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开饭的时间比平时更早一些。
扇子门的门下弟子们也很少聚的这么齐。在门内不分大小,都一律入得了正堂,即便是才入门三天的小学徒也可以和那些资历更老、自视更高的师兄们平起平坐。门主茅龙涛的周围也围坐满了人,贝夫人贴着他,老董年纪最大也靠前,然后江遥、邵阳子还有洪殷等人都围成了一桌。
大厅里人声鼎沸,传菜的伙计们来回奔跑的都腿脚发软了。一道道精心烹制的菜肴如流水一样传上,一个个空盘子又同退潮的浪花一样撤下。
张聿看着周围的一切,觉得很熟悉,朱丹还是那样疯疯癫癫的,满桌子的找人碰杯喝酒,也不管她认识不认识。用这位疯姑娘的话来说就是不认识没有关系,喝上一杯就认识了。而且她一贯都这样疯疯癫癫的,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又发疯癫了还是喝醉了。
“她可真活泼。”洪殷微微眯着眼,方才一群女孩子过来给她敬酒她才喝了一小口,但朱丹一个人就让她灌下去了半壶。
“谁说不是呢。”邵阳子虽然不喝酒,但是却也被朱丹走后留下来的酒气熏得微醺。贝夫人始终面带着微笑,接受弟子们对她和门主的祝福。
魏方恐怕是在场的所有人中喝酒最少的一个了。除了第一轮敬了门主、夫人还有几位长老外他就没有端起过酒杯。便是朱丹来勾着他的脖子要强灌也被他巧妙的给推开了。
“今天怎么了呀?”邹嬿总算找到个机会可以和他靠的近一点:“怎么不喝酒呢?”
“留给李师弟呢。”魏方开玩笑的道,李潇在一边一个人也能喝的不亦乐乎,还不时的去骚扰那些年轻漂亮的师妹们,方才张聿还被他拉着差点儿就要香了过去。
“小李子又酒后失德了。”邹嬿看见了也是头大,只见李潇跌跌撞撞的举着酒杯朝着主桌走过去,不知道是脚底一滑还是醉眼惺忪的,这小子一头就撞到了贝夫人的怀里。
“哎哟……满天神佛在上!”邹嬿委实看不过去了:“我得给他拖出去。”
这还用她说吗,贝夫人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在场的人都似乎无声的叹了口气。邹嬿赶紧叫上张聿:“把他带下去醒醒酒吧。我一个人拖不动他。”
张聿看了一眼还在满场乱窜的朱丹,也只能叹口气:“小李子啊小李子,你可看清楚了,我是你张师姐!不是你熊师姐,爪子放规矩些!”
她虽然这样碎碎念,可是李潇的手真的不规矩起来她也只敢默默地忍着,并不敢多说什么。
两个人齐心合力把李潇拖到了一间厢房里面去,张聿想抽身离开却被这个坏小子一把拦腰抱住,一着不慎,便跌倒在榻上。张聿一下子慌了神:“大师姐……这臭小子……”
确实,喝醉了的男人都是臭的,而且是臭气熏天臭不可闻。张聿挣扎着想把他推开但是这小子却手脚并用把她夹得死死地。论功夫张聿并不比李潇差,但是论及床笫之间的奥秘,十个张聿也追不上半个李潇呀。
“快把他拉开。”张聿死命抵抗着李潇的魔爪,一面呼喊着邹嬿的救援。邹嬿正要上来,却不想这李潇居然色心包天,一面夹着张聿不放,又回过头来搂住了邹嬿,三人登时滚成一团,险些儿没把这木制的床榻给弄翻了。
“哎哟,压着我了!”张聿被他们两个压得死死地,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邹嬿也想抽身出来,可是李潇这小子却十分的鬼,揪着她的裙带不撒手,若是邹嬿硬要拽的话,恐怕顷刻间就要**乍泄了,但若是不挣不扯,又哪里能逃得出他的手心呢。
“果然是好一个花花太岁。”邹嬿气的粉面羞红:“竟然把这下三流的招数用在自家师姐身上。”
李潇却似乎置若罔闻的样子,一头倒在张聿胸前,倒像是要睡了起来。张聿被他的非礼举动弄得也是面色桃红,只得双手托起他的脑袋:“大师姐,快把他挪开吧!”
邹嬿正要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裙带上扯下来,忽然听到外面一阵稀里哗啦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摔盘子砸桌子的声音。
“怎么了?”邹嬿本能的朝外张望过去,却只见到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扑在了窗户上,从颈部飞溅出来的血将半个窗户都污染了。
此时声音已经清晰了,满院子的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邹嬿急着要下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没想到那刚才似乎还在沉睡的李潇忽然一把把她拦腰抱住:“不要出去。”他的声音中一点儿的醉意都听不见。
“怎么回事?”张聿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李潇骈指点住了穴道:“师姐,外面很危险,不要出去。”
“三儿,你到底……”邹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潇捂住了嘴:“不要说话。外面很危险。”
外面确实很危险,对于大多数的扇子门弟子来说都是如此。谁能想得到,在这半醉半醒的时候,那些笑容可掬,腿脚麻利的跑堂、杂役会一个个冷不防地抽出刀子来对着要害乱捅一气。好些个喝得醉醺醺的被那些杂役搀扶着要下场的弟子,虽然本身有着不弱的实力,但却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丧了命。
在扇子门的各处,被偷袭后的惨叫声延绵不绝。那些刚刚装饰一新的走廊里,屋檐下,到处都倒毙着死难的扇子门弟子,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而在正堂之中,方才还笑颜如花的朱丹忽然抽出了两把利刃一瞬间便没入到了洪殷的肋下,在这位长老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前,魏方也狞笑着把一柄匕首插进了董柯的心脏。
几乎是同时的,江遥和邵阳子要对他们两人出手,而下一瞬间,他们两人的心口都插上了一支羽箭。
“唐家的暗器,果然就是好用。”
蒙面的孟梅扔掉手中的玩意儿走进大堂,朱丹和魏方早就已经闪的无影无踪。
“我的毒,唐家的暗器。”孟梅双手剪在身后:“扇子门就这么完蛋了。”
陈晓贝想要动,可是却手脚发麻,整个人都好像是定在了椅子上一样,根本动不了。“你对我们下毒了!”
“错了错了。”孟梅摇着一只手:“我没有下毒,是别人给你下毒。我只是提供毒药而已。刚才的那一撞,你也没有意识到吧。”
陈晓贝这才意识到:“李潇他……”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得住我吗?”茅龙涛缓缓地站了起来:“孟梅,你的毒虽然厉害,但是我却没有中毒。”
“是呀,你是没有中毒。”孟梅把一具尸体从自己身边踢开:“这是我特意要求的,因为这样子你才能尝到被背叛的滋味呀。”
茅龙涛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掌向自己身后拍去,强烈的罡风将徐叶子单薄的身子吹的几乎要飞了起来,但就在这千万分之一毫的时间里,她已经出手了。
“叶子……”茅龙涛恨恨地盯着她,手中捏着几根断发,他的右耳边隐隐的浮现出一条若有若无的血痕,叶子的那一刀虽然已经竭尽全力,但是却也只伤了他分毫。
“你的实力果然强悍。”孟梅朝着他拱拱手:“所以,我这一次也找了帮手——小师姐,这里都交给你了。”话音方落,她便形同鬼魅的消失了,把这里留给了一袭红衣的黄芷芸。
“孔雀……”陈晓贝望着她,双目中流出两行清泪。
“很抱歉,师姐,姐夫。”黄芷芸略略下蹲表示歉意:“你们当年说的很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今天,我黄芷芸回来报仇了。”
茅龙涛看见是她,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没有死……”
“何止没有死。”黄芷芸举起她的右手:“而且还活的好好的。”陈晓贝看见她那焦炭化了的右手,恍若是见了鬼一般:“你……”
“我练了枯荣神功。”黄芷芸低下头,缓缓地抽出了长剑:“姐夫,我知道你的武功高强远非我可以相匹。所以,我还请来了这柄剑。前代魔教教主的佩剑,素玉剑。关于它的传说,你身边的那位好兄弟很清楚,你也应该清楚。”说着,她的目光投向了歪倒在椅子上的江遥:“阿遥,你当初背弃我的那天,就该想到会有今日。你当日既然选择洪殷,近日与她一起死去,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呢。”
“魔女。”茅龙涛低声咆哮道:“你果然还是和魔教混在了一起。”
“我当然是魔女。”黄芷芸举起了剑:“你是大侠,大侠就是该被魔女杀死的。”
陈晓贝虽然有心想要阻止,但是却无奈身体一动也都动不了。看着黄芷芸持着剑一步步走近,她心里也是焦急万分。这时只听得茅龙涛一声咆哮,但见他双手用力将那大圆酒桌一掀,满桌的酒菜劈头盖脑的都朝黄芷芸砸了过去!
偏厢之中,张聿和邹嬿两个人被李潇死死地压制住,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他都顽固的不肯撒手。一直到向思南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杀人了!”他话音未落,三人便看见他踉跄了一下一头栽倒在地面上。
“思南!”邹嬿惊呼起来,再往门外看去,只见朱丹拍着手,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走了进来。(未完待续)