而控制中原武林。对于那时候的邹嬿而言,中原武林还是个很模糊的概念,她唯一熟知的就是扇子门这一片小小的天空。
很难相信,那昨天还送荷包和香囊给她的孔雀姐姐会是红衣教的潜伏者,很难相信那书卷气浓厚的方伯伯会是阴谋颠覆门主的野心家,很难相信那高贵大方却又对他们这些少年始终和颜悦色的贺阿姨会企图暗中要刺杀门主,很难相信那昨日还和门主夫人要好的如同亲姐妹一样的燕姐姐一夜之间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叛门妖女。
尽管门主解释说他们是多少年以前就潜伏在扇子门内的红衣教余孽。而红衣教是什么?门主没有详说,大约是一个魔教吧。随着年纪的增长,这件事情越来越讳莫如深。而今天却全都揭开了谜底。
“师傅说他们都是红衣教,这并没有错。”李潇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红衣教很多年没有公开活动了,但是它隐藏的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
他还记得在要离开天下盟的那个晚上,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小楼,茫然得躺在卧榻之上,全然不知到自己将来何去何从。
那一个蒙面的女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悄无声息的,就像是毒蛇一样。如果不是她点亮了蜡烛,李潇就算是被割开了喉咙恐怕都不会知道她曾经来过。
“她们都睡着了。”她举着蜡烛,让他看清楚周围的状况。那些美貌的侍妾都昏昏沉沉的睡着,推也推不醒。
“你是谁?”他壮着胆子问。
“一个你不需要知道的人。”
“你是天下盟的人?”
“算是吧。”她把蜡烛放在桌上:“天下盟策反了你,我也要做同样的事情。”
李潇觉得有些生气了,背叛什么的一次就足够了,难道还要来两次。
“我不强求,因为如果你不同意我会杀了你。”蒙面女人忽然抽出一把刀来,李潇还没有看清楚,便已经被那刀架在了脖子上。
“我要你做的事情比他们要你做的更加简单,而且也比他们更加安全。在你要回去的地方,会有人到时候接应你——这是他们所不能保证的。对比起来,我是足够的心慈手软了。”
刀架在脖子上,容不得人说半个“不”字。李潇很自然的只能问一句:“你是什么人?你要我做什么?”
“你听说过九头蛇的故事吗?”女人并不着急回答他,却讲起了一个李潇没听说过的故事:“在遥远的西方,很远很远,比西域还要远的地方。大山之中有一种怪蛇,这种蛇有九个头,每当被砍掉一个头,就会在原来的地方长出来两个新的头。所以这种怪蛇也称之为九头蛇。九,至阳之数,无穷尽也。”
从遥远的西方而来的红衣教,并不适应中原武林的气候,以至于被以天下盟为首的中原武林正道一致排斥,而在第二任的中原教主被中原高手们伏击殒命之后,红衣教更是分裂为了东西两大分支,然而不管是哪一支却都无法获得公开身份的地位,只能潜藏在人群之中,伺机而起。
当日茅龙涛等一伙人创建扇子门,立志要刷新天下,闯出一个响当当的名号来的时候,红衣教其实已经暗地里潜伏了进来——只是没有他想的那么多。
“黄芷芸,你们称之为孔雀的那位,她是扇子门中唯一的红衣教徒。但茅龙涛为了自己的野心,把妨碍他做事的其他人也都统统的算成了红衣教徒。”蒙面女人将刀收了起来:“在黄芷芸走之前,她留下了一个潜伏者,这颗棋子她走了的十年中一直没有动用。但现在似乎是已经到了时机了。”
“这颗棋子就是……朱丹?”张聿长大了嘴巴,似乎不敢相信。但转念一想,却又颇有道理:黄芷芸的贴身侍女就是朱丹,若说她们之间存在这种联系却也是颇有道理。当她却还有一个疑问,李潇从她的眼睛中看出了问题,低声道:“孔雀知道师傅的猜疑,所以她提前做好了准备。如果一旦师傅准备对她下手,朱丹就会按照计划去师傅那里告密,揭发孔雀的真实面目,这样朱丹就会赢得师傅的信任……这一个计划很成功,但是孔雀对师傅的猜忌之心仍然估量的不足,她没有想到师傅是从来都不相信任何一个人的。所以朱丹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很苦,她需要装疯卖傻来掩饰住自己的情感。”
邹嬿也长大了嘴巴:“你怎么知道的呢。”
李潇低下了头:“呵,有人可是知道所有人的秘密的啊。”
那一个熟悉的名字顿时一起浮上了大家的心头。
外面喊打喊杀的声音似乎渐渐地小了下去,看上去红衣教蛰伏十余年之后终于到了结果的季节。李潇继续说道:“今天晚上,不仅是在这里,还在其他的门派,也都在上演同样的大戏。”
难道整个中原武林都要完蛋了?邹嬿和张聿交换了一个眼神,李潇立即察觉到她们的神彩:“两位师姐,你们可不要想什么出风头当英雄的事情。有人曾经对我说过,勇敢的人,总是死得最快。只有胆小鬼,才能剩者为王。”
“那我们该怎么办?”邹嬿坐在床上,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魏方……他……”
“他会活的比我们都长。”李潇道:“邹师姐,魏师兄是个聪明人……”他看了一下地上趴着的向思南道:“至少比思南要明智。”
“难道他……”
“朱丹的事情他知道,很早就知道了。”李潇一摊手:“我们所有人中最聪明的就是他了。”
邹嬿感到一阵眩晕,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对她也有所隐瞒。
“你会把我们怎么样?”张聿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邹嬿:“你要拉我们入伙?”
李潇摇摇头:“我已经厌倦了。我想回家。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回家。我们离开江湖,再也不用去管这些事情了。”
张聿扶着邹嬿,心里百味杂陈,外面的声音似乎更加弱小了,看上去红衣教最终还是得手了。
“门主会怎么样?”她低声问道。
“孔雀姐姐对他很生气。”李潇扭过头去看看:“我想他们会打一阵子的吧。师傅会输的。”
“你这么肯定?”
“因为太多的人不想他赢了。”李潇低声道。
在外面,黄芷芸和茅龙涛已经从大厅打到了院子里,茅龙涛一身强悍的真武内力固然霸气无比,双手挥动紫电青霜的罡气横飞肆意,但黄芷芸手中的素玉剑却也同样刮起了一阵血雨腥风,所过之处皆是鬼哭狼嚎,即便是茅龙涛这般意志坚定的绝顶高手,也不免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寒意。
“果然邪门。”他盯着她手中那灰蒙蒙的剑:“果然邪门。”
“与你说过了,这是魔教教主的剑。”黄芷芸冷冷的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